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熠？”
韓楓上前。
借著火光，他看到七八支空掉的玻璃酒瓶東倒西歪地躺在王星熠腳邊。
“星熠……”韓楓吃驚，“你，你喝酒了？還喝這麼多！”
松開火機開關，王星熠扭頭，靜靜地看著韓楓。
“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教授有事找你，今天不會回家嗎？”
“我，我回來取資料。”
王星熠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忽然，他噗嗤一笑。
自嘲地搖了搖頭，他起身嘆道︰“這麼晚還要跑來跑去，真是辛苦了。”
王星熠的異樣看得韓楓心髒怦怦亂跳。
兩年前，他們第一天搬進這間公寓。為了慶祝，他們一起去便利店買了兩听果味雞尾酒。
僅嘗一口，第一次喝酒的他立刻露出一副苦相，告訴自己︰「這酒一點也不好喝。」
自那之後，他好像對一切酒都失去了好奇，從來不會主動去踫。
但今天，他居然一口氣喝了八瓶白葡萄酒！
“星熠。”韓楓轉身跟上他，“你告訴我，你怎麼了，為什麼喝這麼多酒？你知不知道酒喝多了會傷身體，還有，你還……”
“你又想說什麼？”王星熠忽然停住腳步，冷道︰“我還什麼？”
韓楓直視他，表情嚴肅︰“你還小。那麼多酒精突然進入身體，你怎麼能受得了？”
韓楓說出的每個字都在刺痛他的神經，王星熠痛苦地閉上眼，直到他以「長輩」的身份，把想教育自己的話全部說完。
“星熠。”
“說完了？”王星熠慢慢睜開眼，冷眼俯視韓楓。
如被頭盛怒的野獸直視，巨大的壓迫感，驚得韓楓汗毛直立。
他緊張地吞了吞口水，伸出淨白干瘦的手扯住星熠的袖口。
王星熠垂眼看著他，他想知道韓楓又想用什麼來推拒自己，結果他只是死死攥住他的袖口，用心痛的眼神望著他。
“干什麼？”王星熠說，“為什麼這麼看著我？覺得我可憐。”
“可憐？”
“不是嗎？”
王星熠苦笑地抬起頭，望著被漆黑包裹的公寓，幻想著溫暖明亮的燈光下，韓楓和他站在操作台前一塊做蛋糕、吹蠟燭、許願的場景。
韓楓會溫柔地抱住他，在他耳邊輕聲祝福他成年快樂，十八歲生日快樂。
結果，現實又是什麼？
一間冰冷的房子、一瓶瓶嗆人的酒和一個被韓楓拋棄的他。
“七年。”
王星熠低頭，用噙著淚水的雙眼看著韓楓。
“膩了，對嗎？”
韓楓詫異地睜大眼︰“你怎麼會……”
嗡嗡！
韓楓看了眼衣兜，又焦急地望著傷心欲絕的星熠，左右為難。
他還記得，他頂著暴雨回家的目的。
看出他的糾結，王星熠慢慢抬起手臂，掙開韓楓的手。
“接吧。”
韓楓立刻掏出手機接听。
看他全神貫注傾听教授講話，乖乖點頭，輕聲回復，王星熠的心更痛了。
如果不是就站在這看著，他都快忘了，曾經的韓楓面對他，比此時的他還要溫柔動人十倍百倍。
可如今，他卻連一句多余的話都懶得和他講。
身體再近有什麼用？心遠了，愛也不會回來了。
王星熠站在原地，在韓楓掛斷電話前繞開他。
韓楓一愣，他立刻用眼神追上去，只見星熠拎起沙發靠背上的外套搭上手臂，徑直向大門走去。
他要出門？！
韓楓大驚，他立刻找機會掛斷電話，追去玄關，在王星熠按下門把時拉住他的衣擺。
“你要去哪？”
王星熠沉默兩秒，回答︰“出門。”
“去哪？”
“和你沒關系。”
話落，王星熠擰開門鎖，韓楓用力拽住他的衣服，急道︰“你不能出門！”
“為什麼？”
“外面正在下暴雨，教授給我打電話的意思就是告訴我待會有颶風，不要再出門……所以，你也不要出門。”
王星熠仰起頭，深深嘆了口氣。
隨後，他像沒听到韓楓說話一樣推開房門。
“不行！”
“不要我就別管我！！”
狠狠甩開韓楓的手，王星熠奪門而出。
“星熠……”
韓楓怔愣地看著敞開的大門，心中那片被星熠修補到美輪美奐的花園終是燃起熊熊烈火。
他低頭看著胸口，不明白為什麼沒有傷，心髒卻難過得像是真的被挖走了一塊。
是星熠拿走了嗎？
把藏在他心里的自己拿走了嗎？
所以，他不會回來，未來，他們也不會再見。
無法接受的事實毫無征兆地砸在身上，韓楓徹底慌了。
“星熠！”
韓楓縱身一撲，平衡瞬間消失。
砰地一聲，他毫無保留地撞上鞋櫃後摔倒在地。
手臂吃痛，韓楓睜開眼，只見鞋櫃上的陶瓷擺件朝他的臉墜落！
嚓！
擺件在他的耳邊炸開，四分五裂。
韓楓心有余悸地回過頭。突然，頭頂的房門被大力拉開，王星熠沖進來，驚喊︰“韓哥！”
將韓楓扶起，前後左右檢查，王星熠嚇得臉都白了。
“星熠。”韓楓失措地看著他，像做夢似的低喃，“你回來了，回來了嗎？”
話落，他雙手勾住王星熠的後頸抱住他，不肯放手。
確定韓楓沒有外傷，王星熠的心算是落地了。
他瞧了眼掛在自己身前，瑟瑟發抖的韓楓，一只手從背後握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托起他的膝窩，橫抱在懷。
抬腿頂開臥室門，王星熠將韓楓輕放在床上。
他扭頭看著完全沒打算松手的韓楓，問道︰“你打算抱我多久？”
韓楓不想放手。
可他不放手，站在床邊的星熠就要一直弓著腰。
“不要走。”韓楓懇求道，“你答應我，我放手後你不會走。”
想起韓楓摔倒和滿地的陶瓷碎片，王星熠只覺後怕。
“我答應你。”
“不走？”
“不走。”
“真的？沒騙我。”
“你知道我從不騙你。”
得到承諾，韓楓慢慢放開手。
一副警戒心很強的樣子，好像只要他敢出爾反爾，他一定會再撲一次，抓住他。
韓楓把對他的愛戀毫不遮掩地寫在臉上。
越來越愛的模樣，搞得他更不明白這段時間，他們到底為什麼會變得那麼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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