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是真搞不懂情況。
這兩名官員之間的相互彈劾，怎麼就和自己扯上關系了？
這兩人是女官員不假，但卻並不是長平東宮這一派的女官員。
這件事情，長平甚至也是剛剛才知情。
怎麼看，都覺得自己非常無辜啊。
武則天冷冷開口道︰
“你還覺得自己挺無辜的？”
“朕問你，這是半年以來，第幾次女官員之間的相互彈劾了？”
長平遲疑了一下，搖頭道︰
“兒臣不知。”
武則天看向狄仁杰，立刻得到了準確答案。
“第二十三起。”
武則天怒道︰
“你看看，都第二十三起了！”
長平擦了一把汗，解釋道︰
“男官員這半年之間的相互彈劾至少上百起，這也不多呀。”
武則天呵呵冷笑，道︰
“男官員的數量是多少？九成！”
“女官員呢，如今只有一成的數量。”
“男官員數量是女官的九倍，相互之間彈劾的數量卻只是女官的五倍，這說明什麼？”
答案顯而易見，女官員之間的相處很不好，矛盾很多。
長平聞言，冷汗唰一下就下來了。
這是因為，她終于明白武則天生氣的點了。
根源在于，長平一直以來堅持的“女性官員互助”制度。
這個制度簡單的說，就是讓更多的女性官員集中在同一個部門做事。
一旦出了什麼事情，女性之間就可以相互幫助，免受男性在社會和各種事情上的欺壓。
長平自認為，這個制度是非常好的，能迅速讓大量女性在不同的部門之中立足。
就比如狄仁杰剛剛拿出來的這個相互彈劾奏折。
武周的制度主要是繼承了大唐。
主要是“道——州——縣”的制度。
這個道，基本上就相當于其他朝代的郡和現代的省。
在大唐，一個道的長官一般是“觀察使”。
武則天建立武周後，覺得單單一個觀察使可能會導致尾大不掉。
于是她參考了金幕視頻，設立了“節度使”這麼一個官職。
以節度使為道的主官，主要負責道的各項軍政。
觀察使作為道的副官，主要是對節度使進行監督制衡。
雖然女性為官制度已經在武周推行了好些年，但整個社會的觀念在這里，阻力重重。
周雲英和李清如兩名女子，也是武周境內如今僅有的兩個“道”級別高官。
本來按照正常情況，這兩人是不應該恰好在一起共事的。
但在長平力推的“女性互助”下，兩人就被武周朝廷刻意安排在了一起。
狄仁杰適時地補了一刀︰
“這已經是周雲英第二次彈劾李清如了。嗯，三天前，朝廷這邊收到了李清如對周雲英的第三份彈劾。”
長平︰“……”
武則天冷冷地開口道︰
“女人是最多事，氣量最小的，也是最容易沖動行事的。”
“朕是女人，朕不知道？”
“朕之前讓你去做，你提了這個什麼狗屁女性互助，朕就覺得不對勁。”
“你信誓旦旦地說，讓女子在一起能更好，朕想著朕老了，可能不懂年輕人，也就听了你的。”
“現在呢？這些女人在一起，不想著怎麼相互幫助，去和男人爭奪更多的官職，反而天天因為屁大點事爭風吃醋，相互彈劾！”
“你看看這個周雲英在彈劾奏章里說的什麼話？彈劾李清如用的脂粉一百兩一盒，說李清如是搜刮民脂民膏！”
“兩個執掌江南東道的高官，不去關心當地的民生，卻天天關心對方臉上涂抹的脂粉多少錢，這像話嗎？”
听著武則天的破口大罵，長平瑟瑟發抖，連聲告饒。
“兒臣知錯了！”
武則天余怒未消，冷冷道︰
“把李清如調去別的州當個知府，周雲英降為觀察使，以儆效尤。”
“這什麼狗屁的女性互助，今後直接給朕取消！”
撒爾馬罕城，臨淄王府。
上官婉兒撫摸著已經明顯隆起的肚子，一搖一擺地走進了李隆基的書房中。
“殿下，剛剛京師那邊傳來了一個很好笑的情報。”
李隆基有些疑惑，接過來看了一遍，隨後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個姑姑，做的事情還真是會想當然啊。”
“女性互助？哈哈哈。”
“女人在一起，不打出腦漿子都好了，還互助呢。”
李隆基放聲大笑，毫不掩飾幸災樂禍的情緒。
上官婉兒捂嘴而笑。
“女子善妒，確實不適合在一起。”
