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靈兒的提議讓陳默足足愣了兩息。
他凝視著眼前這位在紫微聖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女子,發現她眼中並沒有多少屬于男女之間的情愫。
陳默唇角牽起一絲無奈的弧度,搖了搖頭,語氣帶著幾分感慨“聖女,這個玩笑可開不得。陳某何德何能,敢承聖女如此厚愛?”
葉靈兒聞言,非但沒有收回提議,反而收斂了臉上那層若有若無的玩笑之色。
她縴細的腰肢挺得更直,神情變得前所未有的認真,正色道“仙帝以為靈兒在說笑?”
她目光坦然,直視陳默,認真地說道“不,我是極其認真的。仙帝不妨放眼整個未央界,年輕一代中,修為臻至帝境,氣度恢弘,潛力如你這般的人,可能找出第二人?”
她嬌軀微微前傾,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
“我知道你仙庭初立,就如幼苗破土,雖生機勃勃,但根基不穩,四方強敵環伺,更有葬仙古域異動頻頻,危機暗藏。”
“而我紫微聖地,傳承萬載,底蘊之深厚,絕非尋常宗門可比。我紫微聖地雖素來偏安一隅,少涉外界紛爭,但聖地之力,足以擎天撼地。若你我能結為姻親同盟,仙庭與聖地便可資源互補,共抗風險。”
“這豈不是比仙帝你獨自支撐這偌大基業,或僅僅與落月峰一脈結緣,要穩妥、強大得多?”
她的邏輯異常清晰,將利害關系條分縷析,仿佛在陳述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
“暗香師妹心思純淨,天賦出眾,靈兒亦覺她極好。但她所能代表的,終究只是落月峰,甚至更多是她個人的意願與未來。”
“而靈兒身為紫微聖女,不僅可調動部分聖地資源,未來更有可能執掌聖地權柄。與靈兒結合,對仙帝你的仙庭大業,助益豈非遠超與暗香師妹的結合?”
“當然我並非是貶低暗香師妹,而是現實權衡。說到底,這是一樁對仙庭、對紫微聖地、對你我二人都極為有利的一個結果!”
她頓了頓,眸光流轉,在陳默臉上輕輕掃過,聲音壓低了些,帶著一絲若有若無、卻足以動人心魄的誘惑,“更何況,靈兒自問這副皮囊與修為,雖不敢說冠絕未央,但也不至于……辱沒了仙帝你吧?”
密室內靜默無聲,只有窗外雲海翻涌的細微聲響。
陳默靜靜听完葉靈兒這一番長篇大論,臉上並無多少波瀾。
他沉默片刻,直接問了一個直指核心的問題“聖女所言,句句都是從宗門利益、個人道途的得失去考量,冷靜而理智,陳某十分理解,也敬佩聖女的坦率……”
“但請恕陳某冒昧一問,在聖女這番精妙算計之外,聖女對陳某……可曾有過一絲,超乎利益之上的,男女之間的情意?”
此言一出,葉靈兒嬌軀微不可察地一僵。
那雙仿佛能洞悉人心,明辨世事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現了短暫的茫然和……一絲極不易察覺的慌亂。
她下意識地避開了陳默那清澈而深邃的目光,縴長如玉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中溫潤的玉杯邊緣。
杯中的靈茶早已微涼。
情意?
這個詞對她而言,似乎有些陌生。
她仔細地審視自己的內心。
欣賞嗎?
無疑是有的。
驚嘆于陳默在問道擂上展現出的深不可測的實力,折服于那份面對挑釁淡然處之,卻自有睥睨氣度的風範。
好奇嗎?
更甚!
她無比想知道這位橫空出世的仙帝究竟來自何方,背負著怎樣的秘密和過往。
甚至,因為強者之間的相互吸引,也有一絲本能的好感與向往。
但若說到男女之情,那種話本里描述的怦然心動、朝思暮想、非君不可的熾熱情感……她仔細探尋,卻發現內心深處平靜無波,似乎真的沒有。
她之所以提出這個建議,最根本的驅動力,正如她所陳述的,是出于最理性的算計……
為紫微聖地在這大變之世,尋找一個強大可靠,潛力無限的潛在盟友。
同時也為自己未來注定不平凡的道途,找到一個足以倚仗、能夠並肩而行的強大臂膀。
陳默,無論是實力還是潛力,亦或者目前展現出的心性,無疑是她目前能接觸到的最佳人選。
沒有之一!
