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一天一夜的長途跋涉，簡潼總算趕到了草場。她住不慣帳篷，所以白天找地方休息，晚上趕路。等她來到草場腹地時，風沙在樹木的層層遮擋中小了許多。她在清澈的河水里洗了手和臉，又給傷口換了藥，這才一路打听著找到了朝戈。
“你好，你是朝戈嗎？”簡潼總算找到了這里。
“是，你哪位？”朝戈是個蓬頭垢面的哈薩克族人。
“你好，我是聞娟兒女士的代理律師，她委托我跟你協商，關于你們二人婚姻存續期間的一系列問題，和針對孩子的撫養權，我希望你看看這個。”簡潼拿出一份資料。
“她還敢離婚？她偷了我的錢跑了還敢請律師？等我抓到她看我不打死她！”朝戈一把打開簡潼遞過來的資料。
“朝戈先生，你還是看一看吧。”簡潼很堅持地遞過去。
“我不看，你可以走了，回去告訴她，我不離，她要是再不帶著孩子滾回來，我就去她老家抓她！”朝戈轉身進了帳篷。
簡潼沒法子，這里都是牧民，他們是非常團結會一致對外的，而她勢單力薄，需要重新找機會去跟朝戈協商。
“我在鎮上等你，你們家的餐館，你一天不來我就吃一天霸王餐！”簡潼朝著帳篷里大聲說道。
里面還是沒動靜，簡潼只好先回鎮上，至少有個地方住。
“你是律師？真看不出來。”霍薩音與她並排而立，眼神里有了新奇和崇拜。
“是嗎？”簡潼笑笑。
“不過你很聰明，如果你跟我阿爸說你是律師，他可能不會租給你馬兒，也不會讓我帶你進草場。”
“為什麼？”
“不為什麼，他們對律師好像不太有好感。”
“好吧，那我真幸運。”
“你可以跟我說說你怎麼做的律師嗎？”
“可以。”這一路，很多事可以慢慢講。
回到鎮上，簡潼把馬兒和霍薩音還了回去，就去了朝戈家開了餐館。說是餐館，其實規模還可以，上下三層樓，一樓是簡餐小吃，有面食有 ；二樓是包間，有炒菜和正餐；三樓他們自己住，不過現在空著。
一樓的後廚只有一個廚師和一名服務員，既是疫情又在淡季，這會兒正百無聊賴地刷手機。簡潼走進去，點了幾樣特色菜吃起來。
不過她吃完不付錢，就說是老板娘遠道而來的朋友，見不到老板就不付錢，大廚不敢動手，只好給朝戈打電話。可是草場那里信號不穩定，朝戈接收不到。
“那我下午再來，你還給我做這些菜。”簡潼說著就要起身。
“那不行，你不能吃白食。”
“我就住在對面那家旅館，你可以盯著我出進。不過沒見到你們老板或老板娘，我是不會付錢的，因為他們還欠我錢。”
“那你管他們去要，飯錢你得付。”
“我也不管，你最好趕緊給老板打電話，我等著。”簡潼推開大廚就出了餐館，大廚也不知道怎麼辦，只能一個勁給朝戈打電話。
就這樣連續三天，簡潼除了睡覺都坐在朝戈的餐館里哪也不去，餓了就叫東西吃，要是不給她就自己去後廚拿。三天後，朝戈騎著馬停在餐館外面，一臉的怒氣和疲憊。
“你要干什麼？”朝戈走進來質問道。
“如果你不想你的餐館關門，那就請你坐下來跟我好好談一談。”簡潼絲毫不懼。
“好，你說，”
“你先看看這個，然後我們再談。”
朝戈這次拿過離婚協議，一頁一頁地翻看下去，等他看完，還是氣沖沖地把東西一扔︰“想得美！”
“這些條件都在法律允許的範圍之內，你覺得哪里不妥？”
“她不負責任丟下我跑了還偷了我的錢，現在就這樣跟我離婚還想帶走孩子還要撫養費？做夢呢吧！”
“可是你有家暴史，根據聞女士的傷情報告來看，已經構成傷害罪了。”
“兩口子哪有不吵架的？我拍她兩下怎麼了？還驗傷，哪那麼嬌氣？”
“嬌不嬌氣不是你我說了算，是法律認不認可。而且你常年酗酒，她是一邊帶孩子一邊照顧家里的生意，于你而言，她對你沒有任何虧欠。”
“誰家的媳婦不看家？誰家女人不給家里男人做飯洗衣？偏她就特殊了？”
“照你這麼說，婚姻存續期間你們雙方為家庭付出的一切都是應該的，對嗎？”
“那肯定啊。”
“好，那你們共同經營的這家餐館也是共同的，對吧？算你們夫妻雙方的共同財產。”
“你放屁，這是我家里給我開得餐館，跟她有什麼關系？”
“跟她沒關系為什麼需要她看店經營呢？你給她工資了嗎？”
“她是我老婆，我給什麼工資？”
“那就是說她看店應該，卻是在為你一個人掙錢，你是在找免費保姆吧？”
“什麼免費保姆？家里缺她吃喝了？”
“噢，連人都算不上，你們是把她當做寵物，給口吃的就讓干活。”
“你他媽少在這亂說，小心我讓你走不出阿勒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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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這個問題到這里，那我希望你了解另一件事。”
“又干什麼？”
“在你今天跟我談判之前，我已經向法院提交了訴訟材料，也就是說從今天開始，法院會清算你的財產，並且酌情向聞女士分割更多的一部分。而你的這家餐館，衛生許可證已經過期了半個月，身為消費者的我，有權利向相關法律部門提出賠償。”
“你說啥？”
“我已經將你的衛生許可證用水印相機拍下來了，隨時可以打工商局的電話讓他們來徹查。你就等著停業整頓，然後凍結賬戶吧。”簡潼說罷，從包里掏出幾張鈔票來又道︰“這是這幾天的飯錢，我付過了，也坐實了你們非法經營，等著法院的傳票吧。”
“他媽的，什麼時候過期了，以前這些事都是她在管。”朝戈看了看牆上的衛生許可證，果然過期了。
“你等一下！”在簡潼走到門口時，朝戈叫住了她 。
“還有什麼事？”
“要離婚可以，我要當面跟她談，叫她回來。”
“不可能，聞女士已經全權委托了我，你只需要表明立場，在協議上簽字或者不簽字，而我們選擇上庭不上庭。”
“上什麼庭？丟死人了。”
“你打女人都不丟人，上法庭就丟人了？”
“你！”
“最後給你一次機會，簽協議還是上法庭？”
“我可以簽，但我需要跟她通個電話。”
“可以，不過我需要全程在場。”
“你願意在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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