“或許真的只有男子才合適為官，女子並不適合從政。”
女子在一起如果真的能相互幫助的話，宮斗劇哪里來的那麼多感同身受女觀眾？
李隆基笑道︰
“愛妃這句話也不對，從政講的是能力，什麼時候和性別有關系了？”
如今上官婉兒已經是名正言順的武周臨淄王正妃了。
由于武周的特殊，上官婉兒同時還保留著臨淄王府的長史官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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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本王將來……嘿嘿，有一定數量的女官員在位，其實也挺好的。”
“女子心思細膩，能注意到很多男人注意不到的細節，若能發揮長處，一樣能在合適的官職上為國家做出貢獻。”
上官婉兒驚訝地看著李隆基︰
“沒想到王爺竟然也是支持女性從政的。”
李隆基笑道︰
“那是自然，難道將來本王……也要把整個女官員給罷黜嗎？那肯定是不行的。”
上官婉兒頓時恍然。
有些話，即便是只有夫妻獨處，也確實不合適說。
萬一隔牆有耳呢？
李隆基一邊說，一邊站起來，扶著有些行動不便的上官婉兒坐下。
上官婉兒忍不住笑道︰
“之前妾身服侍王爺的時候，可沒過這種待遇。”
李隆基毫不在意地笑道︰
“之前愛妃只不過是某人派來的棋子和耳目，如今你是本王的愛妃，肚子里可能還有本王的嫡長子，待遇自然不同。”
上官婉兒眨了眨眼楮，笑道︰
“難道王爺就不擔心妾身現在還是某些人的耳目嗎？”
李隆基哈哈大笑起來︰
“那只能證明老東西挺有本事的。無妨，若當真如此，將來本王再做個了結也就是了。”
上官婉兒捂嘴一笑，轉移了話題。
“那王爺覺得，究竟要怎麼樣才能讓女子能和男子在官場上公平競爭呢？”
李隆基笑道︰
“這很簡單啊，不設立任何女子出仕的特殊渠道，開放所有男子出仕的渠道，讓男女公平競爭便是了。”
上官婉兒想了想，道︰
“王爺說的是科舉這些？”
李隆基嗯了一聲，道︰
“科舉當然是最重要的。”
上官婉兒疑惑道︰
“可參加女子科舉的考生數量都不到男子科舉考生的一成，這能行嗎？”
李隆基搖頭道︰
“愛妃，你這就是沒有看清楚問題的本質。”
“朝廷選拔官員是為了幫助朝廷更好的治理地方，這是本質。”
“誰能幫助朝廷更好治理地方，誰就該上位，無論是男子還是女子。”
“官職嘛，講的就是有才者居之，講性別有什麼意思？”
“是，女子肯定在官場被歧視的，但這個社會本來就有很多不公平的地方，並不是只有女子才面對著不公平。”
“只要更多的女子能從官場中和男子的競爭里脫穎而出，天下男人又能說什麼呢？”
“當大周內部都是真正優秀，靠才能上位的女官員，而不是那些靠朝廷開後門強行提拔上來的無能女子時，榜樣的作用才會激勵大周內部更多的家庭，讓這些家庭把更多資源投注在家族中出色的女子身上。”
“這樣，那些真正出色的女子們才能獲得出頭的機會，你明白嗎？”
“給女子的特權越多，男子的心理就越不平衡，將來女子們的路就越難走。”
“公平競爭，才是給女子真正的公平！”
上官婉兒听得頻頻點頭，俏臉上滿是崇拜的表情。
“王爺所言，簡直就是切中要害。”
“婉兒覺得，將來王爺若是能得償所願，定是天下女子的幸事！”
李隆基哈哈大笑，摸了摸上官婉兒的腦袋。
“所以啊愛妃，你回去好好想想，寫篇首頁社論吧。”
說著，李隆基將一份明顯是剛剛印刷出來，還充滿油墨清香的紙張放在了上官婉兒的面前。
【中亞時報•試印刷版。】
上官婉兒愣住了。
“王爺，這是……”
“這是報紙，本王在《工業革命》全集里發現的一個很有意思的東西。”李隆基笑呵呵地給上官婉兒解釋。
“通過報紙，本王就可以把本王的思想主張傳播到大周更多的地方，獲得更多的支持者。”
“甚至，將來如果報紙的發行量變大了，本王還能通過報紙來影響輿論乃至朝廷的局勢。”