這與暗香那種情竇初開,帶著朦朧幻想和純粹傾慕的少女情懷,是截然不同的。
她的選擇,從頭至尾,都充滿了現實主義的權衡與冷靜。
看著葉靈兒罕見的語塞,陳默心中頓時明了。
他輕笑一聲,笑聲打破了密室中的凝滯氣氛,而後語氣溫和道“聖女殿下,道侶之道,貴在真心相待,彼此契合。若僅為利益結合,與世間凡俗皇朝,商賈之家的政治聯姻、商業聯姻又有什麼區別?”
“初始或能相敬如賓,然日久天長,若無真情維系,非但不能同心協力,恐怕也會因各自立場不同,反而生出嫌隙,甚至同床異夢,這絕非陳某所願。”
他站起身,緩步走到密室的窗前,臨崖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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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負手而立,望著窗外無盡翻涌的雲海和遠方璀璨閃爍的星輝,緩緩道“不瞞聖女,陳某此行紫微聖地,目的直言不諱,確是為隕仙墟殘圖而來。”
“此前與暗香姑娘之事,實屬情勢所迫下的權宜之計,陳某內心實感愧疚,深覺此舉不妥,也不願再多耽誤于她。”
“若聖女殿下能慷慨相助,不計前嫌,將殘圖相贈,陳某感激不盡。”
“仙庭願就此欠下紫微聖地一個大人情,他日聖地若有所需,只要不違背天道仁德,仙庭必傾力相助,以為回報。”
“如此安排,既可解陳某燃眉之急,亦可成全聖女殿下為聖地謀利之心,更可避免誤了暗香姑娘終身幸福,豈不三全其美?”
葉靈兒看著陳默挺拔如松的背影,听著他誠懇而坦蕩的話語,心中一時五味雜陳。
有被如此干脆拒絕的輕微失落,有精心策劃的計謀未能得逞的些許不甘。
但更多的,是一種莫名的釋然和……油然而生的敬佩。
敬佩陳默的坦蕩磊落,也敬佩他在自己這個紫微聖地聖女,乃至未來聖主之位這等巨大誘惑面前,仍能堅守本心,不願以虛情假意利用他人。
這份心性,遠超尋常修士。
她沉默了片刻,指尖在光滑的玉質桌面上有節奏地輕輕敲擊,發出細微的‘嗒嗒’聲。
最終,她抬起頭,眼中恢復了平日里的清明與決斷,嫣然一笑,明媚照人“仙帝快人快語,襟懷坦蕩,倒顯得靈兒之前執著于利益交換,有些小家子氣了!”
“好!既然仙帝如此坦誠相待,靈兒若再糾纏不休,反倒落了下乘,顯得不識趣了。”
她優雅起身,裙裾微漾,帶起一陣淡淡的馨香“仙帝請在此稍候片刻。那殘圖……我這就親自去寶庫取來。”
陳默微微錯愕,心中激動了下,隨後轉身面對葉靈兒,拱手鄭重一揖“多謝聖女成全。此情陳某銘記。”
葉靈兒擺了擺手,笑容灑脫“不必言謝,就當是靈兒與仙帝,與初立的仙庭,結下一個善緣。但願他日,這份善緣能開花結果。希望仙帝記住今日之承諾便好。”
說罷,她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柔和純淨的紫色流,悄無聲息地穿過了密室的重重禁制,消失不見。
陳默獨自留在空曠的密室中,心中一塊大石終于落地。
能如此順利地得到殘圖,且無需再以感情為籌碼,耽誤她人,無疑是最好的結果。
只是……欠下紫微聖地的這個人情,將來總要尋機償還的。
……
與此同時。
落月峰後山一處僻靜的懸崖邊,雲海翻滾,雲卷雲舒,皎潔的月華如水銀瀉地,將山崖映照得一片清冷。
國師姜玄與老友紫月峰主並肩而立,夜風吹拂著二人的寬大衣袍,獵獵作響。
沉默良久,姜玄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紫月……多年不見,聖主她……近來可好?老夫听聞,她一直在閉死關,沖擊那玄之又玄的境界?”
紫月峰主瞥了他一眼,眼神復雜,帶著幾分了然,幾分感慨,還有一絲淡淡的唏噓“你果然還是為此事而來!人皇陛下……他終究還是放不下嗎?”
