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初九握著留有余溫的陶瓶,愣愣地看著門口那道縫隙透進來的光。
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祖傳藥酒真有作用,熱辣的感覺驅散了肩膀淤塞的酸脹,帶來一種奇異的舒適感。
只是他仍然感覺心神不寧,安欣……到底怎麼了?
嚴初九不是傻子,明顯感覺到了安欣情緒的反常。
從她一上船就散發出的低氣壓,到對練時那近乎發泄般的摔打,再到剛才房間里那幾乎要燃燒起來的曖昧……
這一切,似乎都指向了一個他之前不敢深想的方向——堅冷好像開始要融化了!
“安欣……”
嚴初九低聲念著這個名字,心底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
她是醫生,是戰友,是能教他格斗的老師,也是……一個自己想要收入囊中的女人。
不過,現在明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成年人的世界,哪有那麼多兒女情長,嚴初九甩甩頭,試圖將紛亂的思緒拋開。
明天要面對的是340米深海的未知挑戰,是沉睡了十幾年的五百斤黃金,更是潛藏在暗處的巨大危險。
他將藥酒小心收好,重新躺回床上,強迫自己入睡。
身體需要恢復,精力也必須積蓄,今晚要釣魚,明天有硬仗,不容他馬虎!
……
三個多小時後,游艇終于停了下來,
這是一處平靜的海灣,背靠著一片連綿的礁島,離周海陸的沉船標點只有八個海里。
夕陽的余暉像打翻了金箔罐,將海面染成一片壯麗的金紅,波光粼粼得晃眼,美得讓人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到了!”
葉梓的聲音從駕駛艙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但更多的是即將開始釣魚的興奮。
釣巨物上癮的她,就像吃貨看見滿桌好菜,早已饑渴難耐。
許若琳第一個沖出船艙,環顧著周圍歡呼,“哇!好漂亮!”
睡得並不沉的嚴初九被吵醒了,一邊往外走,一邊活動著肩膀。
自身修復能力,再加藥酒效果疊加,酸麻脹痛已經完全消失,肩膀又恢復了往日的靈活,明顯又變成一條 “好胳膊”。
他走出來後,下意識地看向已經在甲板上的安欣。
她正憑欄遠眺,夕陽的金輝勾勒著她清冷的側影,海風吹拂著她的長發和裙擺,整個人仿佛融入了這片瑰麗的海景之中。
這會兒的她,似乎已經完全恢復了平靜,不復之前慌亂失措的模樣。
不過嚴初九還是敏銳地察覺到,她在刻意回避自己的視線。
目光踫到的瞬間,她就會悄悄移開,仿佛自己是條毒蛇,會咬人似的!
葉梓見嚴初九出來,這就指著周圍告訴他。
“老板,這個點水深大概二百五十米左右,底下有礁盤結構,水流也合適。我爸在日志中說過,這里不止潛伏著大石斑,金槍魚群也經常來覓食!”
嚴初九的目光順勢往海面看去。
此時還沒天黑,水眼金楮輕而易舉的穿透層層海水,直接看到了底。
底下的結構,正如葉梓所說,極為復雜,洋流交錯。
金槍魚雖然沒看到,但狗狗祟祟躲在礁石縫里的大石斑卻有不少。
這里藏了一條,那兒貓著兩條……一個礁盤結構里恐怕不下十條,全都是幾十上百斤的巨物!
中上層海水中,還時不時有鰹魚群飛快掠過,像銀色的箭。
這,明顯就是一個絕佳釣點。
只要打下“神奇”的窩料,魚兒必定蜂擁而來,最後變成魚窩。
嚴初九看到這場景,跟看到銀行為自己敞開門似的,興奮的彈了個響指,“好,老規矩,準備開干!”
話音一落,他就去船艙里搬窩料出來打窩。
葉梓則是帶著許若琳擺桌子、供祭品,燒香拜媽祖!
安欣明顯不信神佛,求神有用的話,母親就不會死得那麼慘了。
要知道母親以前是很迷信的,家里請了一尊觀音菩薩,每天早晚三炷香。
可結果呢?
神佛最後並沒有挽救她的性命!
