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欣見他轉身往船艙沖去,顯然是要著裝潛水,趕緊在後面追上,“嚴初九!你瘋了!這里水深達到180米,而且天快黑了!”
嚴初九則是不管不顧,動作迅捷的在儲物櫃里找出潛水裝備。
一套簡易的浮潛面鏡,呼吸管,潛水服,還有一把綁在腿側的鋒利彎刀。
這彎刀還是招妹以前去潛水給他找回來的,現在成為了他上船必備的東西。
有些物件,帶著回憶,就成了護身符。
嚴初九拿齊了裝備後,這就一邊脫著身上的衣服,一邊執拗無比的說,“招妹在下面,我不能不管它!”
安欣看見他突然間就迅速的脫了個半光,原本是臉紅耳赤的,可是看到他眼中的血絲和那股近乎悲壯的決絕,又顧不上羞臊了。
“嚴初九,你別這樣,別沖動!”
“這里的水真的很深,絕對不是普通人可以潛下去的!”
“咱們打電話叫人來,讓專業的蛙人下去尋找!”
“你听我一句勸,別冒險!你這樣下去不是找狗,是找死啊!”
“嚴初九,你不為自己想,也為琳妹,為你的家人想想啊!”
“……”
安欣知道人命關天,性格冷漠的她也忍不住苦口婆心的連聲勸阻。
嚴初九卻是什麼也听不進去,他已經鐵了心要下海。
迅速弄好身上簡易的潛水裝備後,他看了一眼安欣。
“待在船上!鎖好艙門!”
嚴初九叮囑了一句後,這就毅然決然的走出甲板,一個倒翻扎入冰冷幽暗的海水中。
“不,嚴初九,你回來,你回來啊~~~”
安欣嘶聲叫喊著撲到船舷邊,只看到一圈迅速擴散的漣漪,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不是美感,是絕望。
嚴初九的身影,已經被深藍色的海水吞噬。
恐懼瞬間攫住了她,比剛才面對龍躉時更甚百倍。
她死死抓住冰冷的船舷,指甲幾乎嵌進木頭里,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那片海面,心髒狂跳得快要沖出胸腔。
寂靜的海面上,只有風聲和浪聲,像死神的低語。
突然間,安欣就感覺自己濕了…眼眶,緊跟眼淚不受控制的掉了下來!
原來有些擔心,真的藏不住,就像你以為自己很堅強,卻在某個瞬間,被一句話戳中淚點,潰不成軍。
……
冰冷刺骨的海水瞬間包裹全身,嚴初九打了個寒顫,但內心的焦灼像一團火在燒,壓過了寒冷。
他迅速下潛,睜大眼楮,努力適應昏暗的光線。
水眼金楮隨著天色漸暗,開始出現打折效果,清晰度就像沒開會員的視頻,糊得人心里發慌,能見度隨著深度急劇下降!
四周是令人越來越窒息的幽藍。
巨大的水壓漸漸擠來,不過並沒有帶來不適。
此時此刻,他的腦海只有一個念頭︰招妹!活要見狗,死……也要找到!
下沉到底後,他憑著招妹平時的喜好,往復雜的礁石區潛去。
水下的世界光怪陸離,奇形怪狀的礁石如同猙獰的巨獸骨架,暗影幢幢,像是被打了馬賽克的恐怖片場景,處處透著 “來送死啊” 的陰森感。
各種海魚在礁石縫隙中穿梭,對嚴初九這個闖入者視若無睹。
然而……沒有!
哪里都沒有招妹的影子!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嚴初九肺內的氧氣在消耗,絕望如同冰冷的海水,一點點漫過他的心髒。
他甚至開始幻想,是否能在某個角落里看到漂浮的白色毛發,或者……更可怕的殘骸。
每一次繞過礁石,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又重重落下,像坐了趟不要錢的過山車。
在他幾乎要放棄,準備上浮換氣時,眼角余光忽然瞥到側下方一片更深的陰影處,似乎有異常的動靜!
他心頭一緊,立刻調整方向,小心翼翼地潛過去。
繞過一塊巨大的珊瑚礁盤,眼前的景象讓他瞳孔驟縮!
只見前方十幾米處,一個黑黝黝的海底洞穴入口赫然出現。
在那洞穴門口,一個龐然大物正蠕動著!
那是一只體型大得驚人的章魚,比自己之前在沉船遇到的那只更大!
它的腕足粗壯如成年人的大腿,吸附在岩石上,暗紅色的表皮在微弱的光線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其中兩根粗壯的腕足,正死死地纏繞著一個奮力掙扎的白色身影——正是招妹!