她輕輕嘆了口氣,望向翻涌的雲海,“聖主她確實一直在閉關,試圖沖擊那虛無縹緲的六境之門。”
“你我都知道,那一步何等艱難,古往今來,多少天驕止步于此。但她心志之堅,毅力之強,非常人所能及,既然選擇了這條路,便會一走到底。”
姜玄臉上露出一絲尷尬,隨即苦澀道“陛下他……確有口諭密令,希望聖主能念及往日情分,若閉關閑暇之余,或可回皇都一敘。畢竟,當年……唉,當年之事,陛下心中始終有憾。”
紫月峰主直接打斷了他,語氣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決絕“姜玄,不必多言了。過去的早已過去,如這雲海,散而復聚,聚而復散,已非原貌。”
“聖主的性子,你我都心知肚明,她既已毅然決然離開那座繁華卻冰冷的皇城,踏入這紫微聖地,斬斷紅塵俗念,便絕不會再回頭。”
“如今的她,是紫微聖地的聖主,肩負聖地興衰,而非當年的……帝後。你讓人皇陛下……死了這條心吧。各自安好,便是最好。”
姜玄聞言,臉上惆悵之色更濃,仿佛瞬間蒼老了幾歲,長長嘆息一聲,聲音中充滿了無力感
“唉……老夫早就料到,多半是這般結果。只是君命難違,身為人臣,總要走這一趟,盡人事,听天命。如今這般回復,陛下知曉後,怕是又要責怪老夫辦事不力了。”
他想起了人皇那看似溫和,實則威嚴深重的目光,心中不禁一凜。
看著姜玄這般愁苦模樣,紫月峰主心中亦是不忍,語氣軟化了些,壓低聲音道“你也別太沮喪。聖主雖在閉死關,隔絕內外,但若真有關乎聖地生死存亡的大事發生,她身為聖主,定然會心生感應,破關而出,主持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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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那時……若你機緣巧合,還在聖地之中,或許能找到機會,親自與她見上一面,將人皇的口諭帶到。至于她見不見你,願不願听,听完之後作何反應,那就非我能左右了。”
“關乎聖地存亡的大事?”
姜玄眼楮先是一亮,但隨即又迅速黯淡下去,無奈地搖頭苦笑,“這……這談何容易?紫微聖地乃是未央界頂尖勢力,底蘊深厚,更有歷代祖師留下的絕世大陣守護,有何等大事能威脅到聖地存亡?除非是天塌下來……”
“罷了罷了,老夫還是現實些,多想想回宮之後,如何向陛下委婉陳情,主動請罪吧!”
紫月峰主看了眼姜玄,眼神一黯,沒有再多說什麼。
……
與此同時。
主峰聖女密室中,葉靈兒並未讓陳默等待太久,便去而復返。
此時她的手中捧著一個尺許長的古樸玉匣。
玉匣通體呈淡青色,材質溫潤,顯然年代久遠,匣身銘刻著繁復而玄奧的星辰紋路。
“仙帝,你要的隕仙墟殘圖……我給你帶來了!”
葉靈兒走到陳默面前,將玉匣平穩遞上。
她縴手輕按匣身一處隱秘的機關,只听“ 噠”一聲輕響,匣蓋緩緩向後滑開。
匣內靜靜躺著一塊妖獸皮鞣制而成的暗色皮卷,邊緣參差不齊,顯然只是某張完整地圖的一部分。
上面有用某種顏料勾勒出模糊的山川河流脈絡,還點綴著一些極其古老,難以辨識的奇異符號標記……正是陳默來這的目的,隕仙墟殘圖!
陳默目光一凝,盯著殘圖。
是的沒錯!
跟他所得到的那幾幅殘圖是一樣的材質,連紋路都對的上。
他深吸一口氣,小心地接過玉匣,將匣蓋輕輕合上,然後鄭地收入‘城隍廟’中,再次對著葉靈兒深深一揖“聖女慷慨贈圖之情,陳某銘記于心,仙庭承諾,永久有效!”
