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省長侯平石的辦公室內，氣氛凝重。
侯平石已經延緩了黨組會議開會的時間，他要找重要黨組成員談談，先通通氣。
他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面色沉靜，黎錦坐在他對面，身姿筆挺，神情冷峻。
“黎錦，”侯平石率先開口，“剛才和徐雲龍的談話，你也知道結果了。他不僅拒絕入京，還公然質疑組織意圖，污蔑同志！態度極其惡劣，性質非常嚴重！”
黎錦微微頷首，眼神銳利︰“省長，這並不意外。徐雲龍在雲海深耕多年，視權柄如禁臠，豈會甘心拱手相讓？他此刻已是驚弓之鳥，任何風吹草動都可能刺激他做出過激反應。我們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
“這正是我擔心的！”侯平石的手指重重敲在桌面上，“他盤踞多年，本地勢力盤根錯節，尤其與林、王等地方豪族關系匪淺。我擔心他狗急跳牆，會指使或縱容這些勢力在下面搞事！制造群體性事件、煽動輿論、甚至沖擊政府機關！一旦出現社會面動蕩，局面將極其被動！”
黎錦斬釘截鐵︰“省長放心，治安這條線，我會親自坐鎮，盯死！我已命令公安廳岑彬，調集最精干、最可靠的力量，對徐雲龍及其核心圈子的主要成員實施二十四小時嚴密監控！同時，省廳機動力量和雲海市局的應急隊伍全部進入一級戒備狀態，隨時應對突發情況！”他頓了頓，補充道，“另外，我會讓省信訪局和網信辦也動起來，密切監控輿情，防止有人借機煽風點火，混淆視听。”
侯平石听著黎錦條理清晰、滴水不漏的部署，心中緊繃的弦稍稍松了一絲，臉上露出一絲難得的贊許和安心︰“好！有你親自盯著治安這條線，我就放心多了！”
他隨即話鋒一轉，帶著一絲老謀深算的凝重，“不過，光靠我們兩人還不夠。徐雲龍畢竟是常務副省長，在省府黨組和省委常委會里，還有那麼幾個跟他走得近，或者受過他恩惠的人。這些人，在接下來的黨組會上，很可能會跳出來為他說話，甚至質疑省委省政府的決定！”
黎錦眼中寒光一閃，嘴角勾起冷冽的弧度︰“省長，這點我已有考慮。請您盡快與郭書記溝通，統一思想。同時，您也要親自出面，在黨組會召開前，找幾位關鍵的、立場可能搖擺的黨組成員單獨‘通氣’。務必確保在黨組會上形成壓倒性共識，不給徐雲龍任何串聯反撲、搞對抗行動的機會！”
侯平石重重點頭︰“黎錦同志，你想得很周全！與老郭的統一思想我馬上去做。通氣的事，我立刻安排！”
以前他們之所以對徐雲龍有所顧忌，甚至有時不得不妥協，很大程度上就是忌憚他背後盤踞的本地宗族勢力！擔心徐雲龍聯合起來，通過特殊渠道向中央告歪狀，渲染他們‘排擠本地干部’、‘破壞團結’，讓他們陷入被動挨打的境地。
但現在不同了！有黎錦在這里，黎錦就是上頭意志在雲海最直接的體現！黎錦的背景，黎錦的能量，就是對他們行動最有力的背書！那些宗族勢力再想故技重施，也得掂量掂量黎錦背後的分量！有了黎錦這根定海神針，他們對徐雲龍，再無任何顧忌！
黎錦站起身，向侯平石鄭重地點了點頭︰“省長，雲海積弊已久，非猛藥不能去痾！我必定全力以赴，配合您和省委，打好這一仗！”
兩人目光交匯，無需更多言語。
與此同時，在常務副省長辦公室里，氣氛卻如同冰窖。
徐雲龍癱坐在寬大的真皮座椅上，臉色灰敗，眼神渙散，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與侯平石的激烈交鋒，結果只有兩個，要麼他倒下，要麼侯平石妥協。
他不能坐以待斃！
掙扎了許久，徐雲龍顫抖著手，拿起桌上那部私密手機，撥通了妻子林思思的私人號碼。電話接通，傳來林思思一如既往溫柔、帶著關切的聲音︰“雲龍？這個點你不是在開會嗎，你打電話，出什麼事了嗎？你聲音听起來不太對。”
听到妻子的聲音，徐雲龍緊繃的神經似乎找到了一絲脆弱的依靠，他深吸一口氣，聲音嘶啞而疲憊，帶著難以掩飾的恐慌︰“思思……完了，出大事了！侯平石……他逼我明天必須入京參加那個培訓！我拒絕了……結果……結果他當場翻臉！要停我的職，收我的權，讓黎錦那個王八蛋頂我的位置！他們……他們這是要對我下死手了！”
“什麼？！”林思思的聲音瞬間拔高，充滿了驚駭，“停職收權？！雲龍，這……這怎麼行！常務副省長的位置是你大半輩子打拼來的，是我們家的根基啊！你不能就這麼放棄！趕緊答應去培訓！先保住位置再說！留得青山在……”
“你懂什麼？！”徐雲龍對著話筒厲聲咆哮，打斷了妻子的話，“婦人之見！愚蠢！現在是上頭鐵了心要拿掉我，扶黎錦上位！你以為我去了京城還能回來？！那是調虎離山！是請君入甕！我只要踏上京城的土地，他們就有的是辦法讓我永遠‘學習’下去，或者直接‘配合調查’！到時候，我才是真正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徹底完了！”
他喘著粗氣，聲音因為激動而劇烈顫抖，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現在唯一的生路，不在京城，而在雲海！在你們林家！思思，你立刻！馬上！聯系林震霆！動用林家所有的關系網和人脈！哦，帶上王裕明等家族力量，必須！必須想辦法讓上面把黎錦調走！把這個瘟神調離雲海！只有把他這塊最大的絆腳石搬開，我才有喘息之機，才有翻盤的可能！否則……否則我們家，還有你們林家這些年……都得跟著一起完蛋！”
電話那頭的林思思被丈夫從未有過的失控和話語中蘊含的恐怖信息驚呆了。她沉默了好幾秒，強裝鎮定︰“雲……雲龍，你別急，千萬別急！我……我這就去聯系林震霆！”
“機會稍縱即逝！”徐雲龍的聲音充滿了戾氣和不耐煩，“讓林震霆動作要快！要狠！不惜一切代價！快去！我等你的消息！”他不等林思思再說什麼，便粗暴地掛斷了電話。
他知道，自己已經站在了懸崖邊緣。林家等本地豪族，是他最後的救命稻草，也是他最後的……瘋狂賭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