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紛紛點頭。
有人說道︰“沒錯。”
“這半年來，我兩家損失慘重，這種巨大的傷亡在我兩家歷史上從未有過。如果不是十公子的精明洞察，我們的名譽可能就要蒙受極大的損失了。”
“世人的譏笑也不容忽視。”
“這件事我們必須高度重視。”
“而且——這也是我們的證明之戰。”
“我農家墨家長久以來遠離眾人視線，外界對于我們已經有了一些陌生感，甚至產生了猜疑。我們應該借此機會展示我們仍在不斷地進步。”
“我農家墨家並沒有停滯，一直在前行。”
眾人紛紛同意。
以前十公子處境不順的時候，眾人不敢多說；而現在十公子形勢大好，自然而然要抓緊這個時機，畢竟是他們自己的努力成果，怎麼能讓別人白白摘桃子呢？
他們心知肚明。所謂的調查不僅僅是查清問題，更多的是借機排擠異己。
這樣一來不僅可以進一步鞏固與十公子的關系，還能展示農家墨家的實力。
一舉多得。
廳內一番商議後，農家和墨家的人逐漸離開了大堂，個個顯得斗志滿滿，似乎都已經躍躍欲試，準備大展一番拳腳。
另一邊。
許辛與徐升二人神情舒緩。桌上擺放的兩杯茶還在散發蒸騰的氣息，他們面對面坐著，眼中的激昂之情顯露無遺。
許辛品了一口清茶，贊嘆不已︰“好茶啊！”
徐升同樣抿了一口茶，笑著說︰“如今十公子已穩固儲君之位，心中的憂慮終得消散。記得當初十公子離開時是怎麼說的嗎？”
許辛眼神微動，低聲答道︰“我當然記得。”
“十公子希望我們接任新的‘神農’和‘墨子’。”
徐升點點頭道︰“目前十公子成為儲君已成定局，我們也需立刻趕往咸陽，此事或許應提上日程了。今日許多農家墨家的人雖有怨言，但我們並未顯露出一絲馬腳，得知十公子成功的消息後，反而令人心情舒暢。”
“這是最好的時刻。”
許辛心領神會。明白徐升的意圖，笑著反問︰
“那徐兄怎麼看？”
徐升輕飲了一口清茶，淡淡地說道︰“眼下農家墨家的人都心虛，大概不敢再多言語。當初十公子建議我們將兩家學術成果編制成記錄手冊，並詳細記錄兩家創新發展的全過程。”
“我贊同現在開始著手這件事。”
許辛眉頭微微一擰，輕聲問道︰“可是徐兄有沒有覺得，十公子的想法過于急促了，似乎有些意外之舉？”
徐升鄭重地說道︰“我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確實，十公子的目的在于幫助我們提升名號不假，但他的真實想法恐怕是要將我們農墨的學識收入囊中。但是對我們來說，這並無妨，因為十公子現在的地位如此尊貴，想獲得那些東西有許多手段可以達到目的，甚至十公子想要的話，不知我們兩家中有多少人會爭相送上這些成就。既然如此功績歸了我們，如果拒絕，必定會有不利。”
許辛陷入了沉默。事實上他也不想完全放棄那些資料。那些都是幾百年來的積累。不過徐升的分析確實沒錯︰如今十公子的地位遠非常人能比，即使有所保留，最終也無法阻擋得了這一切。相比起來，自己的一些獨 獻根本不值一提。
過了片刻，
許辛輕嘆道︰“看來也只能這樣了。”
“但如果照做了以後，農家今後恐會再無優勢。要想將來能夠嶄露頭角就必須四處奔波了，僅依靠舊有的傳統已經行不通了。”
他不由得輕嘆了一口氣。
徐升搖頭︰“許兄你還沒看明白？”
“十公子這麼做，就是有意打破這些壁壘的。”
“從起初引入造紙術、推行新的文具，到現今提出要我們寫下所有農墨家學問的過程，都顯示了他的遠見卓識︰就是要逐步使農家墨家知識納入整個秦帝國之中，並進一步傳播開來。”
“十公子志在千里，不甘受制于百家，想讓百家獨佔的知識不斷下沉，並削弱知識分子的地位，讓他們只能效忠朝廷才有未來。”
“這恐怕才是十公子的真實目標。而這才僅僅開始。”
“一旦上位後，他會進一步縮減制造紙的成本。到時候
“既然如此，為什麼你仍願意去做？”許辛滿面疑惑地問道。
徐升微笑回應道︰
“難道不做便能阻止這一切嗎？”
“大秦的君王，哪一個不是英明決斷之人？”
“他們的意志一經決斷，必定貫徹到底，直至達成目的。”
“我有種預感，十公子並不會真的排斥百家學說，反而會讓百家以新的形式延續下去，不再是私學授課，而是通過書寫的方式傳諸後世。”
“這也是我熱衷此事業的原因之一。”
“我們或能借此機會名留青史。”
“而且十公子說過，農家和墨家走過的路或許出了錯，未來新的路徑還得由他們自己摸索前行，不過那條舊有的道路大秦是不會再放任自流了。就像你說的一樣，單憑一些經驗，便想在大秦立足的日子怕是一去不復返了。”
“但這已與我們無關。”
“我們的年紀已大，此次勞累過度，不知還能存活多少時日。將來的事情只能讓年輕人自己來完成，我們也只能做到這點了。如果農家墨家後人不能有所革新，恐怕遲早要被淘汰。”
“順水推舟，不進則退！”
听了這番話，許辛仔細地看著徐升，最終點點頭道︰
“也只能如此了。”
“只願十公子念及農家墨家恩恩情，莫要過于為難我們，否則農家墨家難以招架。”
一番討論後，二人分別離去。回到各自的住處，他們都小心翼翼地從隱蔽的地方拿出一份竹簡，沒有展開觀看，而是迅速地扔進了火爐，熊熊火焰頓時猛烈了起來。
待竹簡化為灰燼，二人才長舒一口氣。
確認四周無人發覺，才開始洗漱，在睡前還特地再次檢查火爐，確信沒有殘留物後，方才安心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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