四合院︰一人縱橫

第2417章 龍潛于淵(62)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姒洛天 本章︰第2417章 龍潛于淵(62)

    離皇陵越近,空氣中的血腥味就越濃。陳硯和阿芷借著月色穿過一片松林時,腳下的落葉發出腐殖質特有的酸氣,踩上去像踩著一層厚厚的油脂。林子里靜得可怕,連蟲鳴都沒有,只有兩人的呼吸聲在樹影間回蕩,與遠處隱約傳來的鐘聲交疊成一種詭異的節奏。

    “他們在‘鋪魂路’。”阿芷突然停住腳步,指著前方地面上蜿蜒的黑色痕跡。那些痕跡像是用墨汁畫的,順著地勢往皇陵的方向延伸,每隔幾步就有個小小的土堆,土堆上插著根纏著紙錢的木牌,木牌上的字跡被露水浸得模糊,隱約能看出是人名。

    陳硯蹲下身,用刀鞘撥開土堆表面的浮土,底下露出的不是泥土,而是層薄薄的人皮,人皮上的毛孔清晰可見,邊緣還沾著未干的血跡。他猛地想起煉丹房里泡在陶罐里的尸體,那些人皮的處理方式與眼前的如出一轍——都是被人活生生剝下來的。

    “是陰陽先生的‘引魂術’。”阿芷的聲音帶著抑制不住的顫抖,她從懷里摸出片龍涎草葉子,葉子一接觸到黑色痕跡就劇烈卷曲,“這些人皮里混了鏡陰的墨汁,能把周圍十里內的生魂都引到皇陵,當成養魂池的養料。”

    話音未落,林子里突然刮起一陣陰風,風中夾雜著無數細碎的哭嚎。陳硯抬頭時,看見無數半透明的人影從四面八方飄來,都是些衣衫襤褸的百姓,他們的腳不沾地,順著黑色痕跡往皇陵飄去,臉上帶著麻木的表情,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意識。

    “不能讓他們過去!”陳硯拔刀出鞘,刀光在月光下劃出一道弧線,斬向最近的人影。刀鋒穿過人影的身體,卻沒有造成任何傷害,那人影只是頓了頓,繼續往前飄,穿過陳硯的身體時,他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像是被冰錐刺穿了心髒。

    “用這個。”阿芷將一小袋黑狗血扔過來,“生血能暫時困住他們的魂魄,給我們爭取時間。”

    陳硯將黑狗血灑向人影,狗血落在他們身上,發出滋滋的響聲,人影的動作明顯慢了下來,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但更多的人影還在源源不斷地涌來,黑狗血很快就用光了,他們像潮水般繞過兩人,繼續往皇陵飄去。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陳硯看著越來越多的人影,掌心的鎖形印記突然發燙,“我們得去毀了鋪魂路的源頭,也就是陰陽先生畫的‘陣眼’。”

    根據《丹房要術》里的記載,引魂術的陣眼通常設在陰氣最盛的地方。皇陵周圍陰氣最重的,除了地宮,就是天順帝的陪葬坑——那里埋著上百個為他殉葬的宮女和太監,三百年的怨氣聚而不散,最適合當陣眼。

    兩人改變方向,往陪葬坑的方向跑去。路上遇到的人影越來越多,其中不乏老人和孩子,他們的魂魄被墨汁束縛著,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陳硯的心像被揪緊了,他握刀的手更緊了,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陪葬坑的入口被偽裝成一口枯井,井口周圍散落著些紙錢和符咒,黑色的墨汁順著井壁往下流,在井底匯成一個小小的水窪,水窪里倒映著無數扭曲的人臉,正是那些被引來的魂魄。

    “陣眼就在井底。”阿芷從背上解下一把短斧,“傳說殉葬坑的底部有塊‘鎮怨石’,只要砸了它,陣眼就會失效。”

    陳硯用刀砍斷井口的藤蔓,率先跳了下去。井底比想象中深,足有三丈多,落地時濺起一片冰冷的墨汁,墨汁里的人臉發出淒厲的尖叫,像是要從液體里鑽出來。

    井底的空間很大,堆滿了白骨,骨頭上都纏著墨線,墨線的另一端連接著中央的一塊巨石——那就是鎮怨石。石頭上刻滿了符咒,符咒的縫隙里滲出黑血,血珠滴落在地,立刻化作細小的藤蔓,纏繞著周圍的白骨。

    “小心,石頭上有‘噬魂陣’。”阿芷跳下來時,手里拿著根沾了黑狗血的木矛,“直接接觸會被吸走魂魄。”

    陳硯將青銅鏡拋向空中,鏡面朝下,爆發出刺眼的光。光中浮現出老嫗的身影,她的手里拿著一張巨大的黃符,符上用朱砂畫著復雜的圖案,正是老嫗說的“鎮魂符”。

    “快用你的血激活符咒!”老嫗的聲音在井底回蕩,“只有皇子的血能催動鎮魂符,暫時壓制噬魂陣!”

    陳硯沒有猶豫,咬破舌尖,將血噴在鎮魂符上。符紙瞬間燃起金色的火焰,火焰中浮現出無數只手,抓住鎮怨石上的藤蔓往符里拽。藤蔓發出痛苦的尖叫,迅速枯萎,石頭上的符咒也開始褪色,滲出的黑血漸漸凝固。

    就在這時,井底突然傳來震動,鎮怨石開始緩慢轉動,露出底下黑漆漆的洞口,洞口里飄出股濃郁的血腥味,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里面甦醒。

    “是殉葬者的冤魂!”阿芷的木矛指向洞口,“鎮怨石被移開,它們要出來了!”

