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把那個該死的家伙甩開了!” 白鏡扶著身後凍得梆硬的冰岩大口喘氣,喉間涌上的腥甜混著凜冽的寒氣,嗆得他胸腔一陣發緊。
他猛地側過臉,一口帶著血絲的老痰啐在腳邊的積雪里,在蓬松的白雪上砸出個深色的小坑,轉瞬就被呼嘯而過的罡風卷來的雪沫半掩住。
海拔萬米的雪山之巔,風勢烈得如同無數把小刀子,割得他臉頰生疼。
身上那件月白錦袍早已被風雪打透,下擺沾著的冰碴子隨著動作簌簌掉落,腰間系著的玉帶也磕出了幾道淺痕。
先前為了撕裂空間通道強行傳送,他不僅耗空了大半本源能量,連護體的能量都險些潰散,此刻只覺得骨髓里都透著寒意,指尖凍得發紫,連攥緊拳頭都費力。
其實白鏡並非天生這般粗鄙。
盡管心性陰狠,可自幼受的教養早已刻進骨子里——衣襟的褶皺要熨帖得如同刀裁,束發的玉簪須得是羊脂白玉的質地,就連邁步時袍角掃過地面的幅度,都曾被先生拿著戒尺糾正過千百遍。
絕大多數時候,他都能維持著那副世家公子的矜貴氣度,烏發用玉冠束得一絲不苟,袖口露出的暗紋刺繡在微光下流轉著溫潤的光澤,便是頷首行禮時,頸間玉佩晃動的弧度都透著恰到好處的優雅。
內里的算計與陰鷙,被這身清雅的衣袍裹得嚴嚴實實。
可這層體面,對付那些只看皮相的蠢貨已是足夠。
他們看得見他腰間玉佩的水頭,贊得出他折扇開合時的利落,卻讀不懂他垂眸時眼底一閃而過的狠戾。
真正的君子,縱是身陷絕境也能守得住風骨,可白鏡終究只是個空有其表的繡花枕頭。
被張玉汝像追獵困獸般攆得在雪山里東躲西藏,數次險些被那狂風驟雨般的拳勁砸進冰縫,胸腔里積壓的羞憤早已撐破了所有偽裝。
此刻倚著冰岩,他能清晰听見自己粗重的喘息在風雪中碎裂,束發的玉冠歪斜著,幾縷濕發黏在汗濕的額角,混著冰碴刺得頭皮發麻。
風卷著雪沫子灌進他敞開的衣襟,凍得他猛地打了個寒顫。那口啐在雪地里的痰跡已徹底被新雪覆蓋,就像他此刻支離破碎的體面,在這荒無人煙的雪山之巔,連一絲痕跡都留不住。
即便白鏡能仗著空間之力輾轉騰挪,想要徹底擺脫張玉汝的追蹤,也絕非易事。
好幾次,他借著空間裂隙跳出數里之外,躲在雪山深處的冰洞里喘息,听著風雪掩蓋了身後的動靜。
正以為能松口氣時,卻總能透過冰面反射的微光,看到遠處雪坡上那道不緊不慢的身影——張玉汝就像揣著追蹤器一樣,無論他藏得多隱蔽,總能循著某種無形的軌跡追上來,步伐沉穩得讓人心頭發緊。
若非白鏡反應夠快,早已養成了時刻關注周遭反光的習慣,怕是早被追上了。
無論是冰面、雪粒折射的光斑,還是隨身攜帶的銅鏡碎片,只要其中映出張玉汝的影子,他便會在那道身影逼近之前,拼著耗損能量也要強行撕開空間逃遁。
每一次傳送後回頭望,都能看到張玉汝停在他方才立身之處,目光穿透風雪,像是早已預判了他的去向。
