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陳凡都有些措手不及。
好在他的注意力一直在院子里的二人身上,就在陸夫人出手的那一瞬間,他的右手向前一推,體內的內力驟然爆發。
“轟”的一聲巨響,兩股內力在空中糾纏在了一起。
籬笆被毀了。
在這兩股內力的牽引之下,頓時支離破碎。
而陸夫人,更是被這股力量,震得後退了幾步。
忽然,她抬起頭來︰“小子,我低估了你!”
既然已經暴露了行蹤,陳凡也沒有轉身逃跑,這個時候,就是最好的時機。
他拉著寧無霜,踏著破碎的柵欄,往里走。
看著那中年男子,微微拱手︰“這位可是太玄令主?”
中年男子抬起頭來,看著陳凡,臉上帶著一絲溫和,輕輕頷首︰“好內力。”
“不值一提。”
陳凡搖了搖頭︰“敢問閣下來此,所為何事?
“好問題。”
太玄令主笑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我就是想弄清楚這件事。”
陳凡的聲音響起。
“我不想說。”
“你自己看著辦吧。”
陳凡道︰“我只是問了你心中的疑惑,並給出了一個合理的答案,至于要不要回答,就看你了。”
太玄令主點了點桌子,一根手指就將石桌戳出了一個洞來。
想了想,他猛地一拍桌子。
“所以,你不在乎我的回答?”
陳凡道︰“既然你不在乎,那你問這個做什麼?”
“有道理。”
太玄令主點了點頭,道︰“你是好奇,才會問出這個問題。這才是男人該做的事情!你心中所想,便是如此,可這天下,卻有人非要將自己所想,強加于他人,這般歪理,當真是可笑至極。”
陳凡想了想,道︰“從你師父的口中說出來,那就更可笑了。”
太玄令主一怔,旋即冷哼一聲,自斟自飲,不再言語。
陸夫人一開始還很害怕,但是听到這句話,卻是嚇了一跳。
他就怕這小子走了什麼歪門邪道,反而得了太玄令主的歡心,那樣的話,今日想要強行奪取太玄令,可就難上加難了。
還好這小子口無遮攔,不知進退,惹得太玄令主不喜。
只是……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一路走來,陸夫人都沒有找到陳凡,也沒有找到寧無霜。
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來這里。
之所以能發現他們,是因為那個下人從山洞里出來的時候。
她之所以裝作什麼都沒發現,就是怕打草驚蛇。
陸夫人偷偷看了一眼太玄令主,見太玄令主只是在喝茶,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氣,只是方才那一掌,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強行搶奪的話,未免太難,而且,誰也不知道太玄令主會怎麼想,所以,必須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公子,我來給你介紹一下。”
“這美人兒,正是長風鏢局的總鏢頭,寧無霜。他們是被雇佣來給我送山河令的。既已到此,那山河令又在何處?給我,回頭我讓賬房給你五萬兩銀子。”
她說話的時候,已經走到了陳凡還有寧無霜的面前。
寧無霜簡直要氣炸了,從頭到尾,她都被陸夫人耍的團團轉,現在陸夫人居然還敢睜著眼楮說瞎話,太玄令主就像是什麼都沒有听到一樣。
陳凡連忙拉了拉她,只听陳凡嘿嘿一笑,道︰“陸夫人所言極是,我們的確是為太玄令而來,夫人,請上前來,我將太玄令給你。”
他臉上帶著笑容,態度謙卑,甚至還帶著一絲焦急,似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將陸夫人帶到自己的身邊來。
寧無霜一怔,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但一時之間,她也不能靜下心來想,只覺得陳凡這張臉,實在是太可惡了!
“看到陸太太,就被她迷得神魂顛倒......怪不得你對這個世界不感興趣,原來,你是想當個花花公子啊!”
寧無霜咬牙切齒,莫名的,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然而,听到陳凡這句話,陸夫人的腳步,不由自主的頓住了。
這話從陳凡的嘴里說出來,但是陸夫人听在耳中,卻是另一種含義…
這句話說得直白一點,就是︰把頭湊過來,我有好東西給你看!