葉靈兒微微一笑,抬手虛扶“仙帝不必多禮。但願此圖,能助仙帝早日得償所願……”
她其實也多半猜的到,陳默大概率是想進入葬仙古域深處……肯定是知道一些秘辛。
她頓了頓,眼波流轉,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不過,仙帝可是欠了靈兒一個天大的人情呢,他日若靈兒持此人情上門求助,仙帝可莫要貴人多忘事,裝作不認得才好。”
陳默亦是莞爾,語氣卻十分鄭重“聖女放心,陳某絕非忘恩負義、過河拆橋之人。”
“只盼償還人情那一日早些到來,也好了卻一樁因果。”
陳默說的是真心話,因為他自己也不確定在此界還能停留多久。
等集齊隕仙墟殘圖,深入凶險萬分的隕仙墟,找到封印‘紫霞仙子’的那具青銅古棺,或許便是他回歸地球大夏之時。
他並不希望在此界留下太多未了的因果牽絆。
“好!”
葉靈兒頷首。
而陳默目的已然達到,便不再久留,當即提出告辭。
葉靈兒親自將他送至密室門口。
望著那道青衫身影從容不迫地消失在廊道盡頭,絕美容顏上的那抹明媚笑意漸漸斂去,化作一絲淡淡的,連她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覺的悵惘與若失。
與這樣一位驚才絕艷,深不可測的人物失之交臂,說心中全無遺憾,那是自欺欺人。
但或許,正如陳默所言,這種保持適當距離、彼此尊重、基于利益的盟友關系,才是目前最適合彼此的位置吧。
她輕輕呼出一口氣,轉身返回密室,畢竟還有許多聖地事務需要她處理。
今天已經耽誤了許多時間了!
……
當陳默回到落月峰的听月小築時,夜色已深,月華滿院。
孫悟空正毫無形象地翹著二郎腿,躺在院中光潔的石桌上,手里抓著一枚靈氣盎然的朱紅靈果,啃得汁水淋灕。
而國師姜玄則愁眉苦臉地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眉頭緊鎖,唉聲嘆氣,連陳默進來都似乎未曾察覺。
“師父,您可算回來了!”
孫悟空眼尖,一個筋斗從石桌上翻了下來,湊到陳默身邊,擠眉弄眼,壓低聲音賊兮兮地問道“怎麼樣?那個紫微聖女沒為難您吧?該不會她跟暗香姑娘一樣,也對您……嘿嘿……”
說著,他還用空著的手做了個十分曖昧的手勢,一臉“你懂的”的表情。
陳默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但他對齊天大聖的口無遮攔早已習慣,沒好氣道“休得胡言亂語,敗壞聖女清譽。”
他轉而看向被驚動,匆忙站起身的姜玄,正色道“國師,收拾一下,我們今夜便離開紫微聖地!”
姜玄猛地抬起頭,一臉驚愕,幾乎以為自己听錯了“今夜就走?這麼快?仙帝,此事是否再斟酌一二?”
“那隕仙殘圖還沒到手,而且那……那暗香姑娘那邊怎麼辦?”
“問道擂您已獲勝,你與她的道侶之事……紫月峰主可是當眾宣布了的,如今落月峰上下只怕都已知曉。”
陳默神色間掠過一絲歉然,但既然決定不想耽誤暗香姑娘,便不會拖泥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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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果斷轉移話題道“此事我自有計較,已與聖女談妥。我等此行最初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隕仙墟殘圖,我已經拿到了。”
“什麼?拿到了?”
姜玄更是大為吃驚,差點從石凳上跳起來,聲音都提高了幾度“是聖女主動給的?她……她為何如此輕易就將如此重要的東西給了您?難道真如大聖方才所說,她……”
“也看上仙帝你了?”
陳默擺了擺手,不想在此事上多作解釋,直接問道“細節國師就不必多問了,今夜我們走,還是不走?”
姜玄臉上頓時露出極度掙扎之色,雙手搓動,顯得為難至極“仙帝,非是老夫不願遵從您的意思,實在是……老夫身負皇命,需當面覲見聖主,傳遞陛下口諭。”
“可如今……聖主閉關,紫月說除非聖地面臨存亡之際,否則不會出關。老夫這……這回去無法復命啊!陛下若是怪罪下來,老夫怕是無力承擔……”
他一臉愁苦,仿佛已經看到了人皇震怒的場景。
陳默這才知曉姜玄滯留聖地,還有這層關鍵任務在身,不由皺起了眉頭“既如此,你直接去求見聖主便是,說明來意,或有轉機。”
“見不到啊!仙帝您有所不知!”
姜玄兩手一攤,滿臉的無奈和絕望,“聖主閉關之地乃聖地最高禁地‘紫微洞天’,外圍有歷代聖主加持的強大禁制,非召不得入內,強行闖關等同于整個聖地開戰。”
“紫月說得明白,除非是關乎宗門存亡的天大危機,否則聖主絕不會破關。可聖地底蘊深厚,哪來的什麼存亡危機?老夫總不能……總不能真的去把聖地的護山大陣給炸了吧?”