這般追逃持續了近半個時辰,白鏡心里漸漸發沉。
他終究不是純粹的空間類能力者,能調動空間之力,一半是靠著自身「鏡中人」對光影與空間的微妙聯動,另一半則全仗著白磬為他準備的那塊「碎空鏡」。
這寶物能幫他強行撕裂空間,可每用一次,鏡面便會蒙上一層霜白,顯然是在消耗本源。
再這麼耗下去,不等寶物徹底失效,他自己就得先被榨干能量儲備。
白鏡咬了咬牙,看著掌心那塊布滿裂紋的碎空鏡,眼底閃過一絲狠厲——橫豎都是險局,不如賭上一把。
他猛地將殘余的力量盡數灌入碎空鏡,鏡面瞬間爆發出刺目的銀光,周圍的空間開始劇烈扭曲。
在張玉汝的拳風即將掃到他後背的剎那,白鏡拽著這股力量連續撕開十七道空間裂隙,每一次傳送都比前一次更急促,更蠻橫。
碎空鏡上的裂紋如同蛛網般蔓延,最後在第十七次傳送落地時,“ 嚓”一聲崩出個缺口,鏡面光澤驟然黯淡下去。
當他踉蹌著摔在一片陌生的雪原上,回頭望去時,風雪彌漫的天地間,終于再沒有那道緊追不舍的身影。
碎空鏡在掌心變得冰涼,邊緣的缺口割得他掌心生疼,可白鏡卻像是脫力般癱坐在雪地里,望著遠處翻涌的雲層,第一次覺得這刺骨的寒風,竟也帶著幾分喘息的余地。
白鏡癱坐在雪地里喘息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凍得發僵的手指才勉強能蜷起,攥住掌心那枚已經黯淡無光的「碎空鏡」。
鏡面缺口處的稜角割破了皮肉,滲出血珠卻瞬間凝結成冰,與碎鏡粘在一處,像是嵌進掌心里的一塊冰碴。
他心里清楚,此地絕非久留之所。
張玉汝雖暫被甩開,可那雙仿佛能洞穿時空壁壘的「造化之眼」太過詭異,誰也說不準下一刻會不會再次鎖定他的蹤跡,屆時再想脫身,怕是難如登天。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後面更精彩!
白鏡咬著牙掙扎起身,身上那件月白錦袍的下擺早已被雪水浸透,在凜冽寒風中凍得硬邦邦的,每走一步,布料掃過冰面都會發出細碎的摩擦聲,像是在替他這狼狽的逃竄伴奏。
裸露的手腕上,凍瘡已經鼓起了細密的紅疹子,稍一彎曲便疼得鑽心。
他不敢再動用分毫能力,連指尖凝聚的微光都刻意斂去——方才連續十七次傳送幾乎掏空了他的能量,更重要的是,任何能量波動都可能成為張玉汝追蹤的路標。
眼下只能憑著記憶里的地形判斷,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雪山更深處鑽,靴底踩在冰層上打滑,好幾次險些栽進雪窩,全靠攥著冰稜的指節死死用力才穩住身形。
他要去的方向,正是雨萱一行離去的路徑。
白鏡的眼底閃過一絲貪婪的光,混著風雪的寒意,顯得格外陰鷙。
玄霜雲珀還在雨萱身上,那寶物蘊含的精純能量,是他此刻最迫切需要的東西。