當然,以陸太太的學識,是絕對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的。
不過,意思是相同的。
很顯然,陳凡是想要將陸夫人叫來,到時候,他就可以狠狠的教訓她一頓。
陸夫人雖然有亂陰陽逆生百練法這等詭異的武學,但在剛才那一擊之中,非但沒有佔到便宜,反而落在了下風。
這讓陸夫人更加警惕了。
之前,她是全力出手,陳凡只是被動防守。
這還不算完,真要打起來,還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在紅羅鎮,他的手下都被陳凡給殺了。
這一刀,當真是驚世駭俗。
打定了主意,笑了笑︰“你是不是每次都要主顧親自來一趟?”
“客人不同,鏢物也不一樣,鏢物不同,客戶也不一樣。”
陳凡笑了笑,道︰“像陸太太這種人,還是自己來取比較好。”
陸夫人黑著一張臉。
她看著面色平靜的太玄令主,又看了看陳凡和寧無霜。
腦海中,不斷地閃過這個念頭。
她現在最後悔的,就是讓那些妖魔鬼怪去阻攔段新城,害得她現在連個幫手都沒有。
否則,他也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一念至此,她眼眸微眯︰“看來,你是想將鏢物據為己有了,長風鏢局不就是這麼規定的麼!?今日我算是見識到了,將鏢物據為己有,這名聲傳出去,以後誰還敢來找你做生意?”
“你放屁!”寧無霜氣得指著對方。
“放肆!”
陸夫人更生氣了,以她的身份,誰敢這樣和她說話?
雖然談不上客氣,但也算是平起平坐了。
長風鏢局的一個小小總鏢頭?
如果是以前,則陳凡不在,光是這句話,就足以讓寧無霜自尋死路!
她眼中閃過了抹殺機,只听陳凡淡淡一笑,道︰“她的確是在放屁,而且還很臭。”
“你!”
陸夫人狠狠的瞪了陳凡一眼。
陳凡笑了笑,道︰“既然你說了鏢局和規矩,那我就想問問夫人,我們是奉了陸天衡的命令,來天舞城給你送了什麼東西?是太玄令,還是那顆珠子?”
“當然。”
陸夫人面不改色,淡淡說道︰“箱子里有太玄令,還有那顆珠子,自然是一起送過來的。”
“好吧,既然如此,陸天衡為何不告訴我們?”
陳凡道︰“你口口聲聲說,我們護送的東西是珍珠,現在珍珠在你手里,你又何必再要太玄令?”
他的目光,落在了太玄令主的身上。
“至于太玄令,我听說,擁有太玄令的人,可以向你討要一件東西。”
“你還記得我?”
太玄令主看著陳凡,淡淡一笑,道︰“不錯,如果你想要我幫你,只需要將太玄令交給我,我就可以幫你。
陳凡點了點頭,像是明白了什麼,拿出了太玄令。
陸夫人盯著陳凡︰“拿來!”
陳凡搖了搖頭,將太玄令遞給寧無霜,道︰“這是你的東西,你自己說。”
寧無霜驚呼一聲,接過太玄令,有些失魂落魄,她看向陳凡,一時語塞。
雖然陳凡說過,他對這個不感興趣……當然,也不是她剛才胡思亂想的那個色狼。
然而此刻,當太玄令真的交到她手中時,他還是有一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整個人都懵了。
至于條件……
她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太玄令主看著陳凡,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他並沒有在意,而是看向寧無霜,道︰“小丫頭,你既然拿到了太玄令,那就說明,你已經得到了太玄令。你想要什麼,盡管開口。”
“我……我真的提出來了嗎?”
寧無霜握著令牌,渾身都在顫抖。
但是,當她和陳凡對視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到了一絲顫抖,一種緊張,一種多余的情緒。
她的心,莫名的平靜了下來,輕聲道︰“我......還請前輩入長風鏢局三年,助我長風鏢局復興!”
“???”
太玄令主端起茶杯,正準備喝上一口,听一听,可當他听到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
就在他猶豫要不要答應的時候,陸夫人卻冷笑一聲︰“一個死人,你也配?”
最終,她還是忍不了了。
一開始,陳凡還在裝模作樣,但現在,太玄令一出,寧無霜就厚顏無恥的開口了。
如果太玄令主真的同意,那之前的一切謀劃,都將化為泡影。
是以,他話音剛落,腳下一點,一股內力無聲無息的鑽入了地底。
陳凡皺了皺眉,腳尖輕點地面。
.