他說到最後,已是帶著幾分自嘲的絕望,感覺自己的任務已然走進了死胡同。
陳默聞言,亦是沉默。
這確實是個棘手的難題。
強闖禁地顯然不行,那等于直接與紫微聖地這等龐然大物開戰,完全沒必要。
故意制造危機?
這更非正道人士所為,而且也等同于跟聖地宣戰了。
只能說……姜玄此次的任務,注定是要失敗了。
“容我再想想辦法……實在沒轍,明天就走!”國師姜玄看向陳默,希望陳默給點時間。
“好!”
陳默想了想,答應了下來。
也就一個晚上而已!
……
與此同時。
主峰那屬于聖子韓力的奢華洞府內,卻是一片狼藉,氣氛壓抑。
洞府內名貴的靈植盆景,被摔得粉碎,玉器碎片散落一地。
聖子韓力臉色鐵青,胸口劇烈起伏,粗重的呼吸聲在寂靜的洞府內格外清晰。
今日問道擂上的奇恥大辱,仍在不斷地刺激他的驕傲和自尊。
他對著洞外厲聲喝道,聲音因憤怒而有些扭曲“錢大富呢?那個廢物怎麼還沒來?讓他立刻滾進來見我!”
洞外侍立的弟子嚇得渾身一顫。
連滾爬爬地進來,跪伏在地,聲音顫抖不止“回……回稟聖子,錢師兄他……他不在自己洞府,有弟子半個時辰前看見他行色匆匆地離開主峰,好像……好像是往巨神峰那個方向去了……”
“巨神峰?”
韓力眼中寒光一閃,怒火更盛,“他去巨神峰做什麼?在這個節骨眼上亂跑!給我去找!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蠢貨給我揪出來!快去!”
“是!是!弟子遵命!”
那弟子如蒙大赦,連滾爬爬地退了出去,後背已被冷汗浸濕。
……
而此刻的錢大富,正一臉陰郁焦急地站在巨神峰弟子聚集的區域。
他逢人便拉住詢問“有沒有看到李思?”
“有沒有人看見李思?”
“你知道李思在哪嗎?”
幾經周折,他才從一名巨神峰弟子口中得知,李思那家伙很可能又在百煉峰那間賭坊洞府里廝混。
錢大富眼中閃過一絲戾氣,再也按捺不住,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直奔百煉峰那間隱蔽洞府而去。
……
賭坊內依舊烏煙瘴氣,人聲鼎沸。
錢大富陰沉著臉,目光如電,在擁擠的人群中迅速掃視,果然在一個賭得最嗨的桌子旁,看到了那個挽著袖子,聲嘶力竭地喊著‘大!大!大!’的李思。
他二話不說,分開人群,一把揪住李思的後頸衣領,如同老鷹抓小雞般,將他直接提溜了起來。
“哎呦!他媽的誰啊?敢打擾你李爺發財……”
李思正賭到興頭上,眼看就要開盤,被人打斷,頓時怒罵回頭。
然而一看是面色鐵青,眼神幾乎要殺人的錢大富時,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錢……錢師兄……您,您怎麼來了?找小弟……有,有何吩咐?”
李思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錢大富根本不跟他廢話,直接拖著他,如同拖一條死狗般,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強行將他拖出了喧囂的賭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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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來到附近一處僻靜無人的山壁角落,隨手布下一個隔音結界,才將他狠狠摜在地上。
錢大富聲音冰冷道“李思!你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廢物!給我老實交代!關于那陳默的情報,到底是怎麼回事?”
“平平無奇的秦家堡贅婿?根基淺薄?啊?誰家贅婿能一指頭把聖子師兄摁在擂台上動彈不得?你他媽敢用假情報耍我?是想死嗎?!”
強大的四境靈壓如同山岳般籠罩住李思,讓他整個人動彈不得,冷汗直冒。
李思嚇得魂飛魄散,涕淚橫流,哭嚎著求饒“錢師兄饒命!饒命啊!小弟不敢!小弟就是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耍您和聖子啊!”
“那情報……那情報是師弟花了重金,托付給‘天風五俠’那幾位號稱專業干這行的兄弟搜集來的,他們當時信誓旦旦,拍著胸脯保證絕對準確無誤!師弟……師弟也是被他們蒙騙了啊!冤枉啊錢師兄!”
