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玉不動聲色，听著甦夫人說。
“我的確是去過吳家，听說吳家被滅門了，我也挺害怕，但還是想去看看，就讓備車去瞧，我只在門口附近轉了一圈，就回去了。”
甦夫人停頓一下，飛快看顏如玉一眼，對上她漆黑的眸子，又瞬間低下頭。
“你是懷疑，滅吳家的人，是王府？”
甦夫人猶猶豫豫地點一下頭。
“為什麼？”顏如玉問。
這一定有原因。
平白無故，甦夫人又沒有見過那些刀——即便見了也不懂，為什麼會懷疑王府？
甦夫人雙手擰著帕子︰“因為……吳家對王妃不敬，而且，吳家不少下人入獄，被教訓，這都不是……”
她後面的話沒敢說，但她的意思，顏如玉听懂。
這不都是王府的手筆？既然王府能陷害吳家，也就能滅門啊。
邏輯上似乎沒錯，但顏如玉還是覺得不對。
她冷笑一聲︰“就因為這？那甦夫人還真是聰明，能看得出，想得到，城中多少人都沒有甦夫人這樣的慧眼。”
甦夫人目光躲閃，想擠出個笑，沒擠出來。
顏如玉手腕一轉，烏光閃動，“唰”一下把甦夫人手中的帕子割成兩段。
刀刃貼著她的右手手指擦過，半片染得鮮紅的指甲也被斬落。
她本來緊絞著帕子，手上力道都在帕子上，此時猛地被斷，手上力氣驟然不受控制，立即嚇了一跳。
“啊！”她短促叫一聲，再看到被切斷指甲的手，聲音就發不出來了。
渾身顫抖如篩糠。
“能說嗎？”顏如玉淡淡問道，“最後一次機會。”
甦夫人身體發軟，差點坐不住，強撐著一口氣道︰“能，能說。”
“吳家要開什麼賞花宴的事，也是我建議的。”
甦夫人顫聲說，這次如同竹筒倒豆子，都說個干淨。
“是……是我夫君說，鎮南王府初到這里，就弄出不小的動靜，這對他的仕途不利，要給王府一個教訓，讓王府……不能抬起頭來。”
“他說，吳老夫人和永昌縣主是遠支親戚，提醒吳老夫人針對王爺的母親，把此舊事翻 出來，讓人知道王府也有這種腌 事，就……能沖淡王爺百姓中的好印象。”
顏如玉微蹙眉︰“王爺與你們甦家從無往來，更沒有敵意，何來對他的仕途不利一說？”
“他是副刺史啊，可現在城中有幾個人提及他？還不都是……曹刺史和王府？”甦夫人低聲道，“連，沈家都沒了，下一個不就是我們甦家？”
顏如玉覺得匪夷所思，居安思危這沒錯，但甦五德這想法也太莫名其妙了。
“接著說。”
甦夫人又說︰“他是這麼說的，我也不懂，就按他說的去做，我與吳家三夫人有些交情，就請她吃茶，約她逛首飾樓，我知道吳老夫人很想吳家發達，只是沒什麼門路，永昌縣主一定會讓她心動，只要我稍加點撥就好。”
“果不其然，後來就听說吳家要辦賞花宴。”
“但可惜的事，吳家沒能成事，”甦夫人頭低得更低，“後來不但沒能壓住王府，反而自家越來越倒霉，我就不敢再摻和。”
“我也問過夫君，會不會給我們自己帶來麻煩，他說不會，讓我別和吳家來往就行了。”
“我當然不會主動再去吳家，就是怕吳家三夫人會來找我，所幸後來听說她男人偷賣軍糧被抓，要湊錢，她大概也忙得焦頭爛額，沒有時間，也沒見她來找我。”
“我以為，此事也就這麼過去了，哪知……”甦夫人雙手握緊，“後來就听說吳家被滅門的消息。”
“我實在害怕，就尋思著，是不是……王府的報復，按捺不住去看了看。”
也就是那一次去看，讓顏如玉的人發現端倪，追查到她頭上。
若說之前，吳家還沒有進入顏如玉的視野，還真不知道吳三夫人和甦夫人有交情，更沒想到，所謂賞花會竟然是甦夫人一個外人在推波助瀾。
顏如玉感嘆世事多變，總有人想不到的一面，但臉上絲毫不顯。
“之後呢？你沒有和甦五德提及此事？”
“我說了，我回去就說了，他卻說，吳家的事與我們無關，要真是王府滅的他們，那是最好，反正又不是我們讓滅的。等到曹刺史查出來，反而更能震驚全城，到時候……”
“到時候，也算掃除王府這個障礙了。”
甦夫人說到最後，自己都沒有什麼底氣，現在看來，當初想得真是天真。
王府于他們而言，即便現在不如之前，那也是龐然大物，根本不是他們一個小小甦家，一個副刺史能夠撼動的。
甦夫人暗罵自己，怎麼當時就像著了魔，怎麼就會相信甦五德所說的那些鬼話？
“除此之外，他還有沒有和你說過別的？”
甦夫人流淚搖頭︰“沒了，就是讓我辦過這件事，我已然是後悔不已。”
“王妃，我真的知道錯了，請饒過我這一次吧。”
顏如玉沒回答，掀車簾下車。
甦夫人後面的話卡在喉嚨里，不知道這麼走了是什麼意思。
正尋思要不要追上去問問，琳瑯過來伸手抓住她肩膀，一把把她拽下馬車，她根本沒站穩，差點摔得背過氣去，眼前直冒金星。
張嘴痛呼還沒出聲，琳瑯就點了她的穴位，她叫都叫不出聲。
心中大駭，手腳發軟，被琳瑯拖到小破廟西側。
她哆嗦著站穩，穴位再被點一下——這下連動都不動不了了。
破廟里，婉娘柔弱可憐，蜂哨拿了個小板凳坐著，看著她。
“感覺怎麼樣？”
婉娘只覺得喝了那瓶東西之後，從喉嚨到肚腹，一路灼熱。
她撫著喉嚨，驚恐問道︰“你給我喝了什麼？”
“還能是什麼？總不能是補藥，”蜂哨笑得眉眼微彎，“你也不配呀，是不是？”
“這樣吧，”蜂哨一團和氣，婉娘卻只覺得可怖，“你說說，你和甦五德是怎麼回事，說清楚了，我就放你走。”
婉娘忽然想到什麼，試探問道︰“你……你是甦夫人派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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