    無數只手從洞口里伸出來,抓住周圍的白骨往洞里拽。白骨在接觸到洞口的瞬間,突然化作白色的粉末,被吸進洞里。陳硯和阿芷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拽向洞口,眼看就要被吸進去時,青銅鏡突然落下,擋在洞口,鏡面中的宮殿虛影再次浮現,天順帝的魂魄正站在洞口的另一端,臉上帶著猙獰的笑容。

    “來得正好!”天順帝的聲音在洞口回蕩,“朕正缺個‘開棺人’,你的血不僅能激活鎮魂符,還能打開朕的棺槨,讓朕重見天日!”

    洞口突然擴大,陳硯和阿芷被吸了進去,眼前的景象瞬間變換——他們站在一條長長的甬道里,甬道的兩側擺滿了陪葬品,金銀珠寶在火把的照耀下閃著寒光,每個珠寶盒里都放著一根青銅針,針上纏著墨線,墨線的另一端消失在甬道深處。

    甬道的盡頭是一扇巨大的石門,門上刻著天順帝的畫像,畫像的眼楮是用紅寶石瓖嵌的,在火把的照耀下,像是在眨動。石門的縫隙里滲出黑血,血里夾雜著細小的骨頭渣,像是有人用指甲在里面抓撓。

    “門後就是天順帝的棺槨。”阿芷的聲音帶著恐懼,她的手按在石門上,能感覺到門後傳來的心跳聲,“他還沒死,一直在等你的血……”

    陳硯的掌心突然劇痛,鎖形印記裂開一道細小的口子,滲出的血珠自動飛向石門上的紅寶石。寶石接觸到血珠的瞬間,突然爆發出刺眼的紅光,石門開始緩慢打開,露出里面漆黑的墓室。

    墓室的中央停放著一口巨大的金絲楠木棺,棺材上刻著九條龍,龍的眼楮都是用青銅鏡的碎片瓖嵌的,碎片反射著火把的光,在墓室的牆壁上投下無數晃動的影子,像是有無數條龍在飛舞。

    棺材的旁邊站著陰陽先生,他的手里拿著一把匕首,匕首上沾著新鮮的血跡,地上躺著個穿龍袍的少年,胸口插著匕首,鮮血染紅了龍袍,少年的臉與陳硯有七分相似,只是更稚嫩些。

    “這是找遍全城才找到的‘替身’。”陰陽先生的臉上帶著瘋狂的笑容,“雖然不是真正的皇子,但血緣相近,用他的血開棺,也能讓陛下醒過來。”

    他突然拔出匕首,往少年的心髒刺去。陳硯沖過去時,看見少年的眼楮突然睜開,眼里沒有痛苦,只有冰冷的恨意,他的嘴唇動了動,無聲地說著兩個字——“救我”。

    就在匕首即將刺中少年的瞬間,青銅鏡突然從陳硯懷里飛出,撞在匕首上。匕首應聲而斷,斷口處冒出黑煙,陰陽先生慘叫一聲,手里的半截匕首突然炸開,碎片嵌入他的臉,臉上的皮膚迅速潰爛,露出底下的白骨。

    “不可能!”陰陽先生的聲音帶著不敢置信,“鎮魂符明明被朕……”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一股力量拽向金絲楠木棺,棺材蓋突然打開,里面伸出無數只手,抓住陰陽先生往棺材里拽。他發出淒厲的尖叫,身體在接觸到棺材的瞬間,迅速干癟下去,最終化作一張薄薄的人皮,貼在棺材板上,與上面的龍紋融為一體。

    少年的身體突然化作點點星光,融入陳硯的體內。陳硯感到一股溫暖的力量在體內流淌,掌心的鎖形印記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金色的龍形印記,印記的眼楮閃爍著與青銅鏡碎片相同的光芒。

    “朕等這一天等了三百年……”天順帝的聲音從棺材里傳來,聲音里帶著激動和貪婪,“皇子的血脈終于回來了,只要吞了你,朕就能徹底還陽,成為真正的長生不死之人!”

    棺材里飄出一股黑色的霧氣,霧氣中浮現出天順帝的真身——那是個穿著龍袍的老者,身體是半透明的,胸口有個巨大的窟窿,窟窿里插著半截青銅鏡,正是陳硯之前見過的那半塊。

    黑色的霧氣迅速蔓延,吞噬著甬道里的火把,墓室里的光線越來越暗,只剩下青銅鏡碎片反射的寒光。陳硯握緊手里的刀,他知道,真正的決戰,現在才開始。

    而在墓室的角落,阿芷悄悄將龍涎草的種子撒在地上,種子接觸到地上的血跡,立刻生根發芽,迅速長成茂密的藤蔓,藤蔓的頂端結著心形的葉片,葉片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名字,都是那些被鏡陰吞噬的魂魄的名字。

    她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輕聲說道︰“爺爺,我們做到了第一步。”

    藤蔓突然開始發光,葉片上的名字化作點點星光,飛向黑色的霧氣。霧氣中的天順帝發出痛苦的尖叫,身體開始變得不穩定,像是被無數根細針刺中。

    陳硯知道,這是那些冤魂在反抗。他舉起刀,沖向金色的楠木棺,刀光在黑暗中劃出一道弧線,直指棺材里的青銅鏡碎片。

    他的心里只有一個念頭︰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要徹底毀掉這面鏡子,讓所有的痛苦和執念,都隨著鏡陰的消失而煙消雲散。