作為救死扶傷的醫生,她比誰都清楚︰醫院才是續命現場,菩薩只負責心理安慰。
因此安欣並沒有去葉梓那邊湊熱鬧,可又沒閑著的習慣,只好硬著頭皮跟著嚴初九打窩。
窩料的味道很燻人,一般的女孩受不了。
不過安欣覺得這只是小場面,手術台上那鮮血淋淋場面與氣味,明顯比窩料燻人作嘔,她早就習慣了。
嚴初九打下了六箱窩料後,原以為發窩需要時間,猶豫著要不要先弄飯吃。
誰知他還沒做飯,魚已經先開飯了。
傍晚時分,正是魚兒覓食的窗口期。
窩料剛下去,那濃烈的咸腥味就像信號彈,讓魚從四面八方聞風而來。
嚴初九看著窩點里的魚像滾雪球似的,越滾越大,當即決定︰不等了,立馬開釣!
他趕緊的搬出釣具,裝線組,綁魚鉤,動作麻利得很!
男人最快的動作︰一,揚竿。二,解排扣!
安欣也默默走了過來,平時個性沉穩又冰冷的她,此時眼底竟然燃起了一絲躍躍欲試的光芒。
之前和嚴初九一起釣巨物的感覺,實在是太過癮了,讓她忍不住想再試一次。
嚴初九並沒有第一時間關照她,而是先將一根已經上了餌的粗硬船釣竿遞給了許若琳。
誰輕誰重,他還是拎得清的。
如果讓安欣的 “堅冰” 融化,代價是忽略許若琳,他情願繼續 “冰封千里”。
許若琳接過釣竿後沒有說謝謝之類的客套話,只是湊到他臉上,甜甜的吻了下,這才高高興興的上釣位。
小女兒家的心意,直白又熱烈!
嚴初九安排好了許若琳後,這才準備給安欣弄釣竿,結果卻發現她已經自己折騰起來。
原本還以為她不會弄,組裝線鉤不止講究順序,打結更需要技巧。
誰知她竟然手法嫻熟,魚輪、主線、大型轉環、碳素前導線、鉛墜、釣鉤……她手中快速穿梭連接。
不一會兒,一副十分完整的巨物線組便在她手中迅速成形!
嚴初九看得很是驚訝,忍不住問,“安醫生,你是什麼時候學會綁線組的?”
安欣頭也不抬,“那天我們釣魚的時候,你不是當著我的面綁過線組嗎?”
嚴初九更是驚訝,自己只是演示了一次,她竟然就學會了?
這女人,當女釣友的天賦也太高了吧,簡直是一看就會,一做就對!
安欣組裝好釣竿後,詢問嚴初九,“我這樣弄有沒有問題?”
嚴初九仔細檢查一下,“問題是沒問題,不過釣巨物的話,最好用電絞輪,不要用手搖,會輕松一些。”
一旁正準備上釣位的葉梓聞言,忍不住插嘴,“安醫生,你別听我們老板的,電絞輪雖然省心省力,可遠遠沒有手搖那麼刺激的體驗。釣魚就是釣的這份較勁的爽!”
那邊的許若琳也跟著應一句,“對,用電絞輪是沒有靈魂的,我向來都很鄙視!”
嚴初九雖然也認同“手搖更刺激”,但想到她們是女孩,力氣有限,還是婉勸。
“手搖是好玩刺激,可也很累。別說是上百斤的巨物,幾十斤的就能把你們累個半死!到時不是你釣它,而是它釣你!”
誰知安欣卻斬釘截鐵,“我就用手搖的!”
之後就利索的揚竿拋投,大鉤粗餌帶著魚線飛速下沉,發出“咻咻”的聲響,動作利落干脆,絲毫不含糊。
許若琳笑了起來,“欣姐好樣的,我也跟你一樣,哪怕被巨物耗盡氣力,我也不用電絞輪!”
嚴初九哭笑不得,女人一旦倔強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但可能被一條巨物拉下水!
她們這麼固執,他也懶得再浪費口水,只是心里默默吐槽。
不听釣魚佬言,你們就等著被巨物釣到虛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