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主任，很不好意思，我們內部出了問題，結果還要你親自過來審問。”
迎松市局治安管理支隊的支隊長呂虹滿臉歉意的看向楊東出聲道歉。
在他們看來，自己內部出現問題，而且是在異地工作期間，這簡直丟人丟到外面了。
更不要說他們內部有問題的這個老警察，從事公安工作三十多年的老公安，要接受楊東的審訊。
這對他們來說，更是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奇怪感覺。
但不管如何，迎松市局都不可能包庇這個老警察了。
不然他們回去沒辦法跟市委市政府交代，出去工作期間，出現這種事，然後還包庇？簡直就是轉圈在北春市面前丟人啊。
迎松市一直以來，都瞧不上北春市。
北春市也是如此。
兩地的老百姓更是時常在網上掐架。
北春市網民說迎松市窮，就是個窮地方，也就剩下過去省會的所謂光環了。
而迎松市網民說北春市更窮，有能耐別跟我們迎松市比，你窩里橫能有啥用？你在東北三省的省會里面，你倒數第一，如何如何的。
總之，迎松市局不希望出現這種事情。
副局長李青松也特意囑咐過了，這件事听楊東的。
“呂支隊，我們就不說廢話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審了才知道。”
“你們也不要過度自責，出現這種都在所難免。”
“先帶我去看看他吧。”
楊東開口笑著出聲，也安撫了呂虹幾個人幾句。
呂虹點了點頭，帶著楊東走進1021房間。
房間內，頭發花白的老警察已經脫掉了警服，只穿著灰襯衫，正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也不知道想著什麼。
“老虞，起來吧，別看天花板了，那上面沒有蜘蛛。”
呂虹進來之後，朝著老虞喊了一聲。
老虞也就是這個老警察，他姓虞，具體叫啥不必提。
“終于來了嗎？”
老虞緩緩從床上坐了起來，看了眼為首的楊東，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老同志，我過來想問您幾個問題。”
“您是老警察，應該知道配合的重要性。”
“所以希望您別為難我，我也不為難您。”
楊東朝著老虞開口出聲，而且語氣很是和善，面對這種榮譽滿身的老警察，即便他有問題，那也該尊重一些。
不能因為一個事情，就否定人家之前三十年的努力。
“楊主任，我知道你，在聯播新聞看到過你，也看了你的訪談節目，你的專訪，尤其是說的那句人民不曾薄于我，我不薄于人民。”
“我很喜歡。”
老虞點了點頭，笑著開口出聲，先是夸獎了楊東一句。
楊東坐在椅子上，跟坐在床上的老虞，幾乎是平視的視線，既沒有居高臨下，也沒有俯視後者。
“我看您這幾十年不管是集體二等功，還是個人二等功，三等功，都有很多很多，又連續多年評選優秀黨員干部，優秀模範，政法模範。”
“說明您以前是冒著風險在為人民服務。”
“比起我這種動嘴的人，您這種才是真抓實干的人民公僕。”
楊東笑著開口，對方夸自己，自己就夸對方。
然而老虞聞言卻是擺了擺手苦笑道︰“你別給我戴高帽了，我沒那麼高的理想和志向，我也沒有那麼樸素的人民觀，我只是盡到我自己的職責，破案之後賺我自己的績效而已。”
“說到底，也只是為了養家糊口。”
老虞擺手，不想承認自己有什麼大志向，也不承認自己是個什麼剛正不阿的人，是個偉岸的人。
他也只是一個普通人，僅此而已。
“好，那我就單刀直入了。”
楊東點了點頭，然後直接開口問道︰“您為什麼要對文華建築公司的財務主管開槍？”
“是誰指使您這麼做的？您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是被迫的？還是主動的？”
“您是老警察，應該知道配合組織調查的重要性。”
“所以，現在請您好好說一說。”
楊東的話題很直接，但是也不犀利，基本上還是給老警察留足了面子和尊嚴。
老虞見楊東這麼問了，笑呵呵的開口說道︰“你覺得幾句好話，又夸我是一名老警察，需要配合組織調查，我就真的會配合你嗎？”
他覺得楊東是不是有些太幼稚了，光靠這些沒什麼營養的夸獎，就想從他嘴里面套出真東西，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是老警察不假，他是榮譽滿身不假，但這也不是君子欺之以方的理由。
況且他也不是什麼君子，他也不做君子，他就是個正常的人，僅此而已。
“我相信您，會說的。”
楊東點頭，盯著老虞的眼楮。
老虞的眼楮依舊很亮，是有魂在的，並不是那種被生活磨平稜角之後的空洞與麻木。
這就說明這個老警察，內心是有根的。
“我不會說的。”
老虞搖了搖頭，盯著楊東，開口。
楊東不說話，只是盯著老虞看，等待老虞的開口。
兩個人就像是比拼耐心一樣，盯著對方，卻誰都不說話。
老虞就是一副你別問了，我不會說的堅決。
楊東是一副你肯定會說，你是一定會說的。
兩個人就這樣的僵持著，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
足足十分鐘，兩個人竟然什麼話都沒說，也沒問。
就這麼盯著對方，誰都沒有挪開視線。
也幸虧楊東長的好看，老虞雖然老了但也不難看。
不然兩個人很難不挪開視線。
“你想知道什麼？”
就在所有人都覺得楊東一定會失敗，就連呂虹都覺得楊東不會成功，因為這個老虞很倔強，是他們局里面最倔強的老同志。
但是沒想到這一刻老虞竟然罕見的退了一步？
楊東臉色不變，心里一喜。
自己還是賭對了，這個老虞終究是不敢面對過去的他自己，過去的他是榮譽滿身的，如今難道要做階下囚嗎？
不管是為了尊嚴還是降低落差感，都注定老虞不會抗爭到底。
“就是我問的這幾個話題。”
楊東開口，朝著老虞示意。
老虞想了一下楊東問了什麼問題，隨即開口說道︰“沒有人指使我，都是我自願的。”
“為什麼想要開槍打死陳文蓋的財務主管，是因為他知道很多事情。”
“我想開槍擊斃他，就是怕他開口，胡亂攀咬。”
老虞開口，緩緩出聲。
楊東聞言，卻是不信。
這話糊弄別人尚且糊弄不過去，更別說是面對自己了。
楊東微微一笑的搖了搖頭，然後繼續盯著老虞。
如果老虞不說實話，他就打算跟這個老虞耗下去，一直耗下去。
反正掃黑除惡行動暫時把陳文蓋犯罪集團給掃除了，自己接下來還是有些時間，可以陪著老虞消耗的。
老虞見楊東的表情，就知道楊東不信。
于是他只能長嘆一口氣，朝著楊東說道︰“好吧，我交代。”
“是李青松指使我的，他讓我行動的時候，注意文華建築公司的財務主管，讓我找到時機就開槍。”
“但我沒想到，一直有一雙眼楮盯著我。”
老虞腦海里面浮現出了一個傻大個，年輕的寸頭，看起來就是個當兵的，要不是他的話，自己不可能失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