    但他沒有看到,在他沖向棺材的瞬間,青銅鏡的鏡面突然閃過一絲詭異的紅光,鏡中宮殿的虛影里,一個新的人影正在緩緩站起,那人影穿著龍袍,臉上帶著與陳硯一模一樣的笑容。

    刀光劈向棺中青銅鏡碎片的剎那,整座墓室突然劇烈震顫。金絲楠木棺的棺蓋“轟”地彈起,化作數道木刺射向陳硯,木刺上的龍紋活了過來,張開嘴露出尖利的獠牙,帶著股腐臭的陰風。

    陳硯側身避開木刺,刀刃擦著棺沿劃過,火星濺在黑色霧氣上,竟燃起幽藍的火苗。霧氣中的天順帝魂魄發出刺耳的尖嘯,胸口的青銅鏡碎片突然爆發出紅光,將幽藍火苗瞬間熄滅。“不知死活的東西!”他的身影在霧氣中扭曲膨脹,龍袍上的金線化作無數條小蛇,順著棺壁爬向陳硯,“朕的長生路,豈容你這黃口小兒破壞!”

    阿芷撒下的龍涎草藤蔓此刻已爬滿墓室四壁,葉片上的名字星光連成一片,像張巨大的網罩向黑霧。每個名字都在發出細碎的呼喊,有的是孩童的哭鬧,有的是老者的嘆息,這些聲音匯聚在一起,形成一股溫和卻堅韌的力量,將黑霧一點點往棺中擠壓。

    “沒用的!”天順帝的聲音帶著狂傲,“這些魂魄早已被朕的鏡陰煉化,最多只能拖延片刻!”他突然伸手抓向最近的一片藤蔓,指尖觸及葉片的瞬間,星光突然炸裂,無數細小的魂魄從葉片中沖出,鑽進黑霧里,黑霧竟像沸騰的水般劇烈翻滾起來。

    陳硯趁機撲到棺邊,刀刃直指那半塊青銅鏡。鏡面反射出他的臉,臉的眉心處浮現出金色的龍形印記,印記與鏡中的饕餮紋產生共鳴,發出嗡嗡的震響。就在刀刃即將觸到鏡面時,鏡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那是只戴著玉扳指的手,指甲縫里塞滿了紙錢灰,與鎮國公的手一模一樣。

    “你以為殺了朕的替身就能贏?”鏡中傳來陰陽先生的聲音,他的臉在鏡中緩緩浮現,半邊臉潰爛流膿,半邊臉卻帶著詭異的笑容,“納煞鏡早就認你為主,你殺了朕,不過是換個方式成為新的鏡主罷了!”

    陳硯的手腕被越攥越緊,鏡中的手竟帶著真實的力量,將他往鏡里拖拽。他看見鏡中的宮殿里,無數個“自己”正被綁在銅柱上,胸口插著青銅鏡,每個“自己”的臉上都帶著麻木的表情,像提線木偶般重復著“長生”二字。

    “別信他的鬼話!”阿芷的聲音穿透鏡中幻象,她的匕首割破掌心,將血灑在龍涎草藤蔓上。藤蔓突然瘋長,頂端的葉片化作鋒利的尖刺,扎進黑霧里,黑霧中的天順帝發出痛苦的嘶吼,身影開始變得稀薄,“用你的龍形印記!那是皇子的血脈之力,能淨化鏡陰的濁氣!”

    陳硯猛地咬破舌尖,將血噴在眉心的龍形印記上。印記瞬間亮起,金色的光芒順著手臂流淌,照亮了鏡中伸出的手。那只手在金光中發出滋滋的響聲,像被烈火灼燒,鏡中的陰陽先生慘叫著消失,抓著他手腕的力量也隨之消散。

    刀刃終于劈中青銅鏡碎片,碎片應聲碎裂,黑霧中的天順帝魂魄發出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哀嚎,身體像被戳破的氣球般迅速干癟,最終化作一縷青煙,鑽進棺底的縫隙里。棺中的黑色液體開始冒泡,那些漂浮的手漸漸沉入液體中,液體竟慢慢變得清澈,露出底下鋪著的白玉石板,石板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名字——都是三百年前為天順帝殉葬的宮女太監。

    陳硯喘著粗氣站起身,掌心的龍形印記漸漸隱去,只留下淡淡的痕跡。阿芷扶著他走出棺材,藤蔓上的星光漸漸平息,葉片恢復成青黑色,安靜地趴在墓室壁上,像在守護著什麼。

    “結束了?”阿芷的聲音帶著疲憊,她的手按在胸口,那里的龍涎草花紋已經變得很淡,幾乎看不見了。

    陳硯搖搖頭,目光落在棺底的白玉石板上。石板的角落有塊松動的石頭,石頭下露出個小小的凹槽,凹槽里放著個巴掌大的木盒,盒蓋上刻著“陳敬之”三個字——正是他祖父的名字。

    他將木盒取出,盒子沒有鎖,打開的瞬間,一股檀香從里面飄出,與祠堂供桌上的香氣一模一樣。盒中放著半張泛黃的紙,紙上用毛筆寫著幾行字,墨跡早已發烏,卻依舊能看清筆畫間的顫抖︰

    “鏡成之日,見萬魂泣血,方知長生即永囚。吾以殘軀設下滅魂咒,藏于鏡陰夾層,待皇子血脈現世,以龍血引咒,可焚盡鏡中陰邪。然咒力反噬,恐傷及鏡主,慎之慎之。”

    紙的背面畫著幅簡單的圖,是納煞鏡的剖面圖,鏡身果然有個夾層,滅魂咒就藏在夾層里,引動的機關正是陳硯眉心的龍形印記。

    “你祖父早就後悔了。”阿芷的聲音帶著嘆息,“他不是幫天順帝煉鏡,是想借機毀掉鏡陰。”

    陳硯將紙放回木盒,突然注意到盒底刻著一行小字︰“鏡有三劫,魂劫、血劫、心劫,今魂劫已過,余二劫待渡。”

    他的心猛地一沉。魂劫顯然是指天順帝的魂魄,那血劫和心劫又是什麼?

