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美,紐約。
邢修賢穿著那身不知道多久沒有換過的深灰色風衣,緩緩推開了房門。他的嘴里沒有叼著香煙,因為他知道那個人不抽煙,也不喜歡煙的味道,雖然從來沒有在自己面前說過,但他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在對方的房子里留下煙味比較好。
“來了?”
言牧雲身穿寬松的居家休閑服,此時正坐在黑色的大理石吧台前,桌面上已經擺放好了兩杯加了冰球的威士忌,琥珀色的酒液在窗外夕陽的照射下泛著粼粼金光。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邢修賢心里莫名感到有些怪異,但說不清說是什麼。
他徑直走過去,坐在對方的身邊,沒有開口詢問找自己干什麼,只是拿起酒杯先啜飲了一小口。
“我們直接進入正題吧,我跟你也沒什麼好彎彎繞繞的。”在聖耀教團里,最讓言牧雲感到親近的就是眼前這位在南越結識的特處局隊長。兩人在很多事情上的立場都是一致的,彼此之間有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雖然他認識詹要更早,但那個孩子總是表現地像是個悶油瓶,而且沒人知道一個高中生的腦子里天天在想些什麼。
“你說。”邢修賢眼皮微微抬起,放下了酒杯。
“如果說,我現在不需要你了,你接下來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會怎麼辦?”言牧雲微笑道。
邢修賢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皺,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先從風衣內袋里掏出了一只皺巴巴的煙盒。他沒有拿出一根點燃,而是數了數里面煙的數量“247我會先抽完這7根煙。”
這個回答听起來沒什麼邏輯,甚至有些莫名其妙,但言牧雲明白他的意思。
抽完這7根煙,邢修賢就會去死,因為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他繼續活下去的動力了。
對方此時能夠坐在這里陪自己喝酒的唯一理由,是因為他曾救下了他的命,讓他能夠親手了結自己人生中最後一道執念。
言牧雲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笑著搖了搖頭“7根煙,以你的抽法,估計外面太陽還沒完全落下,你就抽完了。”
邢修賢將皺巴巴的煙盒收了回去,不置可否地端起酒杯,將剩下的琥珀色酒液一飲而盡。
言牧雲拿起一旁的酒瓶,一邊為他倒酒,一邊說道“我現在還需要你,幫我辦最後一件事。”
“好。”
“前些天,那個女原血司鐸玫瑰?還是叫什麼來著就她,你應該記得,你親自去帶回來的。她跟我說,荒蕪主教曾經在南非的一個小國設立了秘密實驗室,你帶上她一起去那邊,弄清楚那是用來做什麼的。”
言牧雲手指輕輕敲擊桌面,抬眼看向眼前這個胡子拉碴,滿身頹喪之氣的中年男人,輕聲問道“沒問題。”
“沒問題。”邢修賢的語氣沒有半點起伏。
“哦對,還有一件事,你要把熊初墨也給帶上。”言牧雲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
“?”邢修賢從進門開始到現在,臉上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變化。
“那個小屁孩太危險了,放在哪里都不讓人放心。”言牧雲露出一副苦惱之色“就在昨天,他不是還不小心把詹樂雅的胳膊扭傷了?現在那姐弟倆還在醫院呢。我思來想去,周圍這麼多人,也就你比較靠譜了。”
邢修賢臉色有些難看“我不會帶孩子。”
“沒關系的,你只要注意別讓初墨拆家,或者傷害到其他人就行。他現在應該一歲左右?這樣吧,你再帶滿他一年,這孩子到兩三歲左右應該能稍微懂事一點的時候,再把他交給詹樂雅就行了。”言牧雲一副就這麼說定了的語氣。
“你自己呢?”
