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到了數十億年後的今天，夏天都依舊記得，這登神祭壇到底是怎麼鑄造出來的。
幻夢中的聲音告訴他，只要集齊族人的血，並輔以文明毀滅時的最後一聲哀嘆，將其敬獻給天地，便可成為至高無上的神。
所以當時驍帝羅鑄造出來的祭壇，可比現在展現在夏天眼前的青銅祭壇要血腥太多，幾乎完全都是由白骨和血肉鑄成。
在那座祭壇上，驍帝羅獻上了自己親人的頭顱，最終登上神位。
而如今，一模一樣的祭壇和選擇，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只不過原先的血肉祭品，如今換成了匕首和心髒。
他知道這兩件物品各自意味著什麼，來時之路已經解釋給他了。
若是選擇了匕首，那便相當于是徹底放棄人性，將自己腦海中那有關于人的一面徹底抹殺，將妹妹塞雷娜的努力完全踐踏。
彼時的他，將徹底遺忘過去的記憶，並用匕首殺