    就在這時,墓室突然劇烈搖晃,頭頂落下無數碎石。阿芷指著石門的方向,那里的地面正在裂開,裂縫中滲出青黑色的液體,液體里漂浮著無數細小的青銅鏡碎片,碎片反射著紅光,像無數只眼楮在注視著他們。

    “是養魂池的液體!”阿芷拉著陳硯往甬道跑,“地宮要塌了,我們得趕緊出去!”

    兩人順著甬道往外跑,身後的墓室傳來轟然巨響,顯然已經坍塌。甬道兩側的陪葬品在震動中紛紛墜落,砸在地上發出刺耳的響聲,那些青銅針上的墨線突然活了過來,像蛇般纏向他們的腳踝。

    陳硯用刀斬斷墨線,墨線落地的瞬間化作無數只小蟲子,黑壓壓的一片追著他們爬。阿芷將最後一把糯米撒過去,糯米在地上燃起綠色的火苗,蟲子們發出滋滋的響聲,化作黑煙消失了。

    跑出殉葬坑時,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皇陵的地面布滿了裂縫,裂縫中不斷涌出青黑色的液體,液體所過之處,草木迅速枯萎,化作灰燼。遠處的山林里傳來百姓的哭喊聲,顯然是被地宮坍塌的動靜驚擾了。

    “血劫要來了。”陳硯看著那些青黑色的液體,突然明白了祖父的意思。鏡陰的濁氣並未被徹底消滅,而是混入了養魂池的液體中,正在污染這片土地,而能淨化這些濁氣的,只有他的龍血——這就是所謂的血劫,用他的血來換取土地的潔淨。

    他剛要劃破掌心,阿芷突然按住他的手。“不能用你的血!”她指著遠處的官道,那里的地面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縫隙中鑽出根巨大的藤蔓,藤蔓上結滿了心形的葉片,每個葉片上都映出張人臉,正是那些被鏡陰吞噬的魂魄,“你看,他們在幫我們!”

    藤蔓迅速向皇陵蔓延,葉片接觸到青黑色的液體,液體立刻冒出白煙,被葉片吸收。葉片上的人臉露出痛苦的表情,卻依舊堅持著,藤蔓的頂端不斷生長,最終覆蓋了整個皇陵,像層綠色的毯子,將濁氣牢牢鎖在地下。

    當最後一滴青黑色液體被吸收,藤蔓突然開始枯萎,葉片上的人臉漸漸變得安詳,最終化作點點星光,消散在空氣中。藤蔓枯萎的地方,長出了新的青草,草葉上帶著露珠,在晨光中閃著晶瑩的光。

    陳硯和阿芷站在山坡上,看著皇陵漸漸恢復平靜,心中卻沒有絲毫輕松。他知道,血劫雖然被化解,心劫卻還在等著他——祖父的紙條上說得很清楚,滅魂咒的反噬會傷及鏡主,而他現在,就是納煞鏡的新主人。

    青銅鏡不知何時出現在他的手中,鏡面光滑如鏡,照出他疲憊的臉。鏡中沒有宮殿,沒有鬼影,只有他自己的倒影,但他能感覺到,鏡中藏著無數雙眼楮,正在靜靜地注視著他,等待著他做出選擇——是毀掉鏡子,還是成為新的鏡主,用自己的方式掌控長生的秘密。

    遠處的官道上,一隊車馬正緩緩駛來,為首的馬車裝飾樸素,車簾掀開,露出張蒼老的臉,正是那個瞎眼的老道士。他的手里拿著個羅盤,羅盤的指針指向陳硯手中的青銅鏡,微微顫動著。

    老道士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用只有自己能听見的聲音說道︰“心劫起,鏡主現,這盤棋,終于要下完了……”

    陳硯握緊手中的青銅鏡,鏡面突然泛起一層白霧,霧中隱約能看見三百年前的景象︰他的祖父陳敬之站在煉丹房里,手里拿著半塊青銅鏡,臉上帶著痛苦和決絕;天順帝的魂魄在鏡中咆哮,罵著“叛徒”;而在煉丹房的角落,一個穿綠衣的少女正偷偷將龍涎草的種子撒進爐灰里……

    霧氣散去,鏡面上只留下兩個字,不是“未完”,也不是“永絕”,而是“抉擇”。

    陳硯知道,真正的考驗,現在才開始。他抬起頭,望向初升的朝陽,陽光灑在他的臉上,卻驅不散心中的陰霾。他不知道自己該做出怎樣的選擇,只知道無論選哪條路,都注定不會輕松。

    而那面青銅鏡,在他的掌心微微發燙,像一顆跳動的心髒,等待著他的答案。

    陳硯站在朝陽里,掌心的青銅鏡泛著溫潤的光。鏡面上“抉擇”二字的筆畫漸漸舒展,化作兩條岔路的虛影︰一條通向幽深的密林,盡頭隱約可見座坍塌的祠堂,祠堂前的老槐樹抽出了新枝;另一條通往繁華的都城,朱雀大街上的車水馬龍在鏡中流動,某個酒肆的幌子上寫著“長生”二字。