“天風五俠?”
錢大富眼中寒光一閃,記住了這個名字,“他們現在人在哪里?”
“應……應該還在天風皇朝境內活動……他們通常在那里接活兒……具體落腳點不定,但小弟有他們特殊的聯絡方式……”
李思為了保住小命,忙不迭地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信息和盤托出,只求錢大富能饒他一命。
錢大富冷哼一聲,稍稍松開了些靈壓禁錮,但眼神依舊冰冷“把聯絡方式給我!若讓我發現你再有半句虛言,我定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說罷,他記下李思的聯絡法訣和大致區域,不再理會癱軟在地的李思,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流光,毫不遲疑地離開聖地,朝著天風皇朝的方向疾馳而去!
這一次,他必須親自去核實。
這“天風五俠”到底是怎麼回事!
若是情報有誤,他必須弄清楚是意外還是陰謀!
他很清楚,聖子此次落敗帶來的恥辱,跟他的情報有很大的關系。
所以……聖子怒火,他根本承受不起!
必須要調查清楚!
……
夜幕下。
天風皇朝,皇都邊緣一處魚龍混雜、不起眼的小院內。
五個穿著普通粗布衣裳,但眼神精悍的漢子,正圍坐在院中的石桌旁,低聲商議著什麼。
他們正是正是所謂的“天風五俠”,也就是之前夜襲凌霄寶殿的幾個黑衣人。
此時,院內陳設簡陋,卻打掃得干淨。
“大哥,咱們上次接的那單調查紫微聖地目標的活兒,情報好像出大岔子了。我這兩天眼皮直跳,總覺得要出事。那個叫李思的聖地弟子,怕是不會善罷甘休啊。”
一個瘦高個的漢子面帶憂色地說道。
為首的黑衣老大擺了擺手,雖然也有些擔憂,但眼中更多是興奮“老二,別自己嚇自己。咱們這次說不定是因禍得福!”
“你忘了?咱們後來不是遇上了仙庭凌霄寶殿的柳上仙嗎?柳上仙不是說了嗎?只要咱們誠心悔過,不再干那些雞鳴狗盜的勾當,仙庭可庇佑我等。”
“我尋思著,咱們干脆就此金盆洗手,想辦法拜入凌霄寶殿門下,哪怕是從底層做起,也比整天干這些刀口舔血、提心吊膽的勾當強啊!”
“大哥說得對!我早就想過安穩日子了!”
“沒錯,仙庭如今聲勢正旺,背靠未央人皇,是條正道!”
“我贊成!咱們這就去找柳上仙!”
幾人紛紛附和,臉上都露出了對未來的憧憬。
就在這時……
“砰!”
一聲巨響,院門轟然炸裂,木屑四散紛飛!
一道身影帶著凜冽的殺氣,如同煞神般邁步而入,正是臉色陰沉如水、眼中怒火燃燒的錢大富!
“什麼人?敢闖我們的地方!”
天風五俠大驚失色,瞬間從石凳上彈起,兵器“唰”地一聲出鞘。
警惕地盯著這位不速之客,呈扇形散開,擺出防御陣勢。
錢大富目光如電,冰冷地掃過五人,寒聲道“紫微聖地,錢大富!”
“說!關于陳默的情報,你們是怎麼跟李思說的?”
天風五俠心頭一寒。
紫微聖地的強者找上門來了!
他們面面相覷,交換了一個眼色,黑衣老大強作鎮定,上前一步,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說辭道“原來是紫微聖地的上仙。我等不知您所言何事?陳默?可是指那位曾與秦家堡有關的年輕人?”
“我等兄弟調查所得,句句屬實,皆是按照雇主李思的要求,在秦家堡及其周邊多方打探而來,絕無虛假偽造……”
“句句屬實?”
錢大富怒極反笑,懶得再跟他們廢話,四境的強大威壓毫無保留地轟然爆發,朝著五人碾壓而去!
噗通!
噗通!
天風五俠修為最高的大哥也不過三境巔峰,哪里抵擋得住這等靈壓?
五人只覺得渾身骨骼欲裂,氣血翻騰,如同被巨山壓頂,毫無反抗之力地齊齊跪倒在地。
臉色也因此變得慘白如紙,嘴角甚至溢出了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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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仙息怒!我等所言非虛啊!”
