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若雪在原地沉默了好一陣，直到微風將她的頭發吹進了眼楮里，才讓她清醒過來。
她其實很想告訴齊詩韻，凌毅已經死了。
但話到了嘴邊，她又給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她知道齊詩韻的遭遇，這幾年來，一個女人帶著孩子，還要時時刻刻小心丈夫的家暴，每天過著提心吊膽，生不如死的生活。
如今好不容易有所改善，丈夫也回心轉意，結果自己就告訴她凌毅已經死了，別說是她齊詩韻了，就是自己這麼一個外人，都完全接受不了。
要是自己就這麼毫無征兆的告訴她有關凌毅的死訊，她擔心齊詩韻真的會受不了，直接當場崩潰的。
于是她把話給咽了回去之後，就又改口道︰“暫時沒有凌先生的消息，不過他之前離開江州的時候，交代了我幾件事，如果你明天有空的話，咱倆可以面談。”
電話那頭出現一陣沉默，韓若雪知道，肯定是齊詩韻察覺到了什麼，在試圖說服自己去接受這件事。
只是自己沒有把話說絕，所以她還抱有一絲希望，不會就這麼崩潰過去。
而韓若雪，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好，你什麼時候方便，我去找你。”短暫的沉默之後，齊詩韻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了過來。
韓若雪略微思考，與齊詩韻約好時間地點後，就把電話給掛了。
她自己都還沒從凌毅的死亡中恢復過來，要是再聊下去，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哭出來，然後把凌毅死亡的消息告訴給齊詩韻。
掛斷電話之後，韓若雪穩了穩情緒，就朝著山下走了去。
剛到家，她就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專心致志的閱讀那本《歸一寶錄》所記載的內容。
她不知道那位神秘女子會在江州待多久，所以自己必須盡快熟悉這秘籍里的內容，否則的話，到時候她離開江州之後，自己再想要找到她，幾乎就是大海撈針了。
而且，就算她沒離開江州，自己也只能問她三個問題，這就更加要求自己對這秘籍里的內容吃透，否則就白白浪費了三次向她請教的機會。
至于為什麼只有問三個問題的要求，韓若雪其實很清楚，這其實是那位神秘女子想要考驗自己到底有沒有天賦來修煉《歸一寶錄》。
如果自己在規定的時間內，沒能吃透這本秘籍，那到時候問出來的問題，肯定也只是浮于表面。如此一來，就足以證明自己的天賦不行。
到時候，那位神秘女子在回答完自己的三個問題之後，也就不會再浪費時間指點自己修行了。
這樣，哪怕自己有了這本可以修煉到比凌毅境界更高的功法秘籍，也不可能在有生之年，修到超越凌毅的境界了。
所以想要讓那神秘女子高看自己一眼，就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吃透這本功法秘籍，甚至是突破到某種境界，如此才有可能得到那位神秘女子的用心指教。
想明白這一點之後，韓若雪就把所有的雜念都給拋諸腦後，開始全身心的投入到研讀功法秘籍當中。
齊詩韻掛斷電話之後，在臥室里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小小說困了，被紀蘭英送上樓來，齊詩韻才從呆坐中回過神來。
盡管她現在還不知道凌毅交代了韓若雪什麼事，但就從凌毅出發前交代了好了之後的事情這一點，就可以看出，凌毅這是早就已經料到了會有這種結局的，所以才會提前交代好後事。
一想到‘交代後事’四個字，齊詩韻的心就涼了一大截。
好在小小這個時候及時出現了，否則的話，她是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陷入感情的死胡同里，然後徹底鑽不出來。
見到小小進來後，齊詩韻立刻把所有的思緒都藏了起來，然後換上笑臉，帶著小小一起刷牙洗臉睡覺。
只是她把小小哄睡著之後，自己卻怎麼也睡不著，滿腦子都是韓若雪在電話里說的那句話。
躍鹿山，摘星樓。
等韓若雪離開之後，黑袍老者就毫無征兆的出現在靈氣豐裕的院子里。
在得知凌毅身死的消息後，他在江邊呆立了整整一夜。
即便看見唐十安跳入大江之中，看見郊外狄夢岑連破三境，力扛天劫，他也無動于衷，就那樣呆立著，一動不動。
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他也沒打算跟任何人說，包括那位讓他頂禮膜拜的小姐。
直到韓若雪從摘星樓回去，他才從江邊回來。此時的他，已經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又變成之前那副不知悲喜的模樣。
回到院子後，他先是看了看下山的方向，然後才轉身對裴南晴疑惑道︰“小姐，我記得你以前說過，《歸一寶錄》是這世上最難修煉的功法，而且幾乎是不可能修煉成功的那種？”
“沒錯。”裴南晴毫不掩飾的回了句。
“既然如此，小姐為什麼還要讓韓小姐修煉這門根本不可能修煉成功的功法？難道小姐不想找接班人了嗎？”黑袍老者很是不解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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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韓若雪對上界的態度，在黑袍老者看來，是最適合接班小姐的人選，甚至比剛剛連破三境的狄夢岑都還要合適。
“當然想。”裴南晴仰頭望著天空，思緒仿佛飄到了上界似的，“可只有這樣，她才能帶著希望，好好的活下去。”
“……”黑袍老者听到這話後，頓時愣在當場。
他原本以為小姐是隨意敷衍韓若雪，所以就給她丟了一本根本不可能學會的功法秘籍。
卻沒想到小姐是刻意為之，就是為了讓韓若雪有個目標可以去追求，不至于失去希望，更不至于去胡思亂想，最後陷入崩潰絕望中無法自拔。
而《歸一寶錄》又是無法修成的存在，所以不管她韓若雪如何修煉，最後都肯定不會有太高的修為，自然也就無法再去上界以身犯險。
可以說，小姐這一招，把方方面面都給考慮到了，當真是一石多鳥！
想明白這點之後，黑袍老者才從愣神中清醒過來，然後用無比感慨的語氣對裴南晴道︰“到底是小姐，行事深謀遠慮，滴水不漏。最重要的是刀子嘴，豆腐心。”
“別把我想的那麼好，我也沒有你說的那麼高尚。”裴南晴搖搖頭，“除了不想讓她無緣無故去送死之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
說到這里的時候，裴南晴頓了頓，她的目光依舊凝視著遠方的天空，仿佛在回憶著什麼。
爾後，她才用低沉平靜，卻又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期許道︰“萬一，她真的練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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