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結束,送走方萍母女,別墅內恢復了寧靜。
暖黃的燈光下,黎錦與岳母古育紅坐在客廳。
古育紅抿了口茶,看似隨意地問︰“黎錦,你覺得方萍這對母女如何?尤其是知夏那丫頭,看著是真不錯。”
黎錦靠在沙發上,指尖無意識地輕點扶手︰“方阿姨,您更了解,我不好判斷,但她是個聰慧的老太太,這點毋庸置疑。至于高知夏……”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玩味,“她的偽裝功夫,可能連她母親都騙過了。甚至高家上下,都未必清楚她骨子里是個什麼樣的人。”
“哦?”古育紅挑眉,“評價這麼高?”
“不是高低,”黎錦糾正道,“是真實。在我面前,她撕掉了所有不必要的面具,展現出最核心的訴求——野心,以及對擺脫束縛的極度渴望。她知道,只有展現出絕對的坦誠和可利用的價值,才能在我這里獲得入場券。”他看向古育紅,“畢竟,我的時間有限,不會浪費在試探和猜謎上。”
古育紅沉默片刻,緩緩點頭。黎錦的洞察力讓她心驚,也讓她徹底放下心來——女婿顯然對高知夏的美貌和家世有著清醒的認知,那就不會被對方牽著鼻子走。“那你……答應和她合作了?”
“看她能拿出什麼‘投名狀’,”黎錦語氣平淡,“以及,高家或者說方萍的態度。一個空有潛力卻無法調動家族資源的大小姐,價值有限。純粹的‘打工人’,對我而言,意義不大。”
古育紅松了口氣,徹底放心。黎錦既然這麼說,那必定是把握掌控方萍母女。
她話鋒一轉︰“京海這邊的情況,我之前跟你提過不少,你這兩天應該也摸了底。接下來,打算怎麼落子?”
黎錦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淡淡地道︰“京海這盤棋,我們目前只是剛剛落了幾顆閑子,體量太小,還不足以撬動大局。真正的風暴眼,依舊是白家!一旦白宗盛狗急跳牆,下令抽走京海項目的資金回流京城救急,京海的地產、金融、甚至部分民生鏈條,會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波及。”
他眼中寒光一閃︰“我來,就是給京海的白家產業,上一道緊箍咒!絕不允許一分錢流回京城白宗盛手里!讓他徹底失去自救的可能!這樣,白家內部的矛盾才會加速爆發,白小鳳的機會才會真正到來!”
古育紅眼神一凜︰“具體怎麼做?”
“明天開始,”黎錦收回目光,語氣不容置疑,“我會正式拜會省里的幾位關鍵人物。京海白家集團的負責人,也該‘請’來喝杯茶,好好聊聊‘社會責任’和‘地方穩定’了。”
正說著,黎錦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屏幕亮起,是妻子梁璐發來的視頻邀請。黎錦臉上的冷硬瞬間融化,眼神變得柔和,他拿起手機,和妻子視頻起來。
夫妻二人,感情甚篤。
……
次日清晨,京海市一處鬧中取靜、安保級別極高的獨棟別墅。這里是副省長、臨海市委書記靳小芹的一處私密居所。
書房內,茶香裊裊。
靳小芹親自為黎錦斟茶,她穿著得體的職業套裝,氣質干練,眉眼間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作為相對年輕的副部級干部,她正處在沖擊正部級省長的關鍵當口,原本形勢大好。
“年底了,部里事情不多的話,在京海多待幾天?”靳小芹將茶杯推到黎錦面前,語氣帶著熟稔的關切
黎錦端起茶杯,神色平靜︰“嗯,安排好了。梁璐過兩天也過來。部里年終總結按部就班,暫時不需要我到場。”他話鋒一轉,目光直視靳小芹,“倒是你這邊,省長的事,听說……有點波折?”