    “心劫,是讓你選‘放下’還是‘拿起’。”阿芷的聲音里帶著了然,她的指尖劃過鏡中密林的虛影,“放得下鏡中執念,就能回山林安穩度日;拿得起鏡主身份,就得一輩子守著這面鏡子,防止它再落進惡人手里。”

    陳硯的目光落在鏡中都城的酒肆上。幌子下的酒桌旁,坐著個穿錦袍的年輕人,手里把玩著半塊青銅鏡,側臉的輪廓與天順帝有三分相似。那年輕人舉杯的瞬間,鏡中的畫面突然定格,年輕人轉過臉,露出與陳硯一模一樣的笑容,只是眼角多了顆青黑色的痣——正是當年槐樹上綠衣女子眼角的痣。

    “他在模仿你。”阿芷的手按在腰間的匕首上,“是鏡陰的殘念在作祟,它知道你最忌憚什麼,就故意造出這樣的幻象。”

    青銅鏡突然震顫,鏡中兩條岔路的虛影開始重疊。密林的霧氣里滲進都城的喧囂,酒肆的幌子飄進祠堂的廢墟,老槐樹的新枝纏繞上酒肆的梁柱,形成個詭異的閉環。陳硯的識海一陣刺痛,無數陌生的記憶碎片涌了進來︰有天順帝批閱奏折的煩躁,有陳敬之煉鏡時的嘆息,有鎮國公握著血珠的貪婪,甚至有阿福臨死前的恐懼。

    “是鏡中所有魂魄的記憶。”陳硯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掌心的龍形印記再次發燙,“它在逼我接納這些記憶,成為真正的‘萬魂之主’。”

    遠處官道上的老道士不知何時已走到山坡下,他的羅盤平放在掌心,指針不再顫動,而是穩穩地指向陳硯。“陳家公子,不必掙扎。”老道士的聲音穿過晨霧,帶著種洞悉一切的平和,“這鏡子從煉成就等著這一天——讓兼具皇室血脈與匠人骨血的人,來終結它三百年的罪孽。”

    陳硯低頭看向鏡面。那些記憶碎片在鏡中凝成一本書的模樣,封面上寫著《納煞鏡考》,作者署名處是空白的。翻開的書頁上,記載著陳敬之煉鏡的細節︰原來當年天順帝以全族性命要挾,陳敬之才不得不動手,卻在鏡中藏了三道“縛魂鎖”——第一道鎖死鏡陰的吞噬之力,需用皇子血開啟;第二道鎖住鏡中記憶,需以鏡主心頭血煉化;第三道則是自毀的機關,需鏡主自願獻祭魂魄才能觸發。

    “你祖父早就留了後路。”阿芷的聲音帶著釋然,“他知道總有一天會有人能掌控鏡子,所以設下這三道鎖,既不讓鏡陰為禍,也不讓鏡主被權力吞噬。”

    鏡中的《納煞鏡考》突然翻到最後一頁,空白的頁腳浮現出幾行小字︰“三道鎖,鎖的不是鏡,是人。心不正,則鎖自破;心若正,鏡即是鏡。”

    陳硯的指尖劃過那幾行字,鏡面突然滲出墨汁,在他手背上畫出第三道印記——這次不再是鎖形,而是把鑰匙的形狀,與龍形印記、饕餮紋殘痕組成個完整的符咒。識海中的記憶碎片瞬間安分下來,像找到了歸宿的流民,在識海深處形成個旋轉的光輪。

    “你選擇了‘拿起’。”老道士的羅盤突然發出金光,“第三道印記是‘鎮魂鑰’,能自由出入鏡中世界,這才是鏡主真正的力量。”

    陳硯抬頭時,老道士的身影已變得半透明,像要融進晨霧里。“老道守著這盤棋三百年,終于等到收官的時候。”他的聲音越來越輕,“記住,鏡子本身無善惡,善惡只在握鏡人的一念之間。”

    老道士徹底消失的瞬間,青銅鏡突然射出一道光,照亮了山坡下的密林。林中空地上,憑空出現座新的祠堂,祠堂的供桌上擺著個石匣,石匣里的艾草散發著清香——正是陳硯藏鏡的那個石匣。

    “是鏡中世界的入口。”阿芷看著光中的祠堂,“以後你想進去,只要用鎮魂鑰觸踫鏡面就行。”

    陳硯收起青銅鏡,掌心的三道印記漸漸隱去,只留下淡淡的痕跡。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到從前的日子了。那些鏡中魂魄的記憶成了他的枷鎖,也是他的鎧甲,往後余生,他既得防備外人覬覦鏡子,也得警惕自己心中的貪念。

    兩人往密林深處走去時,陳硯總覺得身後有人跟隨。回頭望去,朝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影子的末端拖著一縷青黑色的霧氣,霧氣中隱約有無數只手在揮動,像是在挽留,又像是在送別。

    三日後,都城的“長生酒肆”突然火了。據說酒肆的老板得了一面能照見前世的青銅鏡,只要付足銀兩,就能在鏡中看見自己的“長生相”。有富商照過之後,說鏡中自己成了仙翁,便散盡家財求仙問道;有書生照過之後,見鏡中自己官至宰相,便日夜苦讀不休;更有甚者,說在鏡中看見自己化作厲鬼,回來索命,嚇得當場瘋癲。

