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匡胤聞言，頓時笑了起來。
“這不是很簡單的嗎？”
“簡單？”趙德芳不由愣住。
有好有壞，壞的時候能篡位，好的時候能續命百年。
壞的時候也有好，比如司馬懿的西晉再度一統。
好的時候也有壞，比如世家對官職的壟斷催生了黃巢起義。
這麼復雜的事情，怎麼就簡單了呢？
趙匡胤淡淡地開口道
“你是站在史家和後人的角度去思考，是站在華夏全局的角度來思考，那樣牽扯的東西就太多了，當然很復雜。”
“所以你要站在單個人，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思考，這問題就簡單了。”
就以趙德芳來說。
大宋皇太子，將來的皇帝。
世家對現在的趙德芳來說，是好是壞呢？
那當然是壞啊！
影響皇帝集權，甚至可能會出現一個取代皇帝的新家族，怎麼不是壞呢？
從一個大唐平民百姓，也就是黃巢的角度而言，那世家更是壞到腳底流膿，一點都不給黃巢階級晉升的機會。
但如果是從世家內部子弟，就比如鄭畋這樣的人來看呢？
從小就衣食無憂，能專心學習，有當時最頂級的名師。
長大之後家族打個招呼就能步入仕途，絕對不會擔心被任何人打壓，可以盡情展露自己的才華。
有功勞就一定會得到賞賜，犯了錯還有家族庇護。
除非是造反，否則的話任何罪行都不會死。
就算沒有才華好了，靠著出身也能被家族養著混吃等死一輩子，無非就是被家族長輩責罵幾句，被族人鄙夷地看幾眼罷了。
對世家內部子弟來說，這世家門閥簡直就是天堂！
趙匡胤淡淡地開口道
“金幕說過一句話，很粗俗，但也很正確，那就是——屁股決定腦袋。”
“你怎麼看待世家，取決于你是什麼身份。”
“你的身份決定了世家究竟對你是有益還是有害。”
“歸根結底，這個世界上只有你自己對自己來說才是最重要的。別人怎麼看待世家，對你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懂了嗎？”
趙德芳心悅誠服，用力點頭。
“兒臣完全明白了，多謝父皇賜教！”
金幕中，視頻繼續播放著。
鄭畋主動提出辭職，讓李儇呆若木雞。
過了片刻之後，李儇才忍不住道
“鄭公，你沒听到朕剛剛的話嗎？”
“朕是讓你想個辦法解決李昌言，不是讓你辭職！”
鄭畋看了一眼站在李儇身邊的田令孜，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陛下，臣已經老了，再也想不出什麼辦法了。”
“若陛下能念在臣侍奉陛下，為大唐效忠多年的份上，準許臣辭官回歸舊里安居，臣就感激不盡了。”
說完，鄭畋長躬及地，良久不起。
李儇看著這一幕，似乎也明白了什麼。
沉默良久之後，李儇嘆了一口氣。
“好吧，朕準了。”
【李儇批準了鄭畋的辭呈，任命其為檢校司徒、太子太保，並授予其子鄭凝績壁州刺史之官職，命鄭凝績專心服侍鄭畋養病。】
【就這樣，鄭畋這位在史書中只有寥寥幾筆，實際上卻主導了大唐從黃巢手中奪回長安的世家名臣離開了大唐的政治舞台，從此再未復起，于四年後病逝。】
歷朝皇帝看到這里，也不由感慨。
【秦始皇嬴政世家也並非都是無能之人，這個鄭畋還是可以的。】
【漢武帝劉徹只能說是勉強及格吧，也沒有特別出色。真正出色的名臣，早在黃巢剛起兵的時候就能一把將其捏死了。】
【隋文帝楊堅武帝這話有點過激了，鄭畋畢竟只是一個臣子，頭頂有李儇這個蠢蛋皇帝，還有田令孜所率領的宦官集團，他能怎麼辦？】
【唐太宗李世民不管怎麼說，朕是不會苛責鄭畋的。作為一名臣子，他的確做得很好了。】
金幕中，視頻繼續播放著。
【鄭畋的離職也引發了接下來一系列的變動。】
鄭畋離職當天，收復長安的捷報正好傳到成都。
第二天，多份朝廷旨意從成都緊急發出。
王重榮等原先諸多和鄭畋關系密切的大唐將領被勒令停止軍事活動，盡快返回各自封地等候封賞。
討論到李克用時，宦官集團內部發生了短暫的爭議。
“李克用是沙陀人，之前咱們也召他進京勤王過，他不能算吧？”
田令孜呵了一聲，反駁道
“別管之前這那的，老夫問你們，李克用是不是在鄭畋支持下取得了這一場場勝利？”
“將來李克用是會感激咱們，還是感激鄭畋？”
于是這一話題再無懸念。
當李克用在零口大破黃巢軍，殲滅數千人並繼續打算領兵追擊時，田令孜派人送來的加急旨意到了。
“封李國昌為雁門以北行營節度使。”
“封李克用為檢校司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河東節度使。”
“李克用領旨後當即刻上任，不得有誤！”
接到這份旨意後，李克用心中是既爽，又不爽。
爽當然是因為老爹李國昌和自己都當上了節度使，而且自己還被封了一個司空的閑職、副宰相的虛職，地位比一般節度使更高。
至于不爽的點在于，本想弄死黃巢，現在朝廷卻不讓了！
對此，李克用的心腹謀士蓋寓勸說道
“主公，您已經從大唐朝廷獲得了足夠的名譽，還得到了河東這塊新的封地，如今還不需要繼續和黃巢作戰折損力量，何樂而不為呢？”
“況且縱觀天下，除了您之外還有誰能擊敗黃巢？”
“若無意外，只要您停止追擊，黃巢必然還會崛起。屆時朝廷若是再征召您來討伐黃巢，您是不是就會獲得更大的好處了呢？”
李克用听著，眼神頓時亮了起來，忍不住一拍大腿，笑道
“老蓋，還是你們這些讀書人的花花腸子多。”
“好，那就這麼辦！”
【就這樣，李克用停止了對黃巢的追擊，歡天喜地帶著自己麾下數萬士兵去河東赴任，順便去見自己剛剛出生的長子李存勖了。】
【事情正如蓋寓所預料的那般，在李克用停止追擊後，黃巢的大齊政權竟然真的在中原地區又煥發了新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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