“我?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需要獨自一個人,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辦法回來。”
邢修賢終于知道自己從踏進這個房間,看到對方的那一刻開始,就隱隱感到異樣的地方在哪了。
這個家伙明明幾天前還是一副生活沒有動力,沒有目標的宅男模樣,此時渾身上下不知為何透露著一股在交代後事的悲壯和灑脫感。
“你要去做什麼?”邢修賢微微皺眉。
言牧雲咧嘴一笑“一點私事,需要離開一段時間,不用擔心我。”
見他不打算說,邢修賢也沒有追問,只是默默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夕陽透過半開的窗簾縫隙,斑駁地灑在病房的白色床單上。
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液的味道,與偶爾傳來的微弱儀器嘀嗒聲交織成一種醫院特有的氛圍。
詹樂雅靜靜地坐在病床上,長發披散著,臉色稍顯蒼白,像是一件精致脆弱的雕塑。她的右臂被厚厚的繃帶纏繞,從肘部一直延伸到手腕,露在外面的手指顯得有些腫脹。
她的臉上沒有明顯的表情,但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淡淡的憂郁。
病房門被推開,詹從外面走了進來“醫生怎麼說?”
“不嚴重,過幾天就能好了。”詹樂雅嘆了口氣“我倒還好,但是初墨好像被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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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微微皺眉“就是他把你的手搞成這樣的,你還擔心他?”
“哎呀,那孩子那麼小能是故意的嗎?當時他看到弄傷了我,都嚇得哭出來了。”詹樂雅有些無奈的看了一眼弟弟。
詹沒有再開口,只是默然看著姐姐纏著繃帶的手臂,心里暗暗嘆了口氣。姐姐的性格就是太溫柔了,從小便是如此,就算自己受到了傷害,第一時間想到的也還是關心和安慰他人。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沒有敲響就被推開了,從外面走進來兩名身穿白襯衫的男子。一個高大健碩,看身高至少有兩米。一個體型稍顯瘦削,留著頗有藝術家氣息的中長發,長相稍顯陰柔。
見來人不是醫院的工作人員,詹第一時間橫跨一步,擋在了兩人與姐姐中間,用英語冷聲問道“你們是做什麼的?”
“別激動,我們可不是來找麻煩的。”高大男子說的是流利的華夏語,仿佛早就知道他是華夏人一般。
“小弟弟,你真的不記得我們了嗎?”那名長發男子則是面帶怪笑,動作輕佻地伸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和同伴“我們之前見過的啊。”
詹的眼楮微微睜大“是你們?”
他認出了這兩個人是言牧雲的同學,之前自己在辰京一邊為幫助姐姐恢復正常而尋找真相,一邊處理那些被寄生獸感染的人時,還與他們短暫地交過手。
“你們來做什麼?”詹再次重復了一遍剛開始的問題,但這次明顯沒什麼敵意了。
“你也猜到了,我們是言牧雲找來的。”月曉伸手拍了拍旁邊大個子的肩膀,搖頭嘆氣“唉,我們都是小角色,跑腿的命,大人物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你能不能直接說重點。”
帝昊天有些嫌棄地拍掉他的手,隨後雙目直視對面少年的眼楮“言牧雲給了你們兩個選擇,第一個是跟我們走,然後你和你姐姐就留在世維部,作為編外人員負責一些協助和後勤的工作。雖然大概率不會有編制,但好歹是個能見光的身份。”
“第二個選擇呢?”詹面無表情道。
帝昊天淡淡道“第二個選擇,還是跟我們走,你和你的姐姐之後會獲得新加坡或馬來西亞的國籍,變回普通人的身份。你可以繼續上學,你的姐姐也能找一份正經工作,從此以後徹底擺脫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詹的目光緩緩下移,盯著對面兩人垂在身側的手掌,聲音低沉“如果這兩個選擇都不是我想要呢?”
“你們沒有選擇的權利。”月曉微笑道。
詹的眼神一瞬間變得犀利,身上漆黑的鎧甲虛影開始浮現。
“不要誤會,剛剛那句話不是我說的,當然也不是他說的。”
月曉聳了聳肩,語氣顯得有些同情“這是言牧雲的原話。”
詹身上的鎧甲虛影消失了,他緩緩扭過頭,對上了姐姐難以置信的眼神,也看到了她比繃帶還要蒼白的臉色。
“認清現實吧,那家伙就是這樣,一個自負的獨裁者或者說是個任性的小屁孩。”
月曉顯然是對言牧雲有不小的怨念的,語氣中帶著淡淡的譏諷“他覺得需要你,就會來找你。他覺得你沒用了,就會把你一腳踹開。他一旦決定要去做什麼事,根本不會和旁人商量,自己尋思著該怎麼做就直接做了,從來不管身後洪水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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