    酒肆後院的密室里,穿錦袍的年輕人正對著一面青銅鏡發笑。鏡面中,陳硯的身影在密林里穿行,年輕人用指尖劃過鏡中陳硯的後背,鏡外酒肆里某個富商的後背突然滲出黑血,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陳硯啊陳硯,你以為躲進山里就沒事了?”年輕人端起酒杯,酒液里倒映出他眼角的青黑色痣,“這鏡中世界,從來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收了那些魂魄的記憶,就得替他們還前世的債。”

    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鏡中陳硯走過的那條山路突然裂開,涌出青黑色的液體。年輕人笑著揮手,鏡外都城的某個角落,立刻傳來孩童的哭喊聲——那里的地面塌陷,露出個深不見底的黑洞,黑洞里飄出無數紙錢灰。

    密林深處的新祠堂里,陳硯正擦拭著石匣中的青銅鏡。鏡面突然泛起漣漪,都城酒肆的景象在鏡中清晰浮現。當他看見那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年輕人時,掌心的鎮魂鑰印記猛地發燙。

    “他在用鏡中殘念操控現實。”陳硯的指尖按在鏡面上,鏡中畫面瞬間切換到黑洞的位置,幾個孩童的魂魄正被墨線往洞里拖拽,“必須去都城。”

    阿芷正在整理從殉葬坑帶回來的龍涎草種子,聞言動作一頓︰“可是……”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陳硯打斷她,鏡中自己的身影已經走進都城的城門,“心劫不是讓我躲著它,是讓我直面它。他越想逼我成為和天順帝一樣的人,我就越要守住本心。”

    他將青銅鏡揣進懷里,鏡背的溫度透過衣襟傳來,像某種無聲的承諾。祠堂外的老槐樹上,新抽的枝條突然劇烈搖晃,葉片背面的字跡隱隱浮現——這次不再是生辰八字,而是都城黑洞的方位。

    陳硯和阿芷收拾好行囊,走出祠堂時,發現密林的路徑已經變了。原本蜿蜒的山路變得筆直,盡頭直指都城的方向,路邊的野花上凝結著露水,露水的倒影里,無數雙眼楮在靜靜注視著他們。

    “是鏡中魂魄在為我們引路。”阿芷彎腰掬起一捧露水,露水在掌心化作張地圖,標注著酒肆密室的位置,“他們也想徹底擺脫鏡陰的控制。”

    兩人順著新路徑往都城走,路上遇到不少行色匆匆的人。有背著行囊的修士,說要去都城尋找長生鏡;有哭哭啼啼的婦人,說孩子掉進了突然出現的黑洞;還有個瞎眼的老嫗,拄著竹杖在路邊乞討,竹杖頂端的青銅碎片在陽光下閃著光——正是當年巷子里老嫗的那根竹杖。

    “是她的殘魂。”陳硯將一枚銅錢放在老嫗的碗里,銅錢接觸到竹杖碎片的瞬間,老嫗的身影變得清晰了些,眼角滾落滴渾濁的淚,“去吧,那孩子在密室的地磚下藏了‘養魂砂’,能暫時困住鏡陰殘念。”

    老嫗的身影漸漸消散在風中,竹杖頂端的青銅碎片掉落在地,化作只青黑色的蝴蝶,繞著陳硯飛了三圈,往都城的方向飛去。

    陳硯握緊懷中的青銅鏡,鏡面上再次浮現出“抉擇”二字。只是這次,兩條岔路的虛影不再重疊,而是並行向前,一條路上的他穿著布衣,在山林里播種龍涎草;另一條路上的他穿著錦袍,在酒肆密室里與鏡中殘念對峙。

    他知道,這兩條路終究會在某個節點交匯。或許是在都城的酒肆,或許是在坍塌的皇陵,或許就在某個尋常的雨夜,像三百年前那樣,雨絲里飄著紙錢的味道,而他掌心的青銅鏡,正映出無數個自己的臉。

    通往都城的路還很長,晨霧在他們身後緩緩合攏,將祠堂和密林都藏了進去。只有那只青黑色的蝴蝶,始終在前方引路,翅膀扇動的聲音里,夾雜著青銅鏡輕微的震顫,像在倒計時,又像在唱一首沒有結尾的歌謠。

    都城的城門在暮色中泛著青灰色的光。陳硯和阿芷混在進城的人群里,听見周圍的人都在議論長生酒肆的怪事。有個挑著貨擔的小販說,昨夜路過酒肆後巷,看見牆根下長著些青黑色的藤蔓,藤蔓上結的果子像縮小的青銅鏡,鏡面還會眨眼楮。

    “是鏡陰殘念催生的‘鏡蠱’。”陳硯摸了摸懷中的青銅鏡,鏡面傳來微弱的震動,“那果子能吸人的精氣,被它盯上的人,不出三日就會形容枯槁,魂魄被吸進果子里。”

    阿芷將兜帽拉得更低,遮住半張臉︰“老嫗說的養魂砂藏在地磚下,我們得想辦法混進酒肆的密室。”

    長生酒肆坐落在朱雀大街的拐角,朱紅色的門面上掛著塊燙金的幌子,幌子在晚風中搖晃,“長生”二字的筆畫間隱約有墨汁流動。酒肆里人聲鼎沸,十幾個穿錦袍的富商圍坐在一張大桌旁,正對著一面半人高的青銅鏡指指點點,鏡中映出的他們個個鶴發童顏,笑逐顏開。

    “那是‘幻鏡’。”陳硯的目光掃過鏡面,鏡中富商的笑容突然變得僵硬,眼角滲出墨色的淚,“鏡中是他們最渴望的模樣,代價是被鏡陰殘念一點點蠶食心智。”