“所以本王這些天讓王府下屬官吏尋找工匠，加班加點的總算是弄出了一份滿意的樣張。”
听完李隆基的解釋，上官婉兒俏臉上崇拜的表情越發明顯。
“殿下竟然能想到這種前無古人的方式，簡直就是天才啊！”
李隆基嘿嘿一笑，聳了聳肩膀。
“本王遠離京師萬里，想要讓那些朝廷之中的大人物注意到本王，不想點奇招怎麼行？”
“總之，按照《工業革命》中的說法，你回去寫一篇頭版頭條的社論，名字本王都想好了，就叫做——”
李隆基抑揚頓挫地開口道︰
“《論東宮女子互助制度的失敗——女官員究竟如何才能被大周社會接納？》”
上官婉兒只感覺芳心中有什麼東西，熊熊燃燒了起來。
“好，妾身這就回去，一定要好好將這篇社論寫出來！”
看著上官婉兒激動離去的身影，李隆基嘴角微微翹起。
“老東西，你以為把我打發到這偏遠的不毛之地，再派一個女人來監視本王，本王就會被你隨意拿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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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本王不但要弄出自己的勢力，而且還要讓你派來的女人為本王所用！”
“玩吧，看看咱們最後誰玩得過誰！”
……
金幕中，視頻繼續播放著。
李廣利第二次渡過大漠，進入了西域。
“這一次，那些欠本將軍的，全部都要還回來！”
李廣利想到這里，臉上的表情都有些猙獰。
三萬三千名部下折戟沉沙，在過去的一年多里，成為了李廣利無數次夜里驚醒的噩夢來源。
復仇的火焰，在李廣利的內心中熊熊燃燒著。
這一次，他要踏平每一個膽敢不服從大漢的國度。
他要讓整個西域都在血與火的地獄中哭喊，掙扎。
他要讓大宛國知道，愚蠢地違抗大漢天兵，究竟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
眼前已經是車師前國的疆域。
上一次西征，李廣利遭受的抵抗，也正是從車師前國而起。
一名下屬飛馳而至，對著李廣利稟報道︰
“大將軍，車師前國的國王已經帶著所有臣子在城外恭候了！”
早有所料的李廣利點了點頭，冷笑道︰
“很好，本將軍早就知道他們冥頑不靈，傳令全軍做好戰斗準備，明日……等等，你剛才說什麼？”
下屬表情有些微妙，看著李廣利重復了一句︰
“大將軍，車師前國的國王已經帶著所有臣子在城外恭候了！”
李廣利︰“……”
恭候？
這些家伙，怎麼就恭候了呢？
不應該是城門緊閉，再做上一場嗎？
李廣利忍不住怒道︰
“誰讓他們開城門恭候的！”
李廣利的狂怒讓下屬也嚇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開口道︰
“之前大漢已經派來使者警告過他們了，這些小國也知道此次您帶來了一支比上次還要更加強悍的大漢精銳。”
“他們自然不敢做任何抵抗，只能大開城門，簞食壺漿歡迎您率領的大漢天兵。”
李廣利︰“……”
老子辛辛苦苦，待在玉門關之外等待了一年多，為的就是再和你們做過一場。
現在老子憋著一股勁來了，你居然投降了？
開城門，不抵抗了？
還搞上簞食壺漿喜迎王師這一套了？
憑什麼！
李廣利心中瘋狂吶喊。
誰讓你們投降的！
來打啊！
來讓本將軍滅了你們啊！
“大將軍，大將軍？”
終于，下屬的呼喚讓李廣利回過神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人家都已經出來迎接了，還愣著干什麼？”
“傳令下去，讓將軍們都過來，準備參加車師前國的歡迎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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