靳小芹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頓,嘴角泛起一絲苦澀又帶著點冷意的弧度︰“嗯。我這邊的陣營中有些不同的聲音。覺得我是女性,再往上走,風險大、‘後勁不足’。更傾向于扶持一位剛滿三十歲、解決了正處的‘明日之星’。”
她放下茶杯,聲音帶著一絲自嘲,“理由冠冕堂皇,無非是利益再分配罷了。”
黎錦眼神微凝。靳小芹背後的派系內斗,比他預想的更露骨也更短視。但他並未多言安慰,靳小芹這樣的女人,也不需要廉價的同情。
“路還長。”黎錦只說了三個字,卻蘊含著強大的信心和某種承諾。他與靳小芹的合作,早已超越派系,是更穩固的利益共同體。
靳小芹點點頭,眼中疲憊稍減,重新燃起斗志,因為黎錦會支持她︰“說吧,這次來京海,需要我做什麼?”她知道黎錦不會無緣無故約她在此密談。
黎錦放下茶杯,身體微微前傾,聲音低沉而清晰︰“給省銀監、金融辦、國資委等相關部門的負責人打個招呼。讓他們‘請’京海白家集團的核心負責人‘喝喝茶’,好好談談心。”
他眼神銳利︰“重點就一條︰立刻補簽一份具有法律強制力的《地方發展承諾與資金監管協議》。白家集團在京海的所有重大資產,核心項目及其關聯資金池,未經京海省級主管部門聯合審批,嚴禁以任何形式抽離、轉移、質押出境!必須確保其資金優先用于保障京海本地項目運轉、員工薪資發放和供應商貨款支付!”
靳小芹聞言,眼中精光一閃,瞬間明白了黎錦的意圖——釜底抽薪!徹底鎖死白家京海的錢袋子,斷了白宗盛最後的救命稻草!她毫不猶豫︰“沒問題!這件事我來辦!正好,之前我們就有過預案,幾個關鍵位置都是我們的人,程序上完全合規合理。白家這次,撞槍口上了!”
兩人對視一眼,無需多言,默契盡在不言中。一杯清茶,一道足以勒死白家咽喉的“緊箍咒”,就此定下。
……
上午十點,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進高家別墅主臥。
高知夏一身利落的米白色休閑西裝,推門而入,毫不客氣地掀開母親方萍的絲絨薄被︰“媽!大好時光睡懶覺?七老八十正是奮斗的年紀,快起來!”
方萍被女兒冰涼的指尖一激,睡意全無,又好氣又好笑地拍開她的手︰“死丫頭!要你老娘的命啊!”她其實早已起床鍛煉用餐,只是年紀大了,習慣補個回籠覺。
高知夏坐到床邊,眼神明亮︰“收拾一下,我們去古姨那兒坐坐。”
方萍何等精明,一眼看穿女兒心思︰“想去見黎錦就直說。”她坐起身,看著女兒那張絕美卻寫滿情竇初開的不安分,忍不住語重心長,“丫頭,媽跟你說,對男人,尤其是黎錦這樣的男人,你得講究策略!要矜持!要欲擒故縱!你太上趕著,太投入,讓他覺得太容易得手,他就不懂得珍惜了!這道理,放之四海而皆準!”
高知夏聞言,非但沒有退縮,反而嘴角勾起一抹自信而略帶鋒芒的笑意︰“媽,你說得沒錯,但那是對普通男人。你覺得黎錦……會給我那麼多玩‘欲擒故縱’的時間和機會嗎?”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陽光勾勒出她窈窕而充滿青春感的背影︰
“他不是那種會被幾句甜言蜜語、幾個曖昧眼神就輕易撩撥或掌控的男人。他的時間以分秒計,他的目標清晰,他位高權重。在他面前玩那些小把戲,只會讓他覺得幼稚可笑,浪費彼此時間。想要跟上他的節奏,在他棋盤上佔據一席之地,就必須拿出最直接的價值、最清醒的認知和最堅定的執行力!藏著掖著,故作姿態,只會被他一腳踢出局!”
方萍看著女兒在陽光下仿佛發光的側影,听著她這番遠超年齡的通透與銳利之言,心中又是震撼又是擔憂。她張了張嘴,最終化作一聲長長的嘆息,帶著一絲無奈和隱隱的驕傲︰
“唉……丫頭啊,你要是真這麼想……那你這回,可是給自己挑了個最麻煩的。你們的關系之中,黎錦,他才是那個真正的‘主導者’!”
高知夏轉過身,迎著母親復雜的目光,酒窩深陷︰“我知道。所以,我才更要主動出擊,讓他看到我的價值!我的價值越大,他才會給我同樣的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