砰!
兩人之間,塵土飛揚。
一道紅影,從煙塵中沖出,直奔寧無霜而來。
陳凡的手已經按在了刀柄上,準備動手。
“哼!”
就在這時,一聲冷哼陡然響起,那道飛速掠來的紅色身影,陡然一滯,緊跟著倒飛了出去。
人在空中,鮮血四濺。
她在空中翻了個身,落在了地上。
只見太玄令主放下茶杯,搖了搖頭︰“不行,你再想想別的條件。”
說到這里,他看了一眼陸夫人。
“想在我面前殺人?哪怕是你修羅堂堂主,也沒有這個資格,畢竟,你是這里的主人。如果你再犯同樣的錯誤,那麼,我就給你挖個墳墓。”
陸夫人面容扭曲,事已至此,她什麼都做不了了。
陳凡內力深厚,這一點倒是讓她有些忌憚,不過這一次,她已經錯過了奪取太玄令的最佳機會。
寧無霜把自己的要求說了一遍,太玄令主卻不同意。
但現在,這件事已經沒有第三者插手的余地了。
哪怕是冒著生命危險,搶奪太玄令,他也不會允許,更別說是陳凡了。
若非如此,她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出手。
她做了個深呼吸,雖然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希望了,但卻沒有急著離開。
只是一臉陰沉的盯著兩人。
就在這個時候,陳凡微微松了一口氣。
果然是他!
這一手,當真是神鬼莫測。
陸夫人武功高強,亂陰陽逆轉百練之法,更是別出心裁,詭異之極。
這個世界上,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人並不多,僅僅是一聲冷哼,就將陸夫人震飛了出去。
除了太玄令主之外,還能是誰?
之前陳凡與陸夫人說了那麼多的話,為的就是確定太玄令主的身份。
新月客棧里出了一個冒牌貨,這讓陳凡如何不警惕?
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太過耿直,別人說什麼,他就信什麼……這樣的人,活不了多久。
就在陳凡胡思亂想的時候,寧無霜卻有些為難的說道︰“可……可我也沒別的要求,就是想讓你幫我,振興長風鏢局。”
“......”
太玄令主皺了皺眉,三年的時間,說長不長,但他閑雲野鶴,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絕不會在一個地方呆上三個月以上。
所以,江湖上流傳著他在新月客棧住了三個月的消息。
他說了三個月,便一定會做到。
而寧無霜,一開口就是三年!
這讓他生不如死。
他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道︰“你的要求,可以說是要置我于死地,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不過我既然立下了誓言,就不能反悔。要不,我們各退一步?”
“但說無妨。”
寧無霜恭敬的拱了拱手。
太玄令主卻不以為意,揮了揮手,說道︰“此事我可以答應......只是老夫居無定所,並不習慣在一個地方久留。所以,我會派人頂替我的位置,在你們長風鏢局工作三年,你覺得呢?”
“別人?”
寧無霜眨巴眨巴眼楮︰“他是誰?”
“我的弟子。”
“原來前輩已經收徒了……”
寧無霜怔了怔,突然捶胸頓足,心道︰“我剛才怎麼沒有拜前輩為師呢?”
“沒用的,就憑你的天賦,還是算了吧。”
陳凡翻了個白眼,也不知是此女胸無大志,還是心志堅定,一心只想著鏢局,所以,那鬧得沸沸揚揚的太玄令,在她手中,卻成了如此苛刻的條件。
一念及此,他輕咳一聲道︰“我覺得,這件事情,並不妥當。”
“為何?”
他的目光,落在了陳凡的身上。
陳凡道︰“你的弟子,怎麼可能比得上你?武功,閱歷,都比不上......相比之下,我得加價!”
一句話差點脫口而出︰“得加錢”。
“……那你呢?”
太玄令主眉頭一皺,只覺得陳凡實在是太可惡了,眼看著就要做成一筆交易,卻偏偏要橫插一腳。
陳凡笑了起來︰“雙倍的時間,另外,如果我長風鏢局遇到危險,前輩必須無條件出手......”