黑衣老大心中駭然,但想起柳玄風的承諾和仙庭的威名,咬牙硬撐道“上仙若不信,可自行去秦家堡查證!但我等兄弟所言,絕無半句假話!”
“上仙若恃強凌弱,非要屈打成招……仙庭……仙庭的柳上仙絕不會坐視不理!”
他試圖搬出靠山柳玄風。
“仙庭?”
錢大富一愣,隨即嗤之以鼻,滿臉不屑,“什麼狗屁仙庭?听都沒听過!也配管我紫微聖地的事?看來不對你們用點搜魂煉魄的手段,你們是不會說實話了!”
他眼中凶光一閃,抬起右手,五指曲張,便欲施展狠辣的搜魂之術,強行讀取記憶。
就在此時……
“鏘!”
一聲清越劍鳴,宛若九天龍吟,驟然響徹小院,直沖雲霄!
一道煌煌如日的浩然劍氣,如同自天外飛來,毫無征兆地破開雲層,直墜而下!
劍氣精準無比地籠罩住錢大富,那磅礡浩瀚的劍意如同無形的枷鎖,瞬間將他周身洶涌的靈力徹底禁錮!
錢大富臉色劇變,只覺得一股遠勝于他,讓他靈魂都為之戰栗的恐怖劍壓轟然降臨。
不僅打斷了他的法術,更讓他呼吸都為之一窒,連移動一根手指都變得困難無比!
他驚駭欲絕地抬頭,只見一名身著青衫,手持古樸長劍,神色冷峻如冰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時已悄無聲息地立于殘破的院牆之上。
他衣袂飄飄,眼神淡漠地俯視著他,正是在此巡守,恰好感應到此地能量波動而來的柳玄風!
“閣下何人?為何在此行凶?”
柳玄風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錢大富又驚又怒,試圖掙扎,卻發現那劍意如同泥潭深淵,讓他深陷其中,寸步難行。
心中更是翻起驚濤駭浪……
此人的修為,絕對在五境層次!
他強壓恐懼,同樣色厲內荏道“我乃紫微聖地主峰弟子錢大富!在此處理聖地事務,閣下為何橫加插手?速速退去,以免惹禍上身!”
柳玄風目光淡漠地掃了他一眼,如同在看一只螻蟻“我乃仙庭凌霄寶殿仙官,柳玄風。”
“此五人受仙庭庇護,閣下在此動武,欲行不軌,柳某身為仙庭仙官,自當出手制止!”
“凌霄寶殿?仙庭?”
錢大富再次听到這個名字,滿頭霧水,但還是沉住氣道“紫微聖地與仙庭並無瓜葛,實不相瞞……錢某也並非濫殺之人,只是是為調查一件事而來……”
“什麼事?”
“秦家堡陳默的事……當然你可能不知道……”
柳玄風眉頭微挑,道“陳默,乃我仙庭之主,凌霄寶殿至尊,昊天仙帝。亦是天風皇朝國教教主,與人皇陛下平起平坐。怎麼,閣下尋我仙帝陛下,有何貴干?”
他盯著錢大富,眼中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大概知道對方是為什麼而來的。
肯定是為了之前……自己讓天風五俠匯報假情報給紫微聖地李思的事而來的。
轟!
然而,錢大富听到柳玄風的話後,整個人卻是徹底僵住,目瞪口呆,大腦一片空白,仿佛被抽走了所有魂魄!
如同晴天霹靂在腦海中炸響!
陳默……
是仙帝?
仙庭之主?
與人皇平起平坐?
李思之前匯報的所謂“秦家堡贅婿”、“三境修為”、“毫無背景”……全都是狗屁!
而自己竟然拿著這份漏洞百出、荒謬至極的假情報去稟報聖子!
想到聖子在擂台上被對方隨手鎮壓的慘狀!
想到自己還信誓旦旦地保證情報準確!
想到聖子因此遭受的奇恥大辱!
一股冰冷徹骨,深入骨髓的恐懼,瞬間從他的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讓他如墜冰窟,四肢冰涼!
完了!
這下徹底完了!
他不僅辦事不力,更是給聖子,給主峰,乃至給整個紫微聖地,招惹了一個根本無法想象的恐怖存在!
一個能與未央人皇平起平坐的巨擘!