    一個店小二打扮的年輕人迎了上來,臉上堆著職業化的笑︰“兩位客官里面請,是要喝酒,還是想看看我們老板的寶貝鏡子?”他的左眼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眼白上有個極細的青黑色紋路,像條小蛇。

    “我們找你們老板。”陳硯將一塊碎銀放在店小二手里,“就說故人陳硯來訪。”

    店小二的笑容瞬間凝固,手一抖,碎銀掉在地上。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喉嚨里卻發出  的聲響,轉身就往後院跑,跑過鏡旁時,鏡中的他突然轉過身,露出與酒肆老板一樣的青黑色痣。

    “他被鏡蠱控制了。”阿芷的手按在腰間的匕首上,“我們得跟上去。”

    兩人穿過喧鬧的大堂,往後院走去。後院的月亮門後種著棵老槐樹,樹枝上掛著十幾個青黑色的果子,每個果子里都隱約能看見人影在掙扎。樹下站著個穿錦袍的年輕人,正背對著他們,手里把玩著半塊青銅鏡,鏡緣的饕餮紋缺角與陳硯的鏡子嚴絲合縫。

    “你終于來了。”年輕人轉過身,臉上的笑容與鏡中陳硯的笑容如出一轍,只是眼角的痣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我還以為你要躲在山里,當一輩子縮頭烏龜。”

    陳硯的手按在懷間的青銅鏡上,鏡面傳來灼熱的溫度︰“你到底是誰?”

    “我是你啊。”年輕人攤開手,掌心也有三道印記,只是顏色是青黑色的,“是你不敢面對的那部分——對長生的渴望,對權力的貪婪,對鏡中力量的覬覦。陳敬之當年不敢承認,你也一樣。”

    他突然將手中的半塊銅鏡拋向空中,鏡面與陳硯懷中飛出的青銅鏡在空中相撞,卻沒有碎裂,反而合二為一,化作面完整的納煞鏡,鏡面中同時映出兩個陳硯,一個白衣,一個錦袍,正冷冷地對峙。

    “你看,我們本就是一體的。”錦袍陳硯的聲音在鏡中回蕩,“只要你點頭,我們就能徹底融合,成為真正的萬魂之主,讓這天下人都拜倒在你腳下。”

    鏡中突然涌出無數只手,抓住白衣陳硯的胳膊往鏡里拽。陳硯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識海中的記憶碎片開始躁動,天順帝的狂傲、鎮國公的貪婪、陰陽先生的瘋狂……這些負面情緒像潮水般涌向他的心智。

    “別信他的!”阿芷將龍涎草粉末撒向納煞鏡,粉末落在鏡面上,發出滋滋的響聲,“他在利用鏡中記憶動搖你的本心!”

    白衣陳硯猛地咬破舌尖,舌尖血噴在鏡面上,鏡中的手瞬間縮回。他的識海中,那些正面的記憶突然變得清晰︰祖父煉鏡時的愧疚,老嫗守護時的執著,阿芷並肩作戰時的信任……這些記憶像一道光,驅散了負面情緒的陰霾。

    “你錯了,我們不一樣。”白衣陳硯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你追求的是掌控,我要的是終結。”

    他掌心的鎮魂鑰印記突然亮起,納煞鏡劇烈震顫,鏡面中的錦袍陳硯發出痛苦的尖叫,身體開始變得透明。後院的老槐樹劇烈搖晃,樹枝上的青黑色果子紛紛墜落,摔在地上化作墨汁,滲入泥土中。

    “不可能!”錦袍陳硯的身影在鏡中扭曲,“你明明也能感覺到力量的誘惑!那些魂魄的記憶,那些長生的秘密,你難道不想擁有嗎?”

    納煞鏡突然炸裂,化作無數碎片。錦袍陳硯的身影在碎片中發出最後一聲嘶吼,徹底消散。白衣陳硯伸手接住最大的一塊碎片,碎片上的饕餮紋閃爍著金光,鏡中浮現出密室的景象︰地磚下果然藏著養魂砂,砂中埋著個黑色的陶罐,罐口封著黃符,符紙上的紋路正在緩慢變黑。

    “養魂砂快鎮不住了。”陳硯將碎片揣進懷里,“我們得趕緊去密室。”

    兩人沖進後院的廂房,店小二正癱坐在地上,嘴里不停念叨著“鏡子吃人”。廂房的牆角有個不起眼的暗門,暗門後是段陡峭的樓梯,通向地下密室。樓梯的牆壁上掛著無數面小銅鏡,每個鏡面都映出不同的人影,有哭有笑,有老有少,都是被鏡陰吞噬的魂魄。

    “這些是‘鏡奴’。”阿芷的匕首在牆壁上劃了一下,鏡面中的人影突然露出痛苦的表情,“他們的魂魄被鎖在鏡中,成為維持幻鏡的能量。”

    陳硯的指尖劃過一面銅鏡,鏡中的小女孩突然向他伸出手,嘴型無聲地說著“救我”。他認出那是之前掉進黑洞的孩童之一,掌心的鎮魂鑰印記微微發燙,鏡面突然裂開,小女孩的魂魄化作一道光,鑽進他的識海,在記憶光輪旁安頓下來。

    “鎮魂鑰能解放他們。”陳硯加快腳步,沿途的銅鏡紛紛裂開,無數魂魄化作光點融入他的識海,記憶光輪的光芒越來越亮,“養魂砂里的陶罐,一定裝著鏡陰最核心的殘念。”

