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成沉聲道︰“別廢話。我們只問一句——守得住麼?”
外圈沉默兩息,曦陽宮主冷聲︰“能。”
姜成點頭,把傳訊符壓滅︰“那就夠了。”
短暫的喘息間,丁倩忽然伸手,輕輕扣住姜成手腕。
“你別總自己扛。”
姜成沒回頭,只淡淡道︰“我不扛,誰扛?”
丁倩眼底閃過一抹痛意,卻什麼也沒說,只是把輪盤往他手背按了按,像在留下刻痕。
姜依依走到鐵罡旁邊,低聲問︰“因果標記怎麼抗?”
鐵罡憨笑,指了指自己胸口,“就記一句話——它要改你,你就改回去,比它狠。誰慫,誰死。”
姜依依笑了一下,心里反而穩了。
楚焰靠在骨壁,劍骨還在顫。顧凌寒遞給他一張新的符。
“撐得住?”
“撐。”楚焰咬牙,眼里卻透著一抹倔強的亮。
隊伍的氣息,一點點凝到了一起。
三十二萬息,時間繼續掉。
每個人心里都清楚——這一次,不是單純守命。
而是賭整頁紙的生死。
骨道的光越來越暗,像是墨水越寫越濃,把最後一點白都吃掉。
月千行抬起星象盤,眉頭死死皺著︰“共鳴加劇了。第二章在拍門。”
果然,紙面上的方格再一次震動,殘魂們的影子一齊抖動,像被無形之筆點了一下。有人嘴里發出模糊的低語︰“放我……放我……”
鐵罡上前就是一腳,把那聲音直接踩滅,冷聲道︰“放你出來干啥?添亂啊?別吵。”
殘魂們重新陷入死寂。可空氣里,卻有一種刺骨的寒意,像是被盯上了一樣。
丁倩靠近姜成,低聲道︰“如果第二章真有完整靈智,那這些殘魂,很可能只是它的‘墨跡’。”
姜成點頭,手里鐮刀緩緩旋轉︰“所以我們別被墨跡騙。它要玩,就正面見它。”
就在這時,外圈又一波傳訊符閃亮。曦陽宮主的聲音沉沉傳來︰“灰筆第六支冒頭,封印再壓,我這邊也要透支了。”
戰皇的聲調里帶著火氣︰“小子,你要快。外圈能撐,但拖太久,戰族的兄弟得真死。”
蠱主的聲音隨之傳來︰“尋脈蠱確認,第二章在母相翻頁時被觸動。也就是說——她不想讓它出來。你們若闖進去,母相與第二章,未必是一條心。”
這句話讓整個殿里一瞬安靜。
“所以,我們要麼面對一個‘母’,要麼面對兩個互咬的東西。”楚焰輕輕冷笑,“听上去都不是什麼好事。”
顧凌寒點了點頭︰“可若真互咬,我們反而能撿空子。”
姜成的聲音很低,卻像刀一樣劈開空氣︰“不管是一個還是兩個,只要敢伸筆,敢寫死我們,我就一刀斬斷。”
沒人回話,但每個人心底那股氣都被頂了起來。
隊伍重新集結。青蓮的光幕緩緩鋪開,像一口船,把他們所有人護在其中。
丁倩把輪盤扣在腰間,神情凝定。姜依依把火灕召出,羽翼還在顫,卻眼神明亮。楚焰將劍骨重新推回鞘,臉色蒼白卻倔強。鐵罡擦了一把汗,把碎日槍橫在肩上,像扛了一整座山。月千行把星象盤壓在手心,指尖一點點發抖,卻穩得像一塊石。
沒人說什麼煽情的廢話。氣氛冷得像刀刃,可也硬得像鐵。
就在他們踏步之前,六大勢力的影像同時顯現在空中。曦陽宮主坐鎮外圈,眼里一片冷光。戰皇披著戰甲,周身血氣像火柱。星荼語靜靜立著,目光始終落在青蓮之上。蠱主半邊面龐埋在黑霧里,看不清表情。星隕觀主掐算的指尖卻在不停顫抖,似乎隨時會折斷。
每個人都沒多說廢話。只有一句︰
“快。”
姜成提刀回應︰“快。”
話音落下,夜淵號的靈能晶亮到極致,整個船體猛地一震,化作一道光虹,直直扎進黑暗的深腹。
骨道轟鳴,殘魂亂叫,句號在背後崩裂,紙面翻動聲像雷鳴。
擎幽星的心髒,近在咫尺。
外圈灰筆一支接一支落下,曦陽宮主冷冷壓住,戰皇的拳一拳接一拳砸在虛空里,星隕觀的佔卜數次斷線又續起,蠱主的蠱蟲沿著骨縫爬得更深,星荼語悄然合手,目光里閃出某種探究與算計。
每一股力量,都在暗暗博弈。
可在骨道最深處,那口船,那幾個人,沒人再去想這些算計。
因為他們心里只有一件事——
時間在掉。三十二萬息,少一息,是真少一息。
他們要的,是在這本書徹底落筆之前,把那張“母”的臉,掀出來。
夜淵號劃開黑暗,像一刀,撕向封面。
骨道越來越窄,兩側的白骨像刀鋒一樣貼著船殼刮過,發出尖銳的摩擦聲。火花在黑暗里一簇簇炸開,像是整條通道都要把他們削碎。
丁倩站在姜成身後,輪盤貼著掌心,一層層時間光圈疊著。她沒說話,但眼神冷靜得很,就像提前做好了把自己耗死的準備。
姜成低聲一句︰“頂住。”
青蓮一震,十二瓣齊開,蓮光鋪到最前面,硬是把骨道逼出一條口子。
鐵罡握緊碎日槍,喘著粗氣︰“這地方真像是有人拿刀在寫字。”
月千行點頭︰“本來就是字。只是寫得太狠,把整顆星都寫成了囚籠。”
話剛落下,船身猛地一震。前方的虛空忽然鼓起一層波浪,黑色的墨點在里面浮動,像一雙眼楮在盯他們。
“共鳴來了。”月千行死死壓住星象盤,聲音都抖,“第二章在敲門。”
殘魂的低語再次響起,比之前更密集︰“放我……出來……放我……”
丁倩臉色蒼白,輪盤一轉,硬生生把這些聲音壓回骨縫里。可她自己吐出一口血,擦都沒擦,冷聲道︰“別管它們。”
姜成抬鐮刀,聲音冷得像鐵︰“不管它們。直接走。”
夜淵號繼續前沖。
外圈,六大勢力的援軍同時出手。
曦陽宮主親自壓下第三十七支灰筆,掌心一推,太初陰陽封的光幕炸開一道白虹,把那支筆的鋒芒生生折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