“你……你們……他……”
錢大富嘴唇哆嗦著,指著柳玄風,又看看地上驚恐萬狀的天風五俠,喉嚨里咯咯作響,卻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不出來。
柳玄風冷冷道“仙庭與紫微聖地,素無仇怨,此次之事,或許是個誤會。”
“閣下請回吧,也奉勸貴聖地,莫要再行無端窺探之舉。否則……”
他沒有再說下去,但那股凜冽的劍意驟然加強了幾分,帶著警告之意。
錢大富哪里還敢停留半刻?
他臉色慘白如紙,毫無血色,頓時如同喪家之犬,連滾爬爬地沖出破碎的院門。
連遁光都駕馭不穩,化作一道歪歪斜斜的流光,倉皇無比地逃離了天風皇朝。
心中只剩下無盡的恐懼、悔恨和即將面對聖子怒火的絕望。
……
不久後。
紫微聖地,聖子洞府內。
韓力焦躁不安地來回踱步,如同困獸,等待著弟子將錢大富抓來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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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在問道擂上所受的恥辱,都是因為錢大富的錯誤情報,就忍不住想要殺人。
對他來說,等待怒火發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顯得格外漫長。
終于,洞府禁制一陣劇烈波動,一道連滾爬爬地沖了進來。
正是錢大富。
韓力瞳孔收縮入陣,剛要發飆,卻見錢大富“噗通”一聲重重跪倒在地,帶著哭腔和前所未有的恐懼喊道“聖子!聖子!大事不好!天大的禍事!我們……我們惹上大麻煩了!”
韓力心中猛地一沉,強壓住翻騰的怒火和突然浮現的不安,厲喝道“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情報的事……待會再拿你問責!”
錢大富抬起頭,臉上毫無人色,眼神慌亂,聲音顫抖道“聖子!那陳默……他……他根本不是秦家堡贅婿那麼簡單!情報大錯特錯!”
“陳默他是仙庭之主!是未央皇朝和天風皇朝那邊新近崛起,建立凌霄寶殿,與人皇平起平坐的昊天仙帝!”
“他手下……他手下隨便一個劍修仙官,實力都遠在我之上,怕是已臻五境巔峰之境!我們之前的情報,全錯了!全是假的!我們被巨神峰的李思坑慘了!”
“難怪問道谷中,趙塵不敢面對陳默,定然是……他早就讓李思調查過陳默,得知過陳默的身份,才表現的那麼不堪……”
錢大富將一切如實匯報,身形顫抖不止。
“仙帝?與人皇平起平坐?”
韓力聞言更是如遭五雷轟頂,身形猛地後退數步,“砰”地一聲撞在身後堅硬的玉壁之上,震得玉壁嗡嗡作響。
他臉上充滿了震驚以及難以置信之色,甚至覺得有些荒謬。
但轉念一想……似乎又如此真實。
難怪……難怪陳默在問道擂的表現那麼淡定!
原來他的背景和實力,早已超出了紫微聖地弟子認知的範疇,是與人皇同境界的強者。
自己竟然是在與一位仙帝爭鋒?
這簡直如同螳臂擋車,可笑至極!
巨大的壓力和後怕,如同山岳般壓在他的心頭,讓他幾乎喘不過氣,冷汗瞬間浸透了內衫。
但緊接著,一個更可怕、更驚悚的念頭在腦海中浮現……
這麼一個強者,隱匿身份來到紫微聖地,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難道僅僅是為了一個落月峰的真傳弟子暗香?
絕無可能!這根本說不通!
那麼,他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嗡!
韓力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凝重和蒼白,身形帶著一絲難以抑制地顫抖,喃喃自語“他的目的……他的真正目的,恐怕絕非暗香那麼簡單!難道……他是想……吞並我紫微聖地?!以此為契機,將勢力擴張到此地?!”
這個想法讓他不寒而栗,頭皮發麻!
如果真是這樣,那紫微聖地此刻正面臨著一場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機!
堪稱生死存亡之際。
而自己,很可能在無意中,已經觸及了這場危機的邊緣!
“不行!此事關系太過重大,已遠非我一個小小的聖子能夠處理!這已經超出了內部爭斗的範疇!”
韓力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再也顧不得什麼顏面和個人恩怨了,心道“必須立刻、馬上稟報聖主!這或許……真的關乎聖地的生死存亡了!”
他再也顧不上斥責錢大富,轉身就朝著主峰紫薇山的‘紫微洞天’暴掠而去!
他打算不惜動用聖子權限,也要強行叩關!
聖地存亡之秋,他必須請聖主出關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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