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一刻,簡潼的歌聲回蕩在大廳里。蕭辰宴迅速起身,站在了簡潼的側前方。
一束追光打在簡潼身上,整個大廳的燈光暗下去,在緩慢流淌的音樂中仿佛回到了上個世紀。
李建站在蕭老太爺身邊,兩個遲暮老者也沉浸在古老幽遠的歌聲中,開啟了通往過去時光的大門。
一個世紀,漫長的一個世紀,從4歲到104歲,蕭老太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听到過這樣的歌聲,她字字句句訴說著兒時的美好回憶和對家鄉的思念,也是在回味那熟悉又陌生的故土上,有慈母在堂,有小橋流水……
而多年常居異國的李建,回首間身後似乎空無一人,這半生荊棘踏遍,到頭來孤身終老……兒時的玩伴啊,在時代洪流里早已走散,年邁的父母也已離世,如今走到了白發人送黑發人……
“唔~~~~~~唔~~~~~~~”一曲畢,引得在場眾人紛紛紅了眼眶,這純粹的思鄉之曲,看來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的共鳴。
“謝謝大家!”音樂停止,簡潼微微躬身致意。
“好!”蕭辰宴也紅了眼眶,他也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和外婆,在遙遠的記憶里,她們也曾哼著古老的歌謠哄他入睡。只是現在,他牽頭捧場,讓在場眾人對簡潼不得小覷。
掌聲雷動,簡潼款款走下台來︰“獻丑了,希望老太爺喜歡,也希望父親不嫌棄。”
“誒~說的哪里話?我看你比那些當紅歌手唱得好!”蕭老太爺不吝贊美之詞
“是啊,唱得很好,把我都唱感動了。”李建也難得這樣坦誠。
“對,唱得好!”蕭辰宴雙手插兜走過來,也在給簡潼打氣。
“那你也去唱一個,你不是也會嗎?”蕭老太爺攛掇道。
“不早說,我都沒準備啊。”
“還準備什麼,就跟在練歌房一樣,你也來一個吧。”
“那我去找伴奏,太爺爺,李先生,簡潼,請等我一下。”蕭辰宴一一打過招呼走開,大廳里面開始議論紛紛。
有猜測簡潼身份的,畢竟能在蕭老太爺壽宴上唱歌,是連當紅明星都沒有的機會。有猜測簡潼和蕭辰宴的關系的,畢竟二人一同赴宴,還先後上台等等。
簡潼站在李建身邊低垂著頭,對這些話雖習以為常,可還是沒有免疫。這就是她從來不參加任何宴會的原因,她可以在職場上大殺四方,用專業和能力證明給所有人看——她是自力更生的職場女性,不是依附于任何人的絲蘿!可是這里是名利場,講究的是門第、階層、靠山和家世。而這些,她都沒有……
不多時,蕭辰宴坐在了鋼琴前,只有一把小提琴幫他伴奏。他修長的手指敲擊在鍵盤上,熟悉的旋律響起,簡潼如遭雷擊。
《富士山下》,是陳奕迅的《富士山下》,李成瀚曾騰出握方向盤的一只手緊緊抓住副駕駛簡潼的手,讓她一字一句教他唱的,唯一一首粵語歌!
“攔路雨偏似雪花,飲泣的你凍嗎?這風褸我給你磨到有襟花……”非常標準地粵語發音,比簡潼這個自學成才的要專業得多。只是在簡潼听來,那些美好的回憶涌現,還有李成瀚時而悲傷時而嚴肅的面孔仿佛就在眼前。
簡潼一個趔趄,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什麼,她沒想到蕭辰宴會唱這首歌。
“抱歉,我去個洗手間。”她倉皇而逃,在宴會廳無人站立的角落里隨手抓起一個服務生遞來的香檳仰頭飲盡。
可是十秒鐘後,劇烈的心悸伴隨著天昏地暗的眩暈襲來,這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讓她想起那件事……
“簡小姐,你怎麼了?”是剛才那個服務生。
“你是誰?”簡潼捂著心口,似乎害怕心髒從里面跳出來。
“簡大律師律師真是貴人多忘事啊!”
“你是,【新輝】的人?”
“哼,怎麼樣?這種滋味熟悉吧?”
簡潼沒有吭聲,而是抓起一只玻璃杯用力砸碎,任由玻璃碎片扎進她的手掌里,用來刺激神經以此保持清醒。
“別過來!我喊人了。”簡潼大口喘氣,從手掌上扯下一塊最大的碎片對準他。
“好,算你狠!”服務生咬著牙左顧右盼一眼,拐過彎去就是宴會大廳,他不敢冒險,畢竟蕭家這麼重視她。
簡潼後退幾步離開,迅速穿過花園到了自己的那座小樓。她跌跌撞撞地轉身鎖好門窗,從冰箱里取出冰桶和甦打水,將冰塊全部倒進浴缸里然後打開水龍頭,接著又拼命開始喝水。
“對,降溫,代謝,降溫和代謝,讓這些東西快速代謝掉。”簡潼喘著粗氣喃喃自語。幸好,快到十點了,前院馬上開始放煙花,所以沒有佣人守在其他地方。
連續喝下兩瓶水,簡潼開始脫衣服,並將手上的絲帶也扯了下來,直到全身只剩貼身的旗袍襯裙。
好冷!在失去意識之前,簡潼調好手機鬧鐘,她最多只能泡十五分鐘,等到身體徹底冷靜下來,她就可以只憑著身體代謝將藥物消化掉。
可是,這次的藥物很濃烈,如果順利,她扛過這一關就能再次刷新身體記錄,如果不行,也許心髒會超負荷爆開。
簡潼這樣想著,將流血不止的左手放在浴缸之外。透過右手邊的玻璃窗,煙花綻放于天際。
“生辰快樂!老太爺……”
大廳里,蕭辰宴在間奏時就發現簡潼不見了,他沖韓縱使了個眼色,韓縱也迅速離開。等到一曲畢,蕭辰宴顧不上紛紛上前簇擁的人群,就一個勁問簡潼的下落。
“去上洗手間了,應該很快就回來吧。”陳幼珍只是听簡潼這麼說,但是不知道她已經出了事。
“噢,那應該吧。”蕭辰宴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心里發慌。韓縱沒有回來,他只好再派人去洗手間門口等。
可是五分鐘後,來回話的女佣卻說︰“主君,洗手間沒人啊,更衣室也沒有。”
“去找,莊園沒有開過前後門,人應該還在園子里。”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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