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息之後，陣心的“鼓”出現了——一顆拳頭大的“灰核”，在骨壁後面一漲一縮，像心髒，又像……胎心。
月千行聲音發冷︰“別踫它，這是‘因果核心胎心’。踫早了，它會借你們的因果直接長大。”
“那就先設釘子。”丁倩把時間輪盤生生分成三枚小盤，咬牙在灰核周遭定下三個“遲滯點”，“三十息內，它漲不起來。”
“夠用。”姜成深吸一口氣，混沌雙瞳再亮，“最後一根鎖因……在那里。”
他抬刀的瞬間，骨壁符號瘋狂了，成千上萬從四面八方撲過來，像一群要吞人的蟻。鐵罡頂上去，楚焰護著側翼，火灕燒出一條火環，月千行在後方拉星線縫空隙，丁倩的“念鏡”發出刺耳的嗡鳴，像要碎。
“成！”她喊了一聲，“現在！”
“來——！”姜成一刀下去，干脆，利落，像砍爛木條。
“ 嚓。”
鎖因斷。
整個擎幽星外緣陣域，像被人從中間抽了根筋，猛地一松。呼吸聲停了半拍，胎心被三枚“遲滯點”按住，硬是沒能鼓起來。
安靜一瞬。
下一秒，里面傳來一聲極輕的笑。像誰在耳邊呵了一口涼氣︰“來都來了，還走嗎？”
“走你媽。”姜成刀鋒一翻，混沌青蓮十二瓣齊開，直接把裂開的“門縫”撐住，“不走——咱進去。”
隊伍同時踏入骨壁之後。
外面那層暗金光紋重新亮起，一圈圈往外蕩，像是在“打招呼”。遠處的星海深處，有幾道極遠的黑影悄悄偏了偏方向，像是被這邊動靜吸引，慢慢飄來。
月千行盯著星圖，喉結滾了滾︰“各位，擎幽星不是孤島。我們這一腳，已經驚動更遠的‘客人’了。”
“知道了。”姜成沒回頭，聲音壓得極低，“那就快點解決，別給後面的人留座兒。”
擎幽星，內層。
他們第一步落下的地方，是一條看不見盡頭的骨道。兩側骨壁鐫滿符號，不再是“回”的變體，換成了密集的“生”“死”“換”“借”……每個字都像活的，輕輕挪動，只要你多看一會兒，就會覺得腦仁發緊。
“歡迎來到棋盤里。”楚焰出了一口氣，把劍骨重新往鞘里塞了半寸，“這回，咱們是真進屋了。”
“進就進了。”鐵罡把重甲扣緊，“誰家屋還不讓客人掄兩拳？”
“排陣。”姜成收束氣息，混沌雙瞳微閉，鏡劫在眸底閃了一下，“往前二十里，有個岔口。右邊通胎心，左邊通——”他頓了一下，“人。”
“人？”丁倩一愣。
“對。”姜成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活的。還不少。”
擎幽星的危機，不只是陣。
還有被陣“借走”的命。
這回，恐怕真得把人從閻王手里搶回來。
骨道的風，不是風。
吹在臉上，像有人拿著一根冰涼的指頭，一下一下地戳著你的皮膚，還能透進骨縫里去。
鐵罡哼了一聲，抬手擋了擋，聲音悶得像敲鐘︰“不對勁，這風里有魂氣。”
“不是‘有’。”月千行腳下的星象盤亮了一圈，“是全是——這骨道的空氣，就是被抽出來的魂氣凝的。”
“借命借到連呼吸都是別人的。”楚焰把天誅劍骨微微抽出一點，鋒芒抖了抖，骨壁上立刻散開一串細密的裂痕。
“別亂踫。”姜成抬手攔住，“這壁是陣的一部分，你切多了，陣會立刻收口，到時候我們全被卷進陣核里。”
“那就先看人在哪。”丁倩的時間輪盤低低轉動，輪面上浮現出兩條模糊的光帶——一條泛著微弱的青色，一條是暗紅色。
“青色的，是活人氣息。”丁倩盯著輪盤，眉心越皺越緊，“暗紅色的，是被借走過一次命的……半活半死。”
“青色在哪邊？”姜成問。
“左。”
鐵罡直接一拍胸口︰“那還用選？左邊先開。”
“不急。”姜成目光落在右邊那條通道，那里隱隱有一股細得幾乎不存在的波動，在混沌雙瞳里化成一根極細的線，直直勾向遠處的陣心。
“右邊是胎心的引線。”他沉聲道，“如果現在動人，那邊的線會立刻收緊，把人當‘供品’送過去。”
丁倩眯起眼︰“意思是……得先卡住這條線，再去救人？”
“沒錯。”姜成點頭，“我和楚焰、月千行去右邊，把線卡住。丁倩，你帶鐵罡、依依走左邊，把活人先收出來，千萬別拖。”
“你放心。”丁倩咬了咬唇，手指扣在輪盤邊緣，“你也別逞強。”
姜成笑了笑，卻沒答應“別逞強”這仨字，只是抬起死神鐮刀往右邊邁出一步。
骨道很窄，三個人一前一後。楚焰走在中間，劍骨貼著骨壁滑行，時不時切下一點灰白的粉末；月千行在最後，星象盤懸在頭頂，不停捕捉陣里的暗流。
走到一半，楚焰忽然停了下來。
“前面有東西。”他低聲道，“很慢，在爬。”
姜成混沌雙瞳一開，就看見前方骨壁和地面之間，有一條像是枯藤的脈絡，緩緩蠕動。它並不是活物，而是由無數細小的“因果符線”編成，末端正插在更遠處的黑暗里。
“就是它。”姜成抬刀。
“別砍。”月千行忽然開口，“它有兩個影子——一個在這，一個在胎心旁。你砍這邊，它會借力回去，胎心反而長一截。”
“那怎麼卡？”楚焰皺眉。
月千行笑了笑，手一翻，從懷里取出一塊巴掌大的星紋玉，“我們不用砍，我們‘凍’它的時間。”
姜成秒懂︰“定時鎖？”
“對。鎖住這一截的‘時間’，讓它在我們救人之前，一直停在這里。”
玉牌一貼上脈絡，四周的空氣瞬間凝住，連骨道的風都停了半拍。
“好了。”月千行收回手，“快去左邊，別耽擱。”
三人原路返回，剛到岔口，就見丁倩已經帶著十幾名修士站在那，其中七八人是青雲宗弟子，還有兩名玄冥冰宮的年輕弟子，臉色蒼白，呼吸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