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克薩哈同樣也處于傻眼的狀態，說不出話來。
過了好一會，甦克薩哈才開口道︰
“將軍，咱們繞路？”
陳泰無奈地開口道︰
“怎麼繞，這一路往下幾百里都是洪泛區！”
“咱們就算能找船過去，大炮、騾馬和各種軍備物資怎麼辦？”
眾人都說不出話來了。
就在此時，水面上飄來了一艘船只。
這船只在洪水中前進得極為艱難，好幾次差一點就被洪水給吞沒了。
但最終，它還是順利地抵達了岸邊。
一名官員急匆匆地來到陳泰面前，雙手遞上一封信。
“大將軍，下官奉洪承疇大人之命而來！”
陳泰看完洪承疇的這封求救信，陷入沉默，好一會才道︰
“你自己看看這個洪水，就算是本官想去，也沒有辦法啊。”
【由于陳泰所率的清軍主力意外被洪水所阻攔，此時的湖南境內，洪承疇只能依靠自己。】
這個現實讓洪承疇明顯有些發慌，但他還是故作平靜，安慰著面前諸多面如土色的清軍將官們。
“不要擔心，只要洪水一退，陳泰將軍的大軍就會立刻抵達。”
“況且，洪水影響的也不只有我們，同樣也會影響明軍的進軍！”
頓了頓，洪承疇道︰
“實在不行，我們還能把桂林的兵馬調集北上，再讓尚可喜、耿繼茂領兵北援。”
“如今時局在我，諸位只需要再堅持一番，就能看到曙光。”
李定國第一次北上湖南後，桂林就已經被清軍佔據。
其後直到李定國第二次進攻廣東失敗為止，桂林都一直在清軍的掌握之中。
廣西境內，如今明、清勢力犬牙交錯。
但總體而言，由于李定國部在新會城的慘敗，廣西的局勢是對清軍極為有利的。
這已經和半年之前的形勢完全不同了。
在洪承疇的激勵下，在場的清軍將官們也生出了不少希望，振作精神，做好了對抗明軍的準備。
等眾將走後，洪承疇沉默片刻，拿起幾個月前陳泰剛剛出兵時滿清朝廷頒布下來的聖旨。
“……固山額真陳泰為寧南靖寇大將軍……鎮守湖廣。爾等同經略輔臣洪承疇悉心商榷，擇湖南、湖北扼要之處駐扎，其用兵機宜，悉同經略洪承疇）議行。”
“鎮守、駐扎……”洪承疇苦笑一聲，有些無奈。
大清用兵，一直以來都是剿滅、撫平，什麼時候用過鎮守、駐扎這種防御性的詞匯？
只能說，隨著多年用兵，清廷的力量是越來越不足了。
再想想陳泰帶來的兵馬，真正的八旗兵連一萬都不到，絕大部分都是以明朝漢人降軍組成的綠營兵。
看似聲勢浩大，實則只要八旗一垮，全面潰散。
聖旨之中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那就是守住湖廣就行，進攻的事情以後再說！
洪承疇又拿起另外幾本奏折。
“……大敵在前，小寇在野。滿兵絡繹，加送迎之煩。而招徠一二難民亦反復鼠竄。百姓不來，有司欲去……”
“寶慶城內城外無民無房，並蔬菜買賣俱無。有司雖欲恢復生產，亦無從下手……”
看著看著，洪承疇面前似乎已經浮現出了地方上那種萬物凋敝，千里無人煙的荒蕪場景。
這讓洪承疇心中越發煩躁，忍不住將這些奏疏扔到地上，怒罵一聲。
“全是爛攤子，讓本官一個人怎麼收拾！”
歷朝皇帝看到這里，頓時討論起來。
【秦始皇嬴政︰洪水來襲，這豈不是老天都在幫助南明？】
【宋太祖趙匡胤︰換做別的朝代是這樣的，但別忘了，南明一切皆有可能哦。】
【唐太宗李世民︰根據朕的記憶，湖廣這一帶的洪水一般得持續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劉文秀應該有機會。】
【明太祖朱元璋︰一個月的時間，都足夠拿下長沙了！】
【元世祖孛兒只斤•忽必烈︰說實在的，你們有沒有發現，湖廣簡直都不像是人口密集的區域了。】
從南宋時期開始，由于大量中原人南遷進入湖廣，這兩個省份得到了極大的開發。
早在元朝，就已經有了“湖廣熟，天下足”的說法。
忽必烈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對此頗為敏感。
