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利索點！”
周烈的聲音低沉，不斷催促。
最後一袋糧食被搬進去，周烈清點完數目。
銀錠剛才已經觀察清楚，這宅子里沒有住人，把糧食放在這里干什麼？那些陳糧劣質糧食，狗都不吃，又用來干什麼？
這宅子必有蹊蹺，說不定只是個中轉。
周烈點好數目，揮手讓隊伍整裝︰“卸車的原地修整，護送的，听吩咐行事！”
他一擺手，一個手下走出來︰“護送的，跟我走。”
吳良小聲問︰“這是什麼意思？不讓我們回原來住的地方了？”
銀錠點點頭︰“應該是，他們做事謹慎，只怕這次只是試試水，接下來會有更重要的任務交給我們。”
吳良還想說，銀錠搖頭示意，他立即閉上嘴，不再多言。
銀錠混在人群里挪動腳步，眼角的余光始終鎖定著周烈——果然，周烈並沒有跟他們一起走，而是獨自走進宅子。
就這麼走了，是不可能的，銀錠一邊思忖，一邊目光掠過周圍。
王爺說過，會有暗衛跟著他。
現在，正是利用的時機。
他打個特殊手勢。
隨後對吳良耳語幾句，吳良點頭，剛拐過路口，馬車上的燈籠突然同時熄滅。
黑暗中竄出幾個黑衣蒙面人，他們像從地縫里鑽出來的鬼魅，手里的短刀在月光下劃出冷冽的弧線。
“有刺客！”
吳良捏著嗓子叫一聲，護衛們拔刀，可因措手不及，又面對的是霍長鶴手下暗衛，雖然人多，但並不佔上風。
銀錠借著糧車翻倒揚起的塵土，竄進陰影里。
兵刃交擊聲、叫聲混在一起，銀錠一路奔回方才的宅子。
朱門虛掩，銀錠屏住呼吸推門而入，果然，方才卸車的人也被帶離，周烈的身影也不見。
他躍過院牆，向旁邊的宅子看，見一人擔著燈籠，正是周烈。
銀錠無聲冷笑，悄無聲息，躍上樹梢，隨著周烈到一處花園子。
透過葉隙望去，周烈對面來了一人，正是容州刺史丁亨壽。
“九爺答應你的糧食送到了。”周烈的聲音低沉，“都在隔壁宅子，稍後我讓人直接運進你的倉庫。”
丁亨壽大喜，趕緊行禮︰“多謝周總管！真是救急如救火！”
他聲音發顫，帶著後怕，“方才接到劉府的消息，說明日就要起運糧食，我這庫房還空著……”
“放心。”周烈聲音帶笑，“九爺說了，丁大人的事就是他的事。答應你的事，絕不會食言。”
丁亨壽連聲道謝，周烈轉身告辭，銀錠借著樹葉的掩護緩緩下移，突然踩斷根細枝，啪的輕響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說話聲戛然而止，周烈的聲音帶著警惕響起︰“誰？”
銀錠屏住呼吸，像片樹葉般貼在樹干上。周烈目光如鷹隼般掃視院子，丁亨壽跟在他身側，臉色煞白。
風穿過槐樹葉發出沙沙聲，周烈轉了兩圈，並沒有什麼發現。
丁亨壽聲音干澀︰“這院子常有貓頭鷹棲息。”
周烈抬頭看了眼枝椏，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早在他湊過來瞬間，銀錠已經離開。
他回到原處，打斗已經接近尾聲，看到他打的手勢，暗衛打一聲呼哨，迅速離去。
顏如玉在甦京卓的院子，已經四個時辰。
藥味彌漫整個院子。
甦京卓被打了針鎮靜劑，陷入沉睡。
利用這個時機，他已經被清洗干淨，身上衣服換掉，頭發束起。
甦勝勝在一系列操作中，看到希望。
“大夫，我大哥，是不是真的能治好？”
甦震海抿唇，摒住呼吸。
顏如玉拿針刺破甦京卓手指。
這是曹軍醫給她的銀針，特意打造，能刺，針為空，還能倒吸入一點血，也能試毒。
顏如玉把血滴在試紙上，方便稍後做檢測。
至于毒，就不用再試中沒中，在她接觸到甦京卓的瞬間，空間就有了警報。
只要是毒，就好辦，有毒就能解，解了人就算不能百分百好，至少能恢復七八成。
但這話，顏如玉還不能和甦家父女說。
收好試紙，她才偏頭看甦勝勝。
“有希望，但得按照我說的辦。”
甦勝勝眼楮放光︰“好，你說，我一定照辦。”
顏如玉寫一張方子，交給甦震海。
“甦城使，按方子抓藥。”
甦震海點頭︰“好，我即刻派人……”
“你要親自去，”顏如玉打斷他的話，“別人我不放心。”
甦震海一怔，還是同意︰“好。”
他拿著藥方走了。
甦勝勝說︰“大夫，我們家庫房里有不少藥，自從大哥病好，什麼奇珍異草都收集了些……”
顏如玉似笑非笑，把燭光撥亮︰“那不重要。”
“啊？”甦勝勝一怔，沒有反應過來。
“我說，那張方子，不重要，”顏如玉聲音輕，語氣卻堅定。
“重要的，是接下來的事，甦小姐，我看得出來，令尊對我還是有些疑慮，所以，我真正需要的人，是你。”
甦勝勝眸子睜大，不可置信地看著顏如玉。
這個人——膽子太大了！
如此年輕，竟然有如此膽量，而且還如此自信！
甦勝勝有一瞬間的氣惱，但不知為何，看到顏如玉的眼楮，就又覺得，應該听他的話。
甦勝勝緊握的手松開︰“好，你說。”
顏如玉問︰“你大哥，是怎麼得的病？一五一十說來。”
甦勝勝嘴唇動動，顏如玉補充道︰“如實說，說清楚，若是有所隱瞞，或者不信我，那我立即就走。”
甦勝勝牙關一咬心一橫︰“你來容州不久，還沒有見過水神祭祀之事吧？”
顏如玉緩點頭︰“沒見過，听說過。”
“水神祭祀，需要祭品，”甦勝勝眼楮里閃過厭惡的光，“此法太過邪惡，哪里像正常神？”
“我大哥和我爹說過幾回，想讓我爹出面，問問丁刺史。”
“可是，問也問了，說也說了，但姓丁的那個老東西……”甦勝勝咬牙切齒，“根本就不辦事。”
“祭祀該進行還是進行，他根本不管，劉家還是那個劉家，在容州城只手遮天。”
“我大哥豈能咽得下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