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沉香輦的金輝徹底消散于天際,萬壽帝君朱勝的聖諭仿佛仍在廢墟上空回蕩,為這片飽經蹂躪的土地定下了新的秩序——漢州。
而朱勝剛走,戚繼光與俞大猷等將領便立刻行動起來。
軍令如鐵,層層下達
“各部听令!清點傷亡,收殮袍澤遺骨,不得有誤。”
“戚家軍清理廢墟主干道,開闢救援通道。”
“俞家軍速帶藥材、繃帶,全力救治傷員,不分軍民。”
“秦家軍開倉放糧,設立粥棚,安頓流民!敢有哄搶、欺凌百姓者,軍法從事。”
片刻後,方才還在為勝利歡呼的士兵們,此刻已收斂情緒,沉默而迅速地投入到繁重的善後工作中。
青壯士兵喊著號子,合力抬起沉重的斷梁;
軍醫官跪在瓦礫間,小心翼翼地為受傷的百姓包扎;
後勤兵支起大鍋,熱氣騰騰的米粥香氣開始彌漫。
令行禁止,秩序井然,這支疲憊卻依然堅韌的鐵軍,正用自己的行動詮釋著何為“王師”。
被陰陽雙魚玉佩復活的百姓們,最初膽怯地縮在人群中。
此刻看著那些沉默忙碌、卻絕無擾民之舉的明軍士兵,眼中方才漸漸有了光亮。
……
正當明軍收拾戰場的時候。
廢墟之中,一片相對完好的斷牆旁。
一桿古樸的長槍斜插在地,槍纓黯淡,槍身卻隱隱透著一股不屈的靈韻。
這正是童淵那桿被浪翻雲挑飛的“神槍”。
趙雲默默走到槍前,單膝跪地。
隨即伸出手,指尖帶著微顫,輕輕撫過冰冷的槍身。
就在接觸的剎那,一股微弱卻清晰無比的意念,如同冰泉般流入趙雲的心湖。
那不是聲音,而是一幅畫面
是童淵在意識徹底被死氣吞噬前,最後那抹恢復清明的眼神——帶著對愛徒的欣慰,對槍道傳承的執著,以及……對這方天地被邪祟玷污的深深遺憾與不甘。
槍身微震,仿佛承載著師傅最後一聲無聲的嘆息與告別。
“師傅……”
趙雲喉頭哽咽,額頭重重抵在冰冷的槍桿之上。
哪怕趙雲如今已經是能夠直面飛將呂布的絕世槍者。
可他依舊不過還是一個十多歲的少年。
他能感受到槍中那股屬于童淵的純粹槍意正在緩緩消散,歸于天地。
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時,在師傅嚴厲卻慈愛的目光下習練百鳥朝鳳槍的時光。
往昔種種,歷歷在目,最終定格在師傅最後那釋然又充滿托付的眼神中。
良久,趙雲抬起頭,眼中淚水已干,唯余一片磐石般的堅定。
他雙手握住槍桿,用力將其拔出地面。
神槍入手,沉甸甸的,不僅因為其本身的重量,更因為它承載的過往與責任。
他凝視著槍尖,仿佛在與虛空中的師尊對話
“師傅,您安心去吧。”
趙雲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像是誓言刻在心頭。
“您守護的這片土地,弟子看見了。”
“您的槍道,弟子會繼承下去,用它,守護這片土地!”
神槍在他手中發出一聲低沉的嗡鳴,似在回應,又似最後的告別。
隨即,那股殘存的靈韻徹底散去,槍身變得古樸沉寂,但握在趙雲手中,卻仿佛注入了新的靈魂。
另一邊,氣氛則顯得蕭索而沉重。
關羽、張飛二人站在一片狼藉的廢墟上,赤兔馬低垂著頭,烏騅馬不安地刨著蹄下的碎石。
戚繼光站在他們面前,言辭懇切
“關將軍、張將軍。”
“逝者已去,二位還請節哀。”
"你們當真要走嗎?"
“如今,陛下求賢若渴,大明正值用人之際。”
“若二位將軍肯屈尊留下,戚某願以身家性命擔保,陛下必以國士之禮相待。”
“大明軍中,必有二位一展抱負之地!漢州新立,百廢待興,正需二位這般定海神針……”
關羽丹鳳眼微闔,手捋長髯,目光卻越過戚繼光,投向遠處硝煙未散的戰場,仿佛在搜尋那個再也找不到的身影。
他緩緩搖頭,聲音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與寂寥
“戚將軍好意,關某心領。然……大哥既去,桃園之義已絕。雲長此生,只為興復漢室,追隨兄長。如今……兄長卻是如此結果。”
他聲音低沉下去。
“這世間紛爭,這疆土歸屬,于關某而言,皆如浮雲。此心已隨兄長而去,只余一具空殼,無意再入廟堂,更無意效力新朝。”
張飛環眼圓睜,虎須戟張,胸膛劇烈起伏,似乎有千言萬語要吼出來,最終卻只化作一聲沉重到極點的嘆息。
他猛地別過頭,看向關羽,沙啞道
“二哥……大哥沒了……俺們……俺們還留在這里作甚?”
他眼中再無往日的暴躁,只剩下巨大的空洞和悲傷,仿佛整個世界都已失去了顏色。
他甚至連拒絕的話都不願多說,只是用力地點了點頭,表示與關羽同進退。
戚繼光心中長嘆,知道二人心志已堅,絕非言語所能動搖。
他深深一揖,帶著由衷的敬佩
“二位將軍情深義重,戚某感佩。既如此,戚某不敢強求。他日二位若有所需,或回心轉意,大明疆土,隨時恭候。請多保重!”
關羽微微頷首,算是回禮。
張飛則不再言語。
兩人最後深深看了一眼這片埋葬了他們大哥的建康廢墟,隨即轉身,步履沉重卻無比決絕地走向廢墟之外。
夕陽將他們的背影拉得很長,那背影里,再無縱橫天下的豪情,只剩下刻骨的孤寂與永恆的追憶。
他們拒絕了新朝的橄欖枝,也拒絕了這亂世最後的喧囂,只願帶著對兄長的無盡追憶,歸于他們心中的那片“桃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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