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道友看到了嗎？”
有身著斗篷的修士突然開口說道︰“什麼仙神臨世？慈悲為懷？”
“不過是實力強橫些的血肉之軀罷了！也會動手，也會殺人！而且下手如此狠辣，不留余地！這與那魔道巨擘、邪宗老祖有何區別？”
“大家莫要被這虛偽的表象騙了！他們不過是打著仙神的旗號，行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之事！”
此修士聲音用特殊方法處理過，難以分辨其原本音色。
這番話頓時引起了一些人的共鳴。
他們本就心思搖擺，加上對仙庭仙緣的苛刻標準不滿，頓時紛紛開口︰
“對啊……仙神不應該是慈悲度世嗎？怎會……怎會如此暴戾？出手就廢人修為？”
“一言不合就下如此重手，確實有失仁厚……”
“好膽！”
孫悟空聞言大怒，火眼金楮瞬間爆射金光，瞬間鎖定了那藏頭露尾的發聲者，獰笑道︰“藏頭露尾的鼠輩，只會煽風點火，也敢在你孫爺爺面前饒舌？污蔑俺師父，先吃俺老孫一棒！”
說著就要揮動金箍棒，隔空將那妖人打成齏粉。
“悟空！”
陳默淡淡開口，阻止了齊天大聖動手。
他聲音平和，卻帶著一股屬于仙帝該有的威嚴。
孫悟空不甘心地收住棒子，呲了呲牙，這才對陳默道︰“師父，這等搬弄是非的小人，留著作甚？”
陳默目光平靜地看向那個方向，仿佛穿透了斗篷，看清了對方的本質。
而後眯了眯眼楮，正聲道︰“仙庭威嚴，不可輕辱，冒犯天威者，自當受懲！”
“然，仙庭亦非嗜殺之地，不殺無罪之人，不枉縱，亦不放過。”
他再次祭起昊天鏡，鏡光如同天網恢恢，瞬間籠罩住那個試圖挑撥離間的斗篷修士，以及他周圍的數個同黨。
鏡中景象再次顯現……
畫面中頓時浮現出此人，及其同黨暗中修煉極其歹毒的邪功。
他們專門擄掠資質優異的童男童女，采補其元陰元陽，修煉之地白骨累累，怨氣沖天，不知害了多少無辜孩童的性命……
其行徑之丑惡，令人發指！
“啊！不！快阻止他！”
那斗篷修士頓時發出驚恐絕望的尖叫，想要掙脫鏡光遮掩，但徒勞無功，瞬間便原形畢露！
全場修士民眾看清鏡中那地獄般的景象，先是愕然，隨即無邊的憤怒和正義感瞬間被點燃、爆發！
“畜生！原來是這等修煉邪功、殘害孩童的邪魔！”
“殺了他！為那些可憐的孩子們報仇！”
“剛才竟還敢污蔑仙帝！挑撥離間！死有余辜！”
“打死他們！”
這下根本不需要陳默或者孫悟空動手，一群義憤填膺的修士，已經紅著直接撲了上去，將那斗篷修士及其同黨瞬間淹沒。
其同黨也被憤怒的人群紛紛揪出，嚇得魂飛魄散，倉皇逃竄。
但很快就被更多聞訊趕來的“正義之士”圍堵追打，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最終，這幾個邪修在無數憤怒的攻擊下，很快便沒了聲息，下場可想而知。
經過這番波折，仙庭與陳默那明察秋毫、懲惡揚善的形象更加深入人心，威望不降反升！
眾人更加確信，這絕非邪魔，而是真正秉持天道正義的存在！
然而。
就在此時，當眾人的情緒剛剛平復一些……
“呵呵……好一個仙庭威嚴，不可輕辱。好一個不殺無罪之人。”
一個蒼老卻如同洪鐘大呂的聲音，緩緩響起，很輕易地就壓過了現場的所有嘈雜聲。
下一刻。
人群如同被一股無形之力撥開，不由自主地向兩側退讓。
那位一直冷眼旁觀，如同磐石般的灰衣魁梧老者……玄骨長老，此刻終于不再隱藏。
一步步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他每踏出一步，身上的氣息恐怖地攀升一截！
那屬于衍聖宗長老，淬煉到極致的恐怖氣血之力轟然爆發，如同沉睡了萬年的荒古巨獸在此刻甦醒！
強大的威壓，讓周圍修為稍低的修士臉色發白，呼吸急促。