    密室的中央擺著個石台,石台上的青銅鏡正是酒肆大堂里的幻鏡。石台下的地磚果然松動,撬開地磚後,露出個三尺見方的坑,坑中鋪著銀白色的細砂——正是養魂砂,砂中埋著的黑色陶罐正在微微顫動,封罐的黃符已經黑了大半。

    “就是它。”陳硯將納煞鏡碎片放在陶罐上,碎片立刻與陶罐產生共鳴,發出嗡嗡的響聲,“這里面裝的是天順帝最後的執念,只要毀掉它,鏡陰就能徹底消散。”

    他剛要伸手去揭黃符,陶罐突然劇烈晃動,黃符“啪”地一聲裂開,一股黑色的霧氣從罐中涌出,霧氣中浮現出天順帝的虛影,只是這次的虛影比之前稀薄了許多,胸口的窟窿里插著半截青銅鏡碎片。

    “朕不甘心!”天順帝的虛影發出不甘的嘶吼,黑霧迅速蔓延,密室里的銅鏡碎片紛紛飛起,組成一面巨大的鏡牆,將陳硯和阿芷困在中央,“朕等了三百年,豈能敗給你這黃口小兒!”

    鏡牆中突然伸出無數只手,抓向兩人。阿芷將龍涎草種子撒向黑霧,種子落地生根,迅速長成藤蔓,纏住黑霧中的虛影。陳硯則握緊納煞鏡碎片,沖向鏡牆,碎片在接觸鏡牆的瞬間爆發出金光,鏡牆開始出現裂縫,裂縫中滲出無數魂魄的哭嚎。

    “你的時代早就過去了。”陳硯的聲音在密室中回蕩,識海中的記憶光輪高速旋轉,無數魂魄的力量通過鎮魂鑰注入碎片,“這些魂魄渴望的是輪回,不是被你永遠囚禁!”

    金光與黑霧激烈踫撞,密室劇烈震顫,地磚紛紛翹起,養魂砂被震得四處飛濺。天順帝的虛影在金光中迅速消融,最終化作一縷青煙,被納煞鏡碎片吸收。鏡牆轟然倒塌,無數銅鏡碎片落在地上,化作點點星光,消散在空氣中。

    密室終于安靜下來,只剩下石台上的幻鏡還在微微發光。陳硯走到幻鏡前,鏡中映出他疲憊卻堅定的臉,眉心的龍形印記與掌心的鎮魂鑰印記遙相呼應,發出溫和的光芒。

    “結束了嗎?”阿芷的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她看著地上的黑色陶罐,罐口已經變得漆黑,“天順帝的執念真的消失了?”

    陳硯搖搖頭,他拿起黑色陶罐,罐底刻著一行小字︰“鏡碎魂散,余念歸墟,百年一輪,方得始終。”

    他的心猛地一沉。這行字的意思是,鏡陰的殘念並未徹底消失,只是回到了虛無之中,百年之後還會再次出現,繼續輪回。

    就在這時,密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一群官差沖了進來,為首的正是之前見過的刀疤臉,只是他的左眼已經換上了只假眼,假眼的瞳孔是用青銅鏡碎片做的,在火把的照耀下閃著寒光。

    “陳公子,跟我們走一趟吧。”刀疤臉的聲音帶著得意,“有人舉報你私藏禁物,妖言惑眾,謀害朝廷命官。”

    陳硯看著刀疤臉假眼中的青銅鏡碎片,突然明白了。天順帝的執念雖然消失了,但鏡陰的影響並未完全消除,還有人在利用鏡子的力量謀取私利,而這些人,可能就隱藏在朝廷的深處。

    他將納煞鏡碎片揣進懷里,掌心的印記再次發燙。識海中的記憶光輪突然投射出一幅畫面︰皇宮的深處,一間密室里擺滿了青銅鏡,鏡中映出無數官員的身影,每個身影的胸口都插著半截青銅鏡碎片。

    “看來,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陳硯的目光變得堅定,他知道,真正的終結,不是毀掉一面鏡子,而是根除人們心中對長生的貪婪執念。

    刀疤臉的官差已經圍了上來,手中的鎖鏈在火把下閃著寒光。陳硯和阿芷背靠背站著,眼中沒有絲毫畏懼。密室的幻鏡突然發出一陣嗡鳴,鏡中映出他們身後的牆壁上,新的刻痕正在緩緩浮現,這次的字跡不再是人名或咒語,而是兩個字——“未完”。

    夜色漸深,都城的朱雀大街上,長生酒肆的幌子依舊在風中搖晃,只是“長生”二字的筆畫已經變得模糊,像是被人用清水洗過。而在酒肆後院的老槐樹下,泥土中鑽出一株小小的龍涎草,葉片上的露珠在月光下閃著光,映出無數雙期待的眼楮。

    陳硯知道,只要這株龍涎草還在生長,只要人們心中還有對光明的渴望,他就必須走下去,無論前方等待他的是刀光劍影,還是更深的陰謀詭計。而那面納煞鏡,將永遠陪伴著他,既是他的武器,也是他的警鐘,提醒著他權力的誘惑與責任的重量。

    通往皇宮的路,才剛剛開始。

加入書簽 上一章 目 錄 下一章 加入書架 推薦本書

如果您喜歡,請把《四合院︰一人縱橫》,方便以後閱讀四合院︰一人縱橫第2417章 龍潛于淵(62)後的更新連載!
如果你對四合院︰一人縱橫第2417章 龍潛于淵(62)並對四合院︰一人縱橫章節有什麼建議或者評論,請後台發信息給管理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