寧無霜瞪大眼楮看著對方,這簡直就是獅子大開口。
陳凡白了她一眼。
太玄令主走南闖北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和人討價還價過。
陳凡一句話,讓他整個人都懵了。
他想了想,覺得陳凡說的很有道理。
徒弟就是徒弟,怎麼能跟自己比?
自己去了三年,徒弟去了六年......好像也說得過去。
只讓他出手......
這是一種束縛。
他看著陳凡,想要給他打個折扣,但是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說出來。
討價還價這並不是他的強項。
高手...高手也不是什麼都會啊!?
當一個人在某一方面變得更強的時候,其他方面也會變得更差。
只不過,人們看到的只是光芒,而不是他的弱點。
“成了!”寧無霜看著寧無霜,臉上露出驚喜之色。
“嗯。”
陳凡微微頷首。
這時,太玄令主站起身來︰“你們鏢局在哪里?”
“長風鏢局,在武庚城!”
寧無霜連忙道。
“好。”
太玄令主道︰“我徒兒半月之後,便會登門拜訪,六年之內,任憑你差遣,若有違令,便是不遵師命。而且,就算是我的徒弟被廢了,甚至是死了......那也是學藝不精。不過,如果我發現長風鏢局有害人之心......那我就親自上門討債了!”
“當然可以。”
寧無霜正色道︰“前輩的徒弟屈尊降貴,在下自當奉為上賓,絕不會害了前輩的徒弟。”
“那就好。”
太玄令主微微一笑,道︰“今日之後,老夫了卻了一個心願......”
他看著寧無霜手中的太玄令,屈指一彈。
等他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不見了太玄令主的身影。
只听一道聲音響起︰“我還有要事要做,不能久留......若不想長風鏢局成為眾矢之的,百魅樓的樓主,希望你能饒她一命。”
話音未落,人已經消失不見。
陳凡和寧無霜面面相覷,目光落在了陸夫人的身上。
陸夫人眼中精光一閃,在兩人的注視下,低低地笑了起來。
那聲音初時低沉,但漸漸的,卻是越來越響亮,越來越瘋狂。
“縱然我千算萬算,終究難敵天意!”
陸夫人抬起頭,看著天空,目光中帶著濃濃的恨意。
陳凡清了清嗓子,道︰“你自己不努力,怪老天做什麼?”
陸夫人的笑聲戛然而止,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嚨,她看向陳凡,“都是你……都是你!但是,就憑你,也想贏?今日......不過是又一場死局罷了。修羅堂在紅羅鎮的根基已經被毀,你……你給我百魅樓陪葬吧!”
她身上那一層紅紗,忽然飄飛起來,朝著四面八方飛去。
紅紗之後,窈窕身影若隱若現。
這聲音連綿不絕,陳凡和寧無霜兩人,只覺得自己體內的氣息,都變得紊亂起來,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牽引著,讓他們喘不過氣來。
“顛倒陰陽百煉術!”
陳凡突然想到了什麼,他伸出一根手指,點在了寧無霜的身上,封住了她身上的幾處大穴,讓她不會被這詭異的聲音影響。
而他自己,則是在運功之時,將這種不適壓制了下去。
當他抬起頭的時候,整個世界都被染成了血紅色。
紅紗遮天,紅紗外,曼妙身影翩然起舞,余音裊裊,絲絲縷縷鑽入耳中,撩動著她的心弦,還有她體內的氣機。
陳凡微微搖頭,道︰“不過是一些小把戲罷了,有什麼好炫耀的!?”
說著,他默默地看著。
只听陸夫人在那喊︰“小子,你好大的膽子!”
紅紗抬起頭來,如同漫天飛舞的毒蛇,死死“凝視”著寧無霜。
“就憑你,也想知道我修羅堂的絕學?”
說完這句話,陳凡並沒有拔劍,而是拉著寧無霜,在那紅色“天蛇”襲來的瞬間,退到了一旁。
與此同時,他耳邊又傳來了一句話︰“還有,你也別覺得太玄令主是個好人......他只是不想拖累太玄令,不想連累到你們長風鏢局。現在,他肯定是要去紅羅鎮大開殺戒了......”
“至于你,他把你賣給了我,讓我殺了你,他沒有食言,也沒有必要遵守承諾,你一個毛頭小子,怎麼可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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