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潑灑在院子的青磚黛瓦上。
甦震海踏著月影往自己的住處走，晚風卷著夏夜的溫風掠過耳畔。
他剛抬手攏了攏衣襟，忽听得院牆角傳來 “ ”一聲輕響——那聲音極淡，像是枯葉被夜風卷動。
多年的經驗讓甦震海瞬間繃緊了神經，他腳步一頓，佯裝未覺般繼續往前走，眼角的余光卻鎖住聲音來處。
不過瞬息，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從牆後竄出，速度快得只剩一道模糊的殘影。
甦震海一轉身，兵器尚未出手，只覺右臂一陣尖銳的刺痛，像是被細針扎入皮肉，緊接著便是一陣發麻的酸脹感順著經脈往上爬。
“找死！” 甦震海低喝一聲，左手猛地摸向腰間的軟劍，可那黑影卻不戀戰，見得手後立刻轉身往屋頂掠去。
瓦片被踩得發出 “ 嚓” 輕響，甦震海忍著手臂的麻痛，足尖點地縱身躍起，身形如鷹隼般追向屋頂。
可等他踩著瓦片站定，目光掃過四周連綿的屋頂時，那道黑影早已沒了蹤跡。
甦震海低頭看向自己的右臂，深色的衣料下已滲出一片暗紅，傷口處的麻痛感越來越重，隱約還帶著幾分詭異的涼意。
他皺緊眉頭，指尖捻起一點滲出的血跡放在鼻尖輕嗅，只聞到一絲極淡的腥氣，卻辨不出究竟淬了什麼毒。
甦震海看一眼夜色，心想此時不宜聲張，快近十五，還是少一事為好。
甦震海咬了咬牙，翻身從屋頂躍下，悄無聲息地溜回自己的房間。
他關緊門窗，借著桌上微弱的油燈光亮，小心翼翼地撕開右臂的衣料。
只見皮肉上留著一個細小的針孔，周圍的皮膚已泛出淡淡的青紫色，腫起一小片。
他翻出傷藥，用銀針挑破傷口擠出些黑血，再敷上止血解毒的藥膏，最後用白布條一圈圈纏緊，直到將傷口嚴嚴實實地遮住，才松了口氣。
天剛蒙蒙亮，顏如玉便醒來，這一夜沒睡好，剛洗漱完，正在空間逗著八哥玩兒，方丈來電。
顏如玉剛一接起，方丈的聲音就快速傳來。
“如玉，我一早問過曹軍醫了。”
顏如玉動作一頓︰“怎麼說？”
方丈語氣帶著幾分凝重︰“曹軍醫說，甦京卓身上的毒頗為古怪，他一時也辨不出具體是什麼毒，不過，倒是想起幾個或許能用針灸緩解毒性的穴位，我記下來了，給你說說。”
顏如玉把穴位記下，方丈又說︰“另外，苗苗倒是有些看法。”
顏如玉心頭又燃起希望︰“說。”
方丈清清嗓子，翻動紙張的聲音傳來︰“他說，之前听寨子里的老人說過一種蠱毒，叫‘化形蠱’。
這種蠱毒入體後，會讓人皮膚慢慢發生變化，有的會長出細毛，有的甚至會生出鱗片，跟你之前說的癥狀很像！”
“真的？”顏如玉緊鎖雙眉，“‘化形蠱’？他有法子解嗎？”
方丈說︰“他說有，正好手里有配好的藥，有個七八成把握。”
顏如玉了解苗苗，他少言卻重諾，從不把話說滿。
說是七八成，基本上就是有救。
“這樣，立刻告訴宋平，讓他趕緊派人送一趟解‘化形蠱’的解藥來，越快越好！”
顏如玉退出空間，見霍長鶴已經起了，正在院子里，她也下床，去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霍長鶴听過，輕吐一口氣︰“總算還有救。”
兩人把目光又轉到地上的幾滴血上。
正要說話，甦震海帶著甦勝勝來了。
“大夫，我大哥情況怎麼樣？”甦勝勝一進門就問。
“還在睡，稍後煎藥，今日再行行針，會有好轉。”
顏如玉說得雲淡風輕，于甦震海和甦勝勝听來，就是天大的喜訊。
二人趕緊進屋，看到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甦京卓。
雖然他臉色還是不太好，魚鱗也還未退，但確實呼吸更沉更穩。
是變好的征兆。
甦勝勝忍不住紅了眼圈︰“大哥，你要趕快好起來啊。”
甦震海站在一旁，目光落在甦京卓泛著異樣光澤的皮膚上，喉嚨輕滾，眉眼間難掩憂色。
霍長鶴就在他身邊，提鼻子輕輕一聞，一股極淡的血腥味混合著藥味，若有似無地飄入鼻孔。
霍長鶴眉心微跳，眼底飛快閃過狐疑。
莫非……昨天晚上來的刺客，是他？
他不動聲色地往前走了兩步，目光似不經意般掃過甦震海的右臂，轉身去端茶盞，似不經意撞了甦震海一下，正好是右臂。
甦震海倒抽一口冷氣，身形幾不可察地晃了晃，右手猛地攥成拳，指節泛出青白。
他眉頭瞬間擰起，咬緊後槽牙。
“抱歉！” 霍長鶴立刻伸手想扶，“是我不小心，甦城使沒事吧？”
甦震海卻迅速側過身，避開了他的手，臉上的痛色很快壓了下去。
“沒事。”
他扯出個笑來——只是那笑容太僵硬。
甦震海看向顏如玉︰“大夫，不知今日可需要再抓什麼藥？有什麼需要的，只管說。”
顏如玉若無其事︰“不必，昨日的藥還有，這兩日不換方子。”
正說著，甦京卓再次醒來，甦震海和甦勝勝明顯緊張起來。
顏如玉示意霍長鶴上前做準備，她拿出銀針，按照方丈傳來的信息，對應著幾個穴位刺下。
甦京卓眼楮微睜，眼楮不似之前那般紅，只是眼神依舊冰冷。
他呼吸又變得粗重，想要掙扎，顏如玉銀錠刺入越來越多，他的暴怒又漸漸像熄了火，慢慢緩下來。
甦勝勝臉上露出喜色，看著顏如玉的側臉，眼楮放光。
霍長鶴不著痕跡，擋住她的視線。
顏如玉沒察覺二人的小動作，飛快施針。
最後一針施完，甦京卓一動不動，眼楮也不再眨，直直看著屋頂。
顏如玉心頭一沉——時間緊迫，沒來得及先試一下，不會是……扎出毛病來了吧？
她更擅長西醫，中醫這些只能算半吊子，後來還是和曹軍醫、孫杵杵交流之後才更加熟悉。
顏如玉拿出一包果干，交給甦勝勝︰“甦小姐，找人把這個用水煮一下。”
“甦城使，勞煩備些清粥來。”
得先把人支走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