先前被張玉汝追得如同喪家之犬,連覬覦這寶物的心思都顧不上,可如今稍稍喘過口氣,那股佔有的欲望便如野草般瘋長——他絕不能容忍到嘴的肥肉飛了。
更何況,這念頭里還摻著幾分急于報仇的狠厲。
只要能奪下玄霜雲珀,不僅能快速修復這身創傷,更能借著寶物的能量一舉沖破桎梏,將實力再提一個台階。
若是能借此機會沖擊宗師級境界……白鏡舔了舔凍得干裂的嘴唇,屆時再遇上張玉汝,便是對方的死期。
風雪卷著冰碴打在他臉上,卻蓋不住那抹扭曲的笑意。他扶著一塊被凍得發黑的岩石喘了口氣,望著前方被風雪模糊的山脊線,腳步又快了幾分。
哪怕此刻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撕扯五髒六腑,他也必須趕在雨萱徹底走遠前追上去——這是他翻盤的唯一機會,絕不能失手。
風雪卷著冰粒撞在雨萱的斗笠上,發出 里啪啦的脆響。她將玄霜雲珀貼身藏在水紋錦袋里,剛轉過一道冰脊,身後便傳來雷鳴那如擂鼓般的腳步聲。
“雨萱,把玄霜雲珀交出來。”雷鳴站在三丈外的雪坡上,玄色勁裝外罩著的貂裘被風吹得獵獵作響,掌心纏繞的銀藍色雷光 啪炸響,在雪地里映出跳躍的光斑。
“按照教會的規矩,玄霜雲珀不能夠私下使用。”
雨萱摘下斗笠,露出一張被寒氣凍得微紅的臉,指尖在身側輕輕一劃,一道半尺厚的冰牆應聲而起“雷鳴,教會規矩我自然知曉,這玄霜雲珀,待我用它突破瓶頸,自會交還教會。”
她腳下的積雪悄然融化,化作數道細流在靴邊游走,隨時可能化作冰刃。
“規矩就是規矩!”雷鳴踏前一步,雷光順著腳邊的水流蔓延,瞬間在冰牆表面炸出一片焦痕。
“你的水系能力已近圓滿,這寶物更該給我穩固根基!”
話音未落,他已縱身躍起,裹挾著雷光的拳頭砸向冰牆,轟然巨響中,冰屑混著電光四濺。
顯然他是動了真格。
雨萱借勢後掠,掌風掃過之處,飛濺的冰屑驟然凝結成數十根冰針,密密麻麻射向雷鳴。
雷鳴卻不閃不避,周身雷光暴漲如盾,冰針撞在光盾上盡數碎裂,他趁勢欺近,拳頭帶起的勁風將雨萱的發絲吹得凌亂——他的雷法向來以剛猛著稱,信奉以力破巧,而雨萱的水系能力則更擅迂回,冰與水的轉換間暗藏無數變化,兩人雖同屬自然教會,此刻卻打得難分難解。
就在雨萱引雪水化作水龍纏向雷鳴腳踝時,兩道身影突然從冰崖後轉出。
丁瓔珞搖著柄烏木折扇,紅裙裙擺掃過積雪,留下一串帶著毒香的腳印,她身後的林逸則赤著上身,古銅色的肌肉在風雪中泛著油光,指節捏得咯咯作響。
“喲,這不是自然教會的兩位嗎?”丁瓔珞的折扇在掌心敲出輕響,目光卻像黏在雨萱腰間的錦袋上。
“自家窩里斗多沒意思,不如把玄霜雲珀拿出來,讓我天道教也開開眼?”
說話間,她手腕輕抖,折扇骨里彈出三道銀亮的金屬鏢,鏢尖泛著烏青色,顯然淬了劇毒,直取雨萱護著袋子的左手。
林逸則如猛虎下山般撲向雷鳴,砂鍋大的拳頭帶著破空聲砸來“讓我來會會你!”