【明太祖朱元璋︰這戰亂已經持續了十多年時間，別說是湖廣了，全天下也早就被弄得不成樣子。】
【光武帝劉秀︰仔細想一下，這十多年來戰亂最少的反而是河北、山東、河南這些地區，全是清廷控制之下的。】
【宋太祖趙匡胤︰合著清軍雖然變弱了，但是清朝的國力其實還悄然增強了？這還能不能好好打了？】
……
鏡頭一轉，已經到了劉文秀這邊。
這位南明東征軍的主將依舊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懶洋洋地開口道︰
“盧明臣，你領水師由浣江東進，本王自領步、馬諸軍從陸路進發。”
“最遲十日，在常德府城外會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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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明臣立刻站了起來，大聲領命。
“遵命！”
在淅淅瀝瀝的雨水中，劉文秀統領著大軍出發了。
才走了不久，雨勢就越來越大。
大雨給行軍造成了非常大的麻煩，道路變得極為泥濘，時不時就能看到傾覆在道路兩邊的運輸馬車。
劉文秀眉頭大皺，心中有了一種不安之感。
花了十天時間，劉文秀才剛剛前進了不到預定的一半路程。
就在這個時候，更加麻煩的事情發生了。
“大帥，前面浣江的橋梁被沖毀了！”
“什麼？”披著斗笠簑衣的劉文秀帶著幾名親衛來到最前方。
此刻浣江上洪水滔滔，渾濁的黃色江水以一種洶涌狂暴的姿態轟然而下，發出了驚天動地猶如雷霆一般的聲音。
原本應該矗立在江面上的橋梁，只剩下了兩岸的橋基，剩余部分已經完全消失。
“該死！”劉文秀也忍不住罵了一句。
沒有了橋梁，靠著船只是不可能讓大軍渡過這滔滔洪水的。
【受到洪水的阻礙，劉文秀所率領的陸軍主力部隊和清軍陳泰部一樣，分別在湖南、湖北兩省的大江面前長期滯留。】
鏡頭一轉，到了桃源縣。
劉文秀提前派出的水師將領盧明臣帶著一百多艘大小戰船和上萬名將士順流而下，開始在碼頭處停下。
“小心，這水太大了！”
比往日要高漲許多的河水給明軍水師帶來了不少的麻煩，但他們還是很快就解決了這一切，陸續登岸。
此時的桃源縣中僅僅有數百名清軍駐守，明軍只不過是一次沖鋒就輕而易舉地佔領了這座縣城。
初戰告捷，給盧明臣帶來了不小的信心。
尤其是在審問了當地知縣後，盧明臣得知在常德之中只有一萬綠營兵駐扎，並沒有八旗主力。
“呵呵，沒有八旗兵？那老子自己都能打下常德，哪里還需要大帥前來呢？”
綠營兵是一個非常神奇的兵種。
作為敵人的明軍看不起它，作為自己人的八旗也看不起它。
盧明臣繼續前進，在五月二十三日夜晚抵達了常德城外。
一片黑暗中，江面上火光點點，照耀出了大明的旗幟，就好像黑暗中突然生出了無盡希望。
“大帥還沒到啊……”
盧明臣沒有看到附近有明軍營地，心中也是有些疑惑。
但他很快就釋然了。
“這幾天河水這麼大，對大帥那邊的行軍應該造成了麻煩。”
“也無妨，先在城外扎營便是。”
大半夜的，難道還怕清軍出城襲擊不成？
盧明臣一聲令下，明軍紛紛靠岸下船，忙碌地扎營起來。
火把的照耀下，已經奔波一天的明軍士兵們熱火朝天地干活，想要早點安營扎寨，然後好好養精蓄銳一番，等待劉文秀主力部隊前來會合。
便在此時，黑暗中突然傳來了密集的槍聲。
砰砰砰！
最外圍的諸多明軍毫無防備，瞬間被射倒。
緊接著，是密集的箭矢發射聲。
嗖嗖嗖！
箭雨從天而降，許多明軍再度中箭倒地，不斷發出慘叫。
盧明臣大吃一驚，整個人的身體都僵硬了。
“怎麼會有埋伏？”
“快，馬上迎戰！”
嗚嗚的號角聲響起，明軍開始從混亂中恢復，打算進行集結。
便在此時，黑暗中大量清軍殺了出來。
在火光的照耀下，盧明臣很快就看清了對面這些清軍的服飾，心中越發震驚。
“八旗，怎麼會是八旗兵？”
“假的吧？”
根據情報，常德城內不可能有一支如此規模的八旗兵！