招妹顯然已經精疲力盡,但求生的本能讓它仍在奮力扭動身體,試圖用鋒利的牙齒去撕咬纏住它的腕足。
然而章魚的腕足力量驚人,吸盤牢牢吸附著它。
更可怕的是,它正一點點地將招妹拖向那個深不見底的洞穴,像極了黑心老板拖著你加班,一步步走向“猝死”深淵。
嚴初九的血液瞬間沖上頭頂!
不是海獸!
是該死的巨型章魚!
憤怒和狂喜同時爆發!
憤怒的是這八爪怪敢動他的狗,狂喜的是招妹還活著!
這心情,跟突然中了五百萬彩票,卻發現彩票皺了點似的,又驚又喜又想罵人。
嚴初九沒在怕了,身體像一枚魚雷般猛地加速,雙腿用力一蹬,身體如離弦之箭沖向那只章魚!
水流的波動顯然驚動了章魚,它巨大的、冰冷的復眼轉向嚴初九的方向!
幾條空閑的腕足瞬間揚起,如同巨大的鞭子,帶著“拍死你 ”的致命威脅!
嚴初九毫不畏懼,眼中只有被困的招妹。
他拔出腿側的潛水刀,刀刃在幽暗的海水中閃過一道寒芒!
在一條腕足帶著破水聲狠狠抽來的瞬間,他身體猛地一側,險之又險地避開,同時手中的潛水刀狠狠刺向纏住招妹身體最前端的那條腕足!
“噗嗤!”
鋒利的刀刃深深刺入章魚腕足堅韌的肌肉,再一切一拉,就將這根足腕割斷!
這聲音,清脆得像咬開一顆爆漿荔枝,就是場面沒那麼美好。
章魚吃痛,纏繞著招妹的斷腕也松了些,一股濃墨般的墨汁瞬間從它的口腔噴涌而出,將周圍的海水染成一片漆黑!
招妹抓住這千鈞一發的機會,猛地一掙,終于從腕足的束縛中掙脫出來!
但它顯然受了傷,劃水的動作有些踉蹌。
嚴初九顧不上許多,一把抓住招妹將它護在身後,同時警惕地盯著在墨汁中狂亂舞動腕足的巨獸。
那章魚似乎被激怒了,幾條腕足瘋狂地抽打著海水,攪起一片渾濁,像是在跳一支混亂的“死亡迪斯科”。
嚴初九不管三七二十八,揮著刀就是一陣亂劈亂砍,又砍斷了章魚的兩根足腕。
章魚連連吃痛,終于開始忌憚嚴初九手中的短刀,開始往洞里縮。
趁你病,要你命!
嚴初九的凶性已經被激發出來了,不退反進,撲上去對著它就是一頓亂捅亂刺!
章魚的墨汁,一股一股的噴出來,將周圍染成了一片濃墨色。
搞得嚴初九像掉進墨水瓶里似的。
嚴初九則是不管不顧,摸著章魚的身體繼續捅刺,殺人狂魔似的殘酷。
這陣狀,嚇得旁邊路過的小魚都不敢喘氣。
嚴初九一直捅著,刺著,直到章魚徹底沒動靜了,還補上幾刀,才終于停下手來。
此時胸腔也傳來了憋悶感,嚴初九知道自己快到極限了,這就開始上浮。
不過他並沒有放過那只已經死翹的章魚,敢欺負自己的狗子,必須得帶回去,拿它當下酒菜。
來都來了,不帶點伴手禮回去,對不起這場惡戰!
釣魚佬可是永不空軍的!
然而這章魚實在太大了,身子一半在洞口,一半在洞內,有幾條腕足還卡在里面的礁石縫隙中。
嚴初九拽不動它,可也沒有放棄,彎刀又斜揮而上。
一頓劈砍,將它切成了兩半,動作利落得像在處理一塊不听話的五花肉。
嚴初九將半只章魚拎在手上,另一只手就要去拽招妹。
誰知招妹卻掙脫他,掙扎著游到洞穴旁邊的礁石旁,張嘴叼住掉落在那里的一只大鳳螺。
這……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有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狗子。
招妹和嚴初九一樣,也是半點虧都不肯吃啊!
嚴初九見狀就有點明白了,招妹顯然是在這附近找到了這只大鳳螺,準備上浮的時候,被章魚偷襲了。
此時胸膛的憋悶感更強了,嚴初九顧不上多想,趕緊騰手抓住招妹,雙腳用力蹬水,拼盡全力向上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