眾人連連後退，根本難以承受其威勢！
甚至地面在他的腳下微微震顫！
他抬起頭，目光穿透虛空，死死地盯著高台之上的陳默，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敵意和質問︰
“好一個替天行道的仙庭！好一個照見本心、斷人功過的昊天鏡！”
“可依老夫看來，爾等所為，與這世間紛爭廝殺，並無本質不同！就如剛才那些道友所言……不過是恃強凌弱，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罷了！”
“只不過……你們更強，所以你們制定了所謂的‘善惡’標準！”
“修行之道，本就是逆天爭命，與天爭，與地爭，與人爭！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誰的修為不是踏著尸骨前行？殺幾人，奪些資源，壯大自身，有何不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強者恆強，掠奪弱者資源，此乃天道至理！亙古不變！”
這番話，冷酷無情，赤果果地揭示了修行界血淋淋的叢林法則。
但不得不說，這番話完美契合了不少修士心中潛藏的念頭和多年來形成的認知。
一些人下意識地點頭，覺得似乎不無道理。
“是……是衍聖宗的玄骨長老！”
有見多識廣的修士，似乎認出了老者的身份和那獨特的氣血威壓，失聲驚呼，聲音充滿了敬畏。
“什麼？竟是聖地衍聖宗的長老親臨？”
“連聖地都被驚動了！這下事情真的鬧大了！”
“天啊，聖地長老竟然質疑仙帝……”
全場嘩然，所有人的目光在氣勢滔天的玄骨長老和深不可測的陳默之間來回移動。
氣氛瞬間緊張到了極點，仿佛繃緊的弓弦。
玄骨長老心中舒暢，很滿意自己出場造成的震撼效果。
他很享受這種代表聖地、碾壓一切的威嚴。
他繼續開口，聲音更加凌厲，直指陳默，道︰“老夫听聞你仙帝一路行來之事跡，動輒覆滅宗門，抹殺家族，手段狠辣，雞犬不留！”
“北域佛宗，傳承萬載，說滅就滅！天風皇朝的崔家、張家，說屠就屠！多少修士殞命你手？”
“你這般行徑，與魔何異？與那視人命如草芥的魔道巨擘有何區別？”
“不過是你實力更強，立場不同，便自詡正道，行殺戮之事！依老夫看，你才是這世間最大的邪宗，最虛偽的魔頭！”
這番指控像一柄重錘般，重重地敲在許多修士的心上。他
們回想起關于陳默的那些傳聞，似乎確實如此，霸道絕倫，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一時間，眾修士看向陳默的目光又充滿了驚疑和恐懼。
“放你娘的狗臭屁！老雜毛！滿嘴噴糞！”
孫悟空氣得猴毛倒豎，火眼金楮幾乎要噴出火來，金箍棒一指玄骨長老，破口大罵︰“那佛宗表面慈悲，內里藏污納垢，方丈首座暗中煉化嬰胎修煉邪佛金身！”
“崔家張家勾結古仙時期遺留的魔修，殘害百姓，血祭生靈修煉魔功！他們都是罪有應得！死有余辜！俺師父那是替天行道！”
齊天大聖忍不住想要動手，氣的胸膛劇烈起伏。
玄骨長老面對孫悟空的怒罵，只是報以一聲冰冷的嗤笑，反駁道︰“替天行道？好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歷史從來都是由勝利者書寫！成王敗寇罷了！”
“假如當日敗的是你們，你們便是十惡不赦、人人得而誅之的邪魔！說到底，不過是立場不同，強弱易位罷了！你所言的‘正邪’，有何本質區別？無非是勝者的定義！”
“你！你這老梆子！強詞奪理！”
孫悟空暴跳如雷，掄起棒子就想打過去，卻被陳默再次抬手制止。
陳默看著台下氣勢洶洶、試圖以聖地威嚴壓服一切的玄骨長老，臉上並無怒色。
反而露出一絲淡淡的憐憫，如同看著一個走入歧途，固執己見的迷途者。
