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玉听著蜂哨的話，倒覺得這是件好事。
尤其是劉九郎和劉八郎的關系不好。
兄弟內訌，向來都是外人見縫插針的好時機。
情況稟報完，顏如玉對眾人都贊賞有加。
銀錠帶領這一隊，毫發無損，還打听到這麼多消息。
給大家分了些獎勵，他們退出去團聚討論。
沒多久，貝貝也回來，更是熱鬧。
顏如玉在屋里，和霍長鶴商議。
“王爺，你打算，以什麼身份去見容州刺史？”
霍長鶴手指輕叩桌沿︰“先不露面，夜探。”
顏如玉贊同︰“我也正有此意。一起去。”
這幾天他們雖然是在馬車上，沒怎麼走路，但實際並不怎麼舒服，也沒有休息好，接下來的時間就養好精神，只待晚上行動。
用晚膳時，銀錠點了菜，送到院中來。
顏如玉檢查過沒什麼異常，用過晚膳，看容州地形圖。
大致心里有數，待天色黑透，和霍長鶴換了夜行衣，悄然出客棧，直奔刺史府。
這個時辰，應該是幽城夜市熱鬧的時候，此時已是初夏，這里比幽城還要熱一些，按說也該是百姓們在街頭悠閑散步的時候。
但此時街道寂靜，路上行人很少，連街邊亮燈的鋪子都沒見。
顏如玉心頭嘆息，可見，容州的經濟實在不怎麼樣。
到刺史府，門前倒是有幾盞大燈籠，在溫熱夏風里搖搖晃晃。
霍長鶴指指門前大樹，顏如玉點點頭。
他伸手攬住顏如玉的腰，一躍而起，輕落在樹上。
此時樹葉滿枝，足以遮擋二人身形。
顏如玉拿出夜間望遠鏡，往遠處看，發現這里比曹刺史的刺史府還大。
她把望遠鏡給霍長鶴。
霍長鶴欣喜接過，拿著一瞧，暗自感嘆——這東西實在太好，看得又遠又清楚。
隨後，他也感受到，這里真是挺大。
看過大概布局，霍長鶴帶顏如玉越上屋脊，輕步前行，直到後院。
已經打探到消息，這位丁刺史，沒有在容州買宅子，就住在刺史府里。
一般來說，的確是官員住府衙，不過，大多數有了些余錢，就會自己買座宅子，安置一家老小。
除非是臨時調任，不會長久居住。
像曹刺史，剛到幽城時，就知道短時間內不會調走，甚至有可能在任上一直到死，所以就便宜買了府衙後面的宅子，連起來居住。
丁刺史被發配到此，想必那時也該是回京無望，遙遙無期。
所以，並沒有買宅子。
但越往後走，顏如玉就越覺得，這種想法似乎不怎麼對。
因為這里布置實在奢華。
就單是那塊布景石，就價值不菲，造型漂亮，布局也講究。
顏如玉雖不懂園林設計，但見過的可不少。
流放一路走來，王爺、大吏、富豪、名流的府邸，她過去不知凡幾。
她一指，霍長鶴也瞧見了。
霍長鶴眸子眯了眯，若有所思。
顏如玉見他這樣，示意他放自己下來。
四周無人，靜悄悄。
霍長鶴帶顏如玉到地面上，顏如玉讓他在不遠處樹影後等著，獨自到石頭前。
她手一揮，把石頭收入空間。
霍長鶴站在原地，眼楮睜大。
這幾天經常見顏如玉從空間存放取出東西，但像這次這麼大的石頭，還是頭一回。
顏如玉回到他身邊，指指前面，二人繼續前行。
到一處院中，還沒進去，就聞到一陣香氣。
酒香，肉香，還有胭粉香。
從遠處就看到此院燈火輝煌，還有樂聲和說笑聲，以及水聲。
顏如玉和霍長鶴對視一眼，動作更輕，更謹慎。
院牆外，有一株枝葉茂密的珍珠落，小白花似珍珠，散發淡淡香氣。
霍長鶴指指樹，帶顏如玉上去，找個合適的地方，正好觀察院中。
他眼巴巴看著顏如玉，顏如玉把望遠鏡給他。
其實這麼近，根本用不著。
顏如玉也不點破，他用得高興就給他。
透過枝葉望去，難怪院子里如此熱鬧。
這院子很大，院中有亭子，還有一方池水，池水中有兩個穿著清涼的女子。
她們一邊互相潑水，一邊不時向亭中的男人笑。
難怪會有水聲。
岸邊不遠處亭子里，有個男人正一邊喝酒，一邊听曲，一邊時不時往水池里拋個水果，和水中女子調情。
此人六十多歲，穿著里衣，領子的扣子還散開幾顆，露出皺皺的皮膚。
他的頭發灰白，被一支玉簪別住，有些散亂，垂下幾縷。
旁邊還有兩個女子給他捶肩敬酒，他也不接酒杯，直接就著女子的手喝，唇上和胡子被酒打濕，酒水滴落到胸口。
顏如玉只覺得辣眼楮。
沒有半點誘惑，只覺得猥瑣惡心。
顏如玉轉開目光，擰眉看別處。
心里暗想，霍長鶴說過，這個丁刺史，今年應該六十四歲，從年紀上來看，應該就是他。
還說家里出過兩個狀元，自己也是進士出身，又是因為是先皇後一派，顏如玉對此人還是抱有一線希望。
但願他沒有變壞，只是被迫無奈，如同當初的曹刺史一樣，是因環境受限，而不得 不暫時屈服。
總之，哪怕變壞，也是壞得有情可原。
誰成想，第一幕就有如此強的沖擊力。
這人看來是已經壞透了。
不用再細問別的，單是眼前這個作派，就不可能是什麼好鳥。
正看院子其它地方的布局，霍長鶴忽然輕輕踫了她一下。
顏如玉偏頭看他，他把望遠鏡遞給顏如玉。
順著他指的方向，顏如玉拿望遠鏡看過去。
還是看丁刺史。
方才看的時候，她的目光都在丁刺史本人身上，只看到他身邊有兩個女子，穿著清涼。
倒酒的那個對著這邊，捶肩的那個方才是側身低頭，沒有看到正臉，顏如玉也沒有太過在意。
此時，捶肩女子轉到丁刺史身後，半抬起頭來。
只是半抬頭，顏如玉還是看得真切。
看到此女的臉時，顏如玉不禁愣了愣，懷疑自己看錯。
不禁把望遠鏡的角度調整了一下，再次細看。
這下看得更清楚，不可能認錯。
顏如玉難以置信︰“怎麼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