他肉身強悍得離譜,竟能硬抗雷鳴的雷光,拳頭撞在一起時發出悶響,震得周圍積雪簌簌下落。
雷鳴被林逸纏住,雷法雖強,卻破不開對方刀槍不入的肉身,反而被林逸近身纏斗得束手束腳;雨萱既要防備丁瓔珞層出不窮的毒暗器,又要護著懷中的玄霜雲珀,漸漸落入下風。
“雷鳴!”雨萱被一枚毒鏢擦過肩頭,衣料瞬間被蝕出個黑洞,她咬著牙引動更深層的水系靈力,腳下積雪驟然化作冰湖,將丁瓔珞的腳步困住。
“先聯手退敵!” 雷鳴此刻也被林逸揍得胸口發悶,聞言當即應道“好!”他猛地引雷劈向冰湖,雷光順著冰面蔓延,丁瓔珞躲閃不及,裙角被雷光燎焦一片,連退數步才穩住身形。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而雨萱則趁機凝聚冰矛,精準地射向林逸後心。
林逸果然被冰矛逼得轉身格擋,雷鳴抓住空隙,雷光如蛇般纏上他的手臂,滋滋的灼燒聲中,林逸終于露出痛色。
丁瓔珞見狀甩出毒煙,趁著眾人視線受阻時再次撲向雨萱的錦袋,卻被雨萱引冰鎖住手腕,兩人拉扯間,那水紋錦袋突然撕裂,承載著玄霜雲珀的玉石滾落出來,在雪地里發出溫潤的光。
就在所有人都下意識去搶的瞬間,一道空間裂隙毫無征兆地在寶物旁張開。
白鏡那只因失血而泛著青灰的枯瘦手掌,突然從扭曲的空間裂隙中探出,指尖精準地扣住玄霜雲珀溫潤的邊緣。
他半邊臉頰還沾著未干的血污,月白錦袍撕裂的袖口露出凍得青紫的手腕,全然是一副劫後余生的狼狽相,可那雙眼楮里卻迸射出近乎貪婪的狂喜,像是餓狼終于咬住了肥羊。
“多謝各位相送!”白鏡的聲音裹著玄霜雲珀散出的能量波動,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震顫。
掌心的寶物正透出層層疊疊的銀白光華,順著他指縫里的傷口往里鑽,所過之處,那些被張玉汝打斷的骨縫傳來酥麻的癢意,潰爛的皮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痂、脫落,露出底下粉嫩的新肉,連斷裂的肋骨都在發出細微的愈合聲響。
“這等寶物,自然是有德者居之!”他用力攥緊玄霜雲珀,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臉上卻揚起一抹扭曲的得意,“它合該歸于我手!”
話音未落,周身已騰起一圈銀色光暈,那是能量過剩溢散的征兆。
此時,雷鳴凝聚的雷光已如毒蛇般纏上他的手腕,雨萱擲出的冰刃帶著破空聲削向他的脖頸。
丁瓔珞的毒鏢泛著烏光直取他握寶的掌心,林逸那砂鍋大的拳頭更是帶著撕裂風雪的氣勢砸向他的面門——四人的攻擊幾乎在同一瞬間抵達。
可白鏡早有準備。
他借著玄霜雲珀的能量,猛地擴大空間裂隙,整個人如同墜入墨池般迅速下沉。
雷光在觸踫到裂隙邊緣時驟然湮滅,冰刃與毒鏢則被空間扭曲的力量引向別處,林逸的拳頭更是直接砸空,只在雪地上留下一個半尺深的拳坑。
“後會有期——”白鏡的冷笑從裂隙深處傳來,帶著說不盡的嘲諷,隨後那道空間裂縫便如傷口般迅速愈合,只留下一道轉瞬即逝的銀光。
“該死!怎麼讓這家伙撿了個漏!”雷鳴氣得須發皆張,一拳重重砸在地面上。
狂暴的雷霆瞬間炸開,積雪飛濺,堅硬的冰層裂開蛛網般的紋路,可無論他如何宣泄怒火,那道空間裂隙早已消失無蹤,玄霜雲珀更是沒了半點氣息。
雨萱捂著被毒鏢擦傷的肩頭,望著裂隙消失的地方,臉色蒼白如紙;丁瓔珞收起折扇,指尖捏著一枚染血的毒針,眼底滿是不甘;林逸甩了甩發麻的拳頭,古銅色的臉上怒意未消。
四人面面相覷,風雪卷著冰粒打在他們臉上,帶著刺骨的寒意。
冰湖在雷鳴的雷力余波中漸漸融化,化作一灘冒著白氣的冷水;丁瓔珞散出的毒煙被狂風吹得無影無蹤。
只有玄霜雲珀留下的那點溫潤余溫,還殘留在冰冷的雪地里,很快也被新落的雪花掩蓋,像是在無聲地嘲笑著這場徒勞的爭奪。
喜歡我的能力太常見啦請大家收藏101novel.com我的能力太常見啦101novel.com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