他緩緩開口，聲音依舊平和從容，卻蘊含著一種直指人心、拷問本質的力量，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玄骨長老，你執著于強弱之爭，卻忘了修行之根本。”
“修行非為殺戮，強大非為欺凌。仙道茫茫，求的是超脫自在，護的是蒼生安寧，終需一份向善之心，一份對天地生靈的敬畏，方不致迷失于力量帶來的虛妄。”
“我滅佛宗，因其殘害生靈，悖逆人倫，天理難容！”
“我誅崔張，因其魚肉鄉里，魔焰滔天，視人命如草芥。我所行所為，非為私怨，非為立威，只為滌蕩污穢，還世間一個朗朗乾坤罷了。”
“此非立場之別，乃正邪之辨，善惡之分，存亡之道。”
陳默的聲音不高，卻如同洪鐘大呂，又如涓涓細流，潤物無聲，敲擊著每個人的心坎。
他目光清澈深邃，繼續說道︰“若依長老之言，弱肉強食便是唯一天道，那是否意味著，只要有足夠力量，便可隨意踐踏你門下弟子，屠戮你宗門庇護之民？”
“屆時，長老是欣然接受這‘天道’，還是奮起反抗這‘更強’的力量？”
玄骨長老氣息猛地一窒，臉色微變，被問得一時語塞，隨即厲聲道︰“強詞奪理！偷換概念！我衍聖宗自然不同！我等秉承聖道……”
“有何不同？”
陳默平靜地追問，語氣依舊波瀾不驚，“只因你是衍聖宗，所以你強便是正道？他人強，便是邪魔？長老，你的道，你的心，早已偏了。你崇拜力量，卻早已成了力量的奴隸，失去了對道之本真的敬畏。”
“你……！”
玄骨長老被這一連串追問逼得啞口無言，臉色陣紅陣白。
他發現自己落入了一個無法自圓其說的邏輯陷阱，無論怎麼回答，都顯得雙標而虛偽，徒惹人笑。
周圍修士听著兩人這關乎道途根本的辯論，心中天平已逐漸傾向仙帝陳默。
是啊，如果純粹弱肉強食，那他們這些中小宗門和散修，在衍聖宗這等聖地面前，豈不也是隨時可被吞噬的“弱肉”？
誰願意永遠活在朝不保夕的恐懼中？
仙帝之言，雖看似理想化，卻更符合他們對“大道”、對“仙”的期待和向往。
玄骨長老感受到周圍目光的變化，竟然開始質疑他起來，心中又羞又怒。
一股積郁的怒火和聖地的傲慢，徹底沖垮了殘存的理智。
辯論，他已經輸了！
但現在，他還有力量！
聖地最強的，從來不是道理，而是拳頭和力量！
“巧舌如簧！任你說得天花亂墜，也改變不了你邪道本質！迷惑得了這些無知蠢貨，卻騙不了老夫！”
他猛地踏前一步。
轟！周身氣血如同億萬座火山同時爆發般轟鳴作響。
恐怖的力量扭曲了周圍的空氣，形成肉眼可見的波紋，腳下堅硬的青石板地面以他為中心，寸寸龜裂，蔓延出數十丈！
“今日，便讓老夫親手撕碎你這虛偽的面皮！砸爛你這裝神弄鬼的破鏡子！讓你這欺世盜名之徒，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原形畢露！”
“也讓你這井底之蛙好好見識見識，什麼才是真正的聖地底蘊！什麼是肉身成聖，力之極致的無上大道！”
轟隆隆！
狂暴的氣血之力沖天而起，如同實質的血色狼煙，貫穿天地，攪動風雲。
連上空那輝煌的仙庭虛影，似乎都微微蕩漾了一下！
玄骨長老須發皆張，目露凶光，整個人如同人形暴龍，化作一道撕裂長空的血色流星，就要不顧一切地沖向高台！
那氣勢，仿佛要將整個高台連同上面的人一起撞成齏粉！
全場驚呼失色！
聖地長老，竟真的要親自對仙帝動手！
這可是驚天動地的大事！
然而，面對這石破天驚、足以讓山河變色的恐怖威勢，高台之上的陳默，依舊靜立如岳，只是輕輕嘆了口氣，帶著一絲惋惜。
“冥頑不靈，深陷執念，可惜了這身修為……”
他緩緩抬起右手，並指如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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