在這些八旗兵的身後，是更多的清軍漢人綠營兵。
數千敵軍沖殺而至，讓岸邊宿營地中的明軍根本無法重整陣型，重新變得混亂起來。
盧明臣銀牙幾乎咬碎，怒吼道︰
“鳴金，先收兵回船上！”
在八旗兵出現的那一瞬間，盧明臣就已經知道陸地上的戰斗是肯定打不贏了。
只有撤回船上，憑借著大明戰船的作戰能力和清軍周旋！
明軍慌亂地朝著船只撤回。
在岸邊的灘涂上，許多明軍在撤退的路上被射倒，又或者被清軍追上來瘋狂砍殺，尸體倒了一地。
一名手持火把的明軍士兵身體中箭，倒地時火把正好落在了身上。
短短一分鐘後，他的尸體就變成了一個正在熊熊燃燒的人形火炬。
在付出了至少兩千人的代價後，上岸的明軍終于撤回了戰船上。
憑借著戰船上的火銃、大炮，明軍也開始對追到岸邊的清軍進行轟擊。
清軍似乎並不打算硬追，很快就停下腳步，退出了明軍火力的射程。
盧明臣這才松了一口氣，咬牙切齒地開口︰
“這些狡猾的建奴，該死的洪承疇！”
眼前的八旗兵能出現在這里，不用說，肯定是洪承疇不知道從附近的什麼地方調來的。
還沒等盧明臣做出下一步的決斷，又是一陣炮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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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德方面的水面上，密密麻麻地浮現出上百艘清軍戰船，對著明軍船隊開炮。
最靠近清軍船隊的幾艘明軍戰船當場中炮，很快就沉沒入水。
船上的明軍驚恐大叫，紛紛跳水逃生。
但更令人絕望的事情發生了。
盧明臣是從上游過來的，水是朝著清軍駐守的常德城流去！
“救命，救命啊！”
听著水中部下們的呼救聲，盧明臣心如刀絞，怒氣上涌，大叫道︰
“沖上去，和這些韃子拼了！”
在盧明臣的指揮下，明軍船隊順流而下，和清軍船隊在水面上激烈交火。
激戰中時間逐漸過去，天邊晨曦漸漸亮起。
這一戰，竟然從半夜打到了白天！
明軍遠道而來，又是在半夜最需要休息的時候被伏擊，許多人體力已經完全透支。
而清軍則是早就在常德城外等著，養精蓄銳多日，又是有備而來的進攻，體力依舊旺盛。
各種因素疊加，明軍開始顯露潰敗跡象。
盧明臣驚怒之下，親自帶著旗艦沖到最前線去作戰，以鼓舞士氣。
嗖！
一支弩箭突然飛來，正中在甲板上指揮的盧明臣，沒入他的咽喉。
盧明臣只感覺一陣劇痛傳遍身體，整個人身不由己地往後面踉蹌幾步，從船舷處摔入了滔滔水中。
良久，他的尸體緩緩浮起，雙眼中依舊帶著不敢置信的驚訝，以及未能殺敵成功的憤恨。
【劉文秀出兵的日期，正好踫到了浣江農歷五月份的梅雨季節，暴雨和洪水阻攔了明軍前進的道路。】
【唯一能通過水上通行的水師盧明臣部在沒有援軍的情況下深夜抵達常德，卻被洪承疇提前調來的荊州滿人八旗精銳伏擊。】
【盧明臣中箭身亡，他麾下的上萬南明水師全軍覆沒。】
看到這里，李世民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
【唐太宗李世民︰朕現在是有點服氣了，這孫可望發兵之前難道連梅雨季節這種最基本的常識都不知道嗎？】
孫可望之前可是親自在湖南領兵作戰過的，南明軍隊又長期和清軍在湖南對峙，完全沒有任何理由搞不懂梅雨季節！
【宋太祖趙匡胤︰孫可望應該是沒忘記梅雨季節，但你也別忘了，孫可望派劉文秀出兵是干嘛去了。】
【漢武帝劉徹︰沒錯，孫可望就是為了調開劉文秀，好對付永歷小朝廷。劉文秀能不能取得戰果，孫可望本來就不在意。】
【明太祖朱元璋︰……朕服了，這南明到底都是一些什麼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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