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盯著怒發沖冠的王星熠，忽然冷哼一聲。
他把他的手機重新放回內兜，說道︰“為了一個外人與生養你的父親反目成仇，看來我做了無比正確的選擇。”
“正確？哪里？今天于韓楓是什麼日子你怎麼可能不知道！那麼多可以飛美國的時間，你偏偏定在今天！你是故意的！你怎麼可以！你怎麼能這麼做！你明知道他無依無靠，高考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轉折！你竟然想毀掉，太過分了！”
“過分？”王叔冷冷瞪著他，“在他一聲不響勾引我兒子的時候就該知道，早晚有這麼一天，我會向他討債。”
“討債？他欠你什麼？我嗎？”
王星熠簡直要笑了。
“你現在知道我是你的兒子，那麼從前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做什麼？你滿心滿眼都是白家，都是工作，對我的學習和心理不聞不問。從來沒有人把我放在第一位，韓楓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
王叔發怒地看著他︰“所以你想告訴我你喜歡他，你要為了他喜歡男人，從此不結婚、不生子？”
“不止。”
王星熠深呼一口氣，表情無比認真。
“既然你什麼都知道了，我也不再藏著掖著。我喜歡他，喜歡韓楓，我要和他在一起，永永遠遠地在一起，誰都不能分開！”
啪！
結實的巴掌扇上王星熠的臉，白計安大驚︰“王叔！”
“沒關系。”王星熠轉過紅腫的臉，遞給他，“讓他打。打夠了，打爽了，我和韓楓今後在哪、做什麼，都和他沒關系！”
“什麼？你為了他，想和我斷絕父子關系？”
王星熠沒想那麼深，他只是不想再讓平時隱身的父親跳出來對他們之間的感情指指點點。韓楓很敏感，他不想他听到帶刺的話，不要有人反復揭開他被親生父母遺棄的傷疤。
但，高考。
一路走來，韓楓為了能考上理想的大學，畢業後獨立，付出了太多太多的努力。
要不是今天來這麼一出，他的成績那麼好，絕對會在芸芸考生中脫穎而出。
可現在，韓楓知道他一聲不響地離開。
事情鬧成這樣，如果明天他沒有受到影響，他還能用時間消化對獨斷專行的父親的恨意。但如果，韓楓真的沒有考好……他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麼理由說服自己像沒事人一樣面對他。
“我不知道。”王星熠痛苦地抱著腦袋，“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給我時間。”
忽然，他猛地抬起頭，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白計安的手。
“計安，回去後，你幫我去看看他好嗎？還有明天，你可不可以替我陪他去考場？考場外面有很多家長都在等自己的孩子，韓楓只有一個人，雖然他總和我說沒關系，他已經習慣了，但我就是看不了他孤零零的。拜托你了，好嗎？”
“好好好。”白計安展臂抱住泣不成聲的王星熠，安慰︰“放心交給我。我會接他去考場、等他出來，帶他吃午飯、休息，直到最後一科理綜考完。你知道我向來可靠，所以放心，照顧好自己。”
航班晚點的四十分鐘，白計安的心極其復雜。
難道在父母眼中，成為世俗眼中的“正常人”，比追求個人幸福更重要嗎？
走哪條路，是對是錯，真的有標準答案嗎？
直到剛剛王叔與他提及“家事”二字，他猛然想起在書房找捐書的夜晚。
所有人都知道王叔對星熠缺乏關懷，甚至有些做法讓人看不下眼。但即便作為雇主，即便王叔對全家百依百順，他們依舊要保持適當距離，不好僭越。
可作為從小到大的朋友，他只能在王星熠痛苦不已的時候干瞪眼嗎？
咚咚！
車窗降下，工作人員欠身提醒登機。
王叔應聲。他推開車門，沒有像以往那樣第一時間拿出行李，而是打開左側車門，抓住王星熠的手腕。
“你干什麼？！”王星熠拼命掙扎，“別踫我，我自己會走！”
“走？怕不是跑吧。”
事已至此，不親手把王星熠送上飛機，看著他飛走，他根本沒辦法安心。
他本以為王星熠是被暫時迷惑心神，但顯然，他低估韓楓那妖精的能耐了！
他不過要送走他的兒子，日子選在哪一天是他的自由。
考試？和他們又有什麼關系？
就因為這，向來不吵不鬧的兒子不僅和他橫眉冷對、出言不遜，甚至還考慮斷絕關系！
因為一個大四歲的男人，開什麼玩笑！
“放開！”
王星熠的叫喊嚇得前來提行李的工作人員面面相覷。
生怕事情鬧大，他用力拽過王星熠，一字一句地低聲威脅︰“老實點。你別忘了，你去美國，我不去，韓楓也不去。”
霎那，王星熠臉上血色全無。
走進t1航站樓，圍繞在王家父子之間的低氣壓讓白計安喘不上氣。
自剛剛王叔在他耳邊低語之後，王星熠的狀態差得奇怪。
白計安左右環視，目光落在十米外的咖啡廳。
“想喝咖啡嗎？”
王星熠怔愣地抬起臉，白計安又問了一次。
看出他言外之意，王星熠想點頭，卻想到，如果白計安叫他走，父親一定會跟來。
他悲哀地搖搖頭，對白計安說︰“你去吧，找些新鮮空氣緩一緩。”
一直陪在他們身邊，對任何人而言都是煎熬。
白計安浩嘆。
他伸手拍了拍王星熠的肩，輕聲說︰“巧克力冰摩卡。”
“太甜了。”
“你不該再喝苦了。”
星熠。
韓楓站在t2航站樓中央，看著眼前熙攘攢動的客流，心急如焚。
自星熠父親掛掉電話，他馬不停蹄來到樾安國際機場。
機票改簽，星熠突然出國。
這一別，他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他想送送他，想親口囑咐他到美國注意安全、照顧自己。還有，叫他不要擔心自己明天的考試，等他的好消息。
“美國？有航班號嗎？”
韓楓搖頭，說道︰“我知道他要去馬薩諸塞州讀馬杜菲中學。”
詢問處工作人員雙手搭在鍵盤上，一邊念，一邊敲擊︰“如果到達馬薩諸塞州，應搭乘樾安美國波士頓的航班……有了，最近一班還有十分鐘登機，在t1，這里是t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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