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接過黑山姥姥遞過來的撥浪鼓，突然間許多畫面憑空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這不是他的記憶。
更像是觸摸到某種古老的物件，然後看到了‘物件’的前世今生。
畫面中，一個看起來也就六七歲的孩童，捧著摔爛的撥浪鼓，在一個相貌跟黑山姥姥有六七分神似的少女面前大哭。
少女又好笑又心疼的蹲在孩童面前，輕輕地擦拭掉孩童的淚水，嘴唇開合似是在安慰。
由于是畫面的緣故，陳默听不到少女說了什麼，但總之孩童停止了哭泣。
少女將孩童帶回山里的老廟，借助廟里的油燈修復著撥浪鼓，並時不時地看著在破舊的被褥中熟睡的孩童。
少女修好了撥浪鼓。
外面下起了大雨。
老廟的瓦很久沒有揭，雨水開始滲透了下來。
少女沒有吵醒孩童，拿著油紙傘遮擋雨水，但油紙傘也是破舊的……
少女無奈地嘆了口氣，用微弱的妖力形成一個保護殼，將孩童護住，一夜未睡。
疲憊的少女看著第二天醒來生龍活虎的孩童，臉上露出發自內心的笑。
……
咻！
陳默精神從剛才的畫面中恢復過來，怔怔地看著手中的撥浪鼓。
這時候他才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淚水早已經打濕了他的衣襟。
千里眼順風耳微微張大著嘴巴。
小城隍怎麼就哭了？
那撥浪鼓莫非蘊含了什麼驚天的妖術，直接將小城隍給干懵了？
兩人心中直搖頭。
下位神就是下位神，一點點妖術就抵抗不了，太讓他們擔心了。
“弟弟，你怎麼哭了？”黑山姥姥心疼地看著陳默。
“沒什麼，只是想到了一座破廟里，一個破碎的撥浪鼓，一個少女默默地守護著一個小孩……”
陳默沒忍住，將看到的這段畫面說了出來。
黑山姥姥先是一怔，旋即身體顫抖了一下。
她眼中再無半點懷疑，有的只是深深地激動，臉上滿是喜悅之情。
陳默說的這些東西，正是她跟弟弟為數不多的記憶。
任何第三人都不可能知道。
如果這都不是他的弟弟，那麼誰是？
黑山姥姥一把將陳默摟在懷里，淚水如斷線般的珍珠落下，哽咽道︰“小弟，是你……真的是你，我好怕這個不是你啊！”
千里眼順風耳臉色大變。
他們懷疑黑山姥姥的弟弟本來是個妖，機緣巧合下成了下位神城隍爺。
如此說來……自己想要弄死黑山姥姥，豈不是要殺死小城隍的姐姐？
這麼一來的話，他們倆是不是可以準備好下一次轉世？
十八年後，又是帥氣的仙家一枚！
陳默內心非常復雜。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黑山姥姥到底是好妖還是壞妖。
說她是壞妖，站在被她殺害的生靈角度來看，她十惡不赦，乃是惡妖。
說她是好妖，她肯定是庇護過梅州百姓民眾，就算是淫祀成神，那必然也救過許多生靈。
甚至陳默站在私心的角度，站在假如自己是黑山姥姥弟弟的角度上……陳默真的半點不願去傷害這個人。
黑山姥姥對弟弟的愛和情感，不帶有任何私心。
是那種寧可自己受罪，也要保護好弟弟的心理。
這種情感讓陳默為之動容。
他突然有點不想鎮殺黑山姥姥了……
“弟弟，還有，還有好多你喜歡的玩具……”
黑山姥姥松開陳默，拉著陳默就要去往其他玻璃櫃。
寶藏室里的玻璃櫃中，一個個都是她弟弟小時候玩過的玩具，彈弓、撥浪鼓、木頭鳥、木頭馬……許多許多，這些黑山姥姥都很好的保存著。
她就是擔心弟弟哪天回來了，或者自己找到她了，找不到他心愛的玩具，肯定像小時候一樣哭的令人心碎。
然而……
黑山姥姥卻拉不動陳默，稍微用點力，仍然拉不動，她疑惑地看著陳默︰“弟弟，你怎麼了？是不是不想看了？對對對，你現在長大了，這些東西你肯定不感興趣了，那我們不看了，我帶你去其他地方看看……”
黑山姥姥生怕陳默有半點不開心，耐心地哄著。
“姐，你告訴我，你究竟殺了多少人？”陳默正視黑山姥姥的眼楮。
“呃~”
黑山姥姥被陳默的眼神嚇了一跳。
好冰冷的樣子。
黑山姥姥撫了下胸口，感覺到心口隱隱作痛了一下。
為什麼弟弟一直糾結她殺了多少人？
“說吧！”
陳默再次開口。
那個心善的黑山姥姥是個可憐人，陳默感覺自己承受不起她對弟弟的那份愛和情感。
他演不下去了！
他只想知道一個答案，那就是黑山姥姥殺了多少人，該死還是不該死！
陳默甚至希望那個殺人的不是黑山姥姥，而是另外一個黑山姥姥。
她不是男女同體麼？
那個少女肯定是偏女性化的黑山姥姥，而那個作惡的……必然是偏男性化的黑山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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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這樣。
他深知可以做出一個違背內心的決定，留下黑山姥姥的性命，想辦法將偏男性化的黑山姥姥給滅了，或者封印！
黑山姥姥看著陳默的眼楮，好半響，才抬起手捋順自己額前凌亂的頭發，苦笑道︰“姐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你……要是知道了，肯定會討厭這樣的姐姐……”
“我怕你不高興，所以我還是決定告訴你！”
“只要我知道現在的你過的好就行……我已經無所謂了！”
“姐這些年共殺害了三千人……”
黑山姥姥將答案告訴了陳默，輕咬著嘴唇，不敢去看陳默的眼楮。
她還有一點沒有說，那就是……她拯救了梅州幾十萬人！
“三千……”
陳默心神微微動容。
這個數目可以說觸目驚心了。
“為什麼？”
陳默看著黑山姥姥。
黑山姥姥愣了一下。
為什麼？
“因為我想你好好的，它曾答應過我，只要我按照他說的去做，就可以保你平安……”
黑山姥姥面色似乎有些痛苦，繼續說道︰“我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模樣，好在你現在一切都好，所以我覺得一切都挺值的……”
“弟弟，你……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我這輩子就你一個親人了！”
黑山姥姥害怕陳默離開她，神色慌張，連忙說道︰“姐姐現在已經將他給吃了，他再也不可能要求我做什麼了，而且我也找到你了，我可以不做黑山娘娘，就做你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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