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攸摩挲著柔兒指尖的薄繭,那是她苦練光劍留下的印記。
遠處傳來異獸的低嚎,驚起一群發光的星蝶,在兩人周身盤旋成淡藍色的旋渦。
“只是習慣了匆忙,想要慢下來,一時間還有些不適應。”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自嘲,卻在觸到柔兒濕潤的目光時,化作繞指柔。
然而,當他再度邁步,腳步依然不自覺地加快。
林間腐葉在靴底發出細碎的呻吟,遠處的星河流轉,倒映在他眼底卻只剩趕路的方向。
柔兒突然拽住他的披風,絲綢摩擦的沙沙聲混著她急促的呼吸。
“二郎,你還說不是!”
她跺了跺繡著雲紋的短靴,發間的流甦晃出不滿的弧度。
“那為何,走路如此匆忙!”
“就好像,有什麼在後面催著你一樣!”
暮色漸濃,將兩人糾纏的影子拉得很長,在布滿星塵的地面交織成謎。
段攸像是被釘住般驟然停下腳步,耳尖瞬間爬上可疑的緋色,指節在柔兒掌心無意識收緊又松開。
他垂眸望著少女被星塵染成銀藍的發絲,愧疚如同潮水漫過眼底,半晌才扯出一抹艱澀的笑。
微涼的手指撫過她因趕路泛紅的臉頰,帶著幾分笨拙的安撫。
隨後猛地一拍自己的腦袋,發間的星墜發飾隨著動作輕晃,在暮色里劃出細碎的光。
“是我疏忽了。”
他低聲呢喃,掌心的星紋亮起幽藍光芒。
剎那間,兩人的身影便裹挾著細碎的星光,消失在斑駁的樹影之中。
潺潺的水聲裹挾著青草的清香涌入鼻腔,當柔兒再次睜開眼時,已置身于一條蜿蜒的小溪旁。
溪水在月光下泛著碎銀般的光澤,幾尾通體赤紅的大魚正逆著水流奮力躍起。
鱗片折射出珍珠般的光暈,又重重墜入水中,濺起晶瑩的水花。
段攸在布滿青苔的岩石上坐下,軍靴無意識地踢開腳邊的碎石,望著魚群的目光深邃如淵。
“柔兒,你說我們的人生,是不是也跟這些魚一樣!”
他喉結滾動,聲音里帶著征戰多年的滄桑。
“如果順流而下,最終只能淪為他人的食糧!”
“只有不斷的逆流而上,才能撕開命運的枷鎖!”
柔兒卻輕輕搖了搖頭,發絲間的水晶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赤著腳踩進冰涼的溪水,腳踝處的銀鏈隨著動作叮咚作響,指尖指向岸邊那片蠕動的魚群。
夕陽的余暉為那些擱淺的軀體鍍上血色,鱗片在干涸中蜷曲。
魚鰓徒勞地開合,絕望的震顫仿佛穿透了水面。
“我們總是看見,那些從下游游上來的幸運兒!”
她的聲音像是被砂紙磨過般沙啞,睫毛上沾著不知是水霧還是淚珠。
“二郎,為何看不到,那些擱淺的魚!”
“如果那些魚兒知曉,即便它拼盡全力,等待它的依然是腐爛的結局!”
“你說,這些魚兒,還會不會傻乎乎的逆流而上?”
段攸的呼吸陡然一滯,目光死死盯在那些瀕死的魚身上。
成片的軀體鋪滿淺灘,渾濁的眼珠倒映著即將沉入地平線的殘陽,觸目驚心得讓人心悸。
記憶突然閃回戰場,無數年輕的面孔在炮火中消逝。
他們也曾如這些魚兒般懷揣希望,卻終究化作星空中的塵埃。
他下意識攥緊腰間的佩劍,金屬的稜角硌得掌心生疼。
“它們並非徒勞。”
許久,他的聲音像是從胸腔最深處擠出來,眼底翻涌著連自己都難以辨明的情緒。
“這些魚一生都在追尋生命的意義,從河流到海洋,穿越驚濤駭浪,抵御天敵的捕殺。”
“只有足夠健壯、足夠幸運的個體,才能回到這片誕生之地,延續族群的血脈。”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那些擱淺的魚,帶著幾分殘酷的清醒。
“而它們,不過是自然法則下的注腳——適者生存,從來容不得半分憐憫。”
晚風拂過,卷起溪面層層漣漪,將兩人的對話揉碎,散入漸濃的夜色。
渾濁的溪水漫過擱淺魚兒的脊背,它們翕動的鰓蓋像殘破的風箱,徒勞地吞吐著空氣。
沒有飛鳥為這些瀕死的生命哀鳴,就連掠過水面的晚風也只是冷漠地卷起幾片枯葉.
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無聲地宣告,這是它們的宿命。
段攸望著這殘酷的一幕,指節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古樸的玉佩,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直竄心髒。
自己看待這些魚的目光,是否正如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族、暴戾嗜血的蟲族俯瞰人類時的眼神?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他仿佛又看到了,史書里描繪的五胡亂華的血腥畫面。
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
而如今,因為他這個“外來者”的出現,本該在血泊中掙扎的華夏大地,竟孕育出了數億生靈。
他突然意識到,在那些掌控宇宙秩序的存在眼中,自己或許就是那個最不安分的“變數”。
如同打破牧場柵欄的羔羊,讓原本被精心規劃的“適者生存”劇本徹底失控。
寒風吹過,卷起他銀白的發絲,在暮色中劃出凌亂的弧線。
段攸的瞳孔驟然收縮,仿佛透過眼前的溪流,看到了兩個星球重疊的虛影。
這里的山川河流,他故鄉的高樓大廈,都不過是那些未知存在放牧的牧場。
前世人類航天科技停滯的謎題,突然有了答案。
那些所謂的“劃時代突破”,不過是被允許窺見的微光。
就像牧場主人偶爾投喂的草料,而整個文明的發展,早已被無形的枷鎖牢牢鎖住。
他緩緩起身,軍靴碾碎腳邊的枯葉,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溪水仍在潺潺流動,魚兒們依舊在逆流中奮力跳躍。
但段攸的目光早已越過這片小小的溪流,投向了浩瀚無垠的星空。
他的眼神變得如冰川般冷峻,指節因緊握而泛白。
如果人類想要擺脫被圈養的命運,就必須打破這看似牢不可破的秩序。
否則,等待文明的結局,只會是像這些魚兒一樣,。
即便拼盡全力,也不過是在既定的劇本里,卑微地苟延殘喘。
想到這里,他挺直脊背。
星紋在掌心亮起熾熱的光芒,仿佛在黑暗中燃起的一團永不熄滅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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