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赫女兒的到來,打斷了她怒火的噴涌而出。那是個五歲左右的小孩子,被一位老人領著。她貌似剛剛睡醒,還雙眼惺忪,一臉呆滯呢。在他們剛剛抵達樓梯口時,老人明顯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于是他連忙止住了腳步,並拉住了孩子。
但孩子沒忍住,她突然叫了一聲媽媽。
拉赫愣住,她回過頭,看見了他們。她迅速松開了鐮刀的衣領,接著便向孩子走去。
“爸,你怎麼來了?”她有些驚訝地向老人問。
“想來看看校長。”老人有些訕訕地說,“你不是說,校長來了嘛……所以我就……但沒想到還有別的客人……”說著,他便沖老太太打了個招呼,“校長,一切安好啊?”
老太太微笑點頭,“你呢,康納,一切都好?”
康納笑道,“都好都好。”
“今天乖不乖呀,有沒有不听話?來,讓媽媽抱抱。”拉赫的憤怒如同被海水卷走了似的,霎那間變成了一副慈母的形象。
孩子撒起了嬌,說自己很乖,還說她今天在幼稚園,被老師表揚了。
“真棒。”拉赫抱起她,親了她一口,然後說,“媽媽給你做好吃的去,好不好?”
小姑娘拍手稱好。
“爸,我們也一起下去吧,他們還有事情要商量。”
“好,好。校長,咱們一會兒再聊。”
“嗯,嗯。”
鐮刀的神情已經完全不對勁了,他顯露出那種既尷尬又失落的表情,而且也不敢看向他們,就好像拉赫一家子溫馨的場景,能把他給燙傷似的。他還一個勁地往旁邊躲,好像生怕拉赫的家人會發現他似的。
拉赫一家人走了。老太太也開口了,她這次問得很直接,目的也很明確。
她問鐮刀︰肯,你到底把席拉怎麼了?你現在究竟在做什麼?
鐮刀躊躇半晌,才憋出來一句話︰她沒事,她很好。
“還在說謊是嗎?”斯雷憤怒地質問,他站起身,“你剛才說,她已經成了你的老婆,這是什麼意思?你是不是對她……”
“我他媽逗你呢!白痴!”鐮刀怒目相向,“加西亞小姐是我們的客人!她是客人,懂嗎?!”
“馬上證明給我看!否則,”斯雷擺出手表,並將懸浮屏置于其上,他調出了警戒界面,將手指放在‘s級’按鈕之上,“你休想離開!”
鐮刀冷哼一聲,“你想單方面撕毀合作協議是嗎?”
斯雷靠前一步,“是你們先撕毀協議的!你們並沒有如約保障席拉的安全!”
“真當我怕你呢是嗎?”鐮刀指向他的鼻子,惡狠狠地說,“小子,再跟我叫囂一個試試!看我不打折你的狗腿的!”
“都別吵了!”老太太生氣了,她重重吁了口氣,對他們命令道,“都給我坐下,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給我交代清楚!斯雷,就算肯真加入幫派了,你也不至于用‘s級警戒’來對待他吧?他有那麼危險嗎?而且,我听你們剛才的意思是——你們在合作?那既然是合作,為什麼要弄得如此劍拔弩張的?能不能先把事情給我講清楚?”
“校長,他已經加入清風組了!他現在也不叫肯了,而是叫鐮刀!他早就成了背誓之人!”
老太太愣住,難以置信地看向鐮刀。她露出詢問般的神情。
鐮刀不置可否,他移開視線。
老太太見狀,也就明白了此言非假。她搖了搖頭,嘆口氣道,“肯,你這是從一個極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你這樣不對。”
鐮刀馬上爭辯道,“校長,我沒覺得我不對,我還覺得這才是我真正想走的道路。公平正義,只要還存在安格斯這類的混蛋,是根本不可能實現的。他們永遠凌駕在法律之上,他們只會將島民視為牲畜和奴隸,他們恨不得把地球上的所有東西都歸他們所有,他們是最自私自利的一群王八蛋。我早對他們失望透頂了。所以校長,你也不必和我講什麼大道理了——因為我做過的決定,絕不後悔。”
斯雷眼里噴出火來。可是鐮刀並未搭理他。
老太太再次搖了搖頭,“這里面,也包括拉赫對嗎?”
“我當初只是不想耽誤她,所以才同她分的手。這和我加入清風組,沒有任何關系。”鐮刀苦笑一下,又道,“她現在不是過得挺好的嗎,閨女都這麼大了,康納老爺子對她也挺好,估計她老公……對她也不差。”
老太太冷冷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嘆息一聲道︰皮特在三年前就已經犧牲了。他是被極上冰的人給打死的。自從當年那件事之後,拉赫就辭了職,所以她只過了不到兩年的好日子。
鐮刀的身子明顯一震。但樸松民看得出來,他還是刻意隱藏了自己的情緒。鐮刀皺了皺眉,又做出一副‘跟他沒關系’的姿態。
老太太指指這家店,繼續道︰這家店,是大伙湊錢給她置辦的。
老太太又指指那面隔簾,“你再看看這個,她平時就住在這里,每天都是起早貪黑的,還要精打細算,有時候一忙,就忙到後半夜去了,就連孩子,都沒什麼時間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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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長,過去了,我們早就過去了,”鐮刀打斷她道,“也回不到當初了。校長,我知道您想說什麼,但是請允許我拒絕。因為在私事和大義上,我選擇大義。或許您會覺得,我是在痴人說夢,我是在不撞南牆不回頭,但時間會證明我們是對的。我們一定會將這個世界,改造成理想中的模樣。”
斯雷怒斥,“狗屁理想!你們無非是想讓天照島陷入混亂,然後趁機獲利罷了!”
鐮刀冷哼道︰“夏天的蟲子,不可能知道冬天的冰雪,生活在井底下的青蛙,也不可能知道大海的遼闊。而你這樣的,被所謂貴族洗了腦的蠢貨,是壓根理解不了別人的偉大理想的。蠢貨,閉嘴吧,少用安格斯的那點雞腸狗肚,來衡量我們首領無比寬廣的胸懷。”
鐮刀的說辭一套一套的,完全不像他平時給樸松民的印象。樸松民心想︰估計他的這套說辭,是從別人那里學來的……什麼夏天的蟲子不能知道冬天的冰雪,井底的青蛙不知道大海的形狀……額,有點耳熟……博士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而且比他說的更為簡短,貌似是用東方語說的……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額,想不起來了……
斯雷繼續進攻道,“狗屁!你們只不過是在用‘正義’的名義來行使中世紀的那套恩仇理論罷了!虧你還是學偵探的出身,你不知道你們這樣做,是在踐踏法律嗎?”
“踐踏法律的究竟是誰,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還有,到底是誰在向民眾不停地灌輸中世紀的那些糟粕呢?貴族?大人?老爺?這都是些什麼稱呼?斯雷大人,麻煩你回答我一下,這些稱呼,是如何在島上流行起來的?人人生而平等對吧?那為什麼,你們非要把人劃分成三六九等呢?這對嗎?這合理嗎?這就是你們口中所謂的,人類社會文明的進步與發展嗎?蠢貨,你要是喜歡當狗,我絕不會攔著你。但你要是想讓所有人都去當狗,那就不好意思了,我會第一個站出來反對!”
二人又開始較勁,互相瞪視起來。
“席拉到底有事沒事?”這時,樓梯口處突然傳來拉赫極為冷淡的聲音。眾人轉過頭,看了過去。她倚靠在牆邊,貌似已經停留了很久。她板著臉,抱著胳膊,一臉冷漠,視線也沒有安放在任何人的身上。但所有人都明白,她的這句話,是向鐮刀問的。
“沒事,她很好。她是我們的客人。”鐮刀在看了她一眼後,別過頭,回答道。
拉赫閉眼沉思了一會兒,然後道,“走,”她伸出手,指向樓梯口的下方,“給我走,立刻,馬上,趁我還沒改變主意之前。”
鐮刀吁了口氣,徑直走向樓梯口。
拉赫讓開。他走了過去。
“還有,肯,”在鐮刀的腳步聲響過三下之後,拉赫又開口道,“你別記錯了一件事——當初,是我甩的你,而不是你甩的我。”
“嗯,記住了。”
“也別讓我再見到你。”
“嗯,知道了。”
腳步聲再次響起。噠,噠,噠。很平均,卻又很凌亂,因為走廊里的回音覆蓋了新踩出的聲音,就像剛剛融化的雪花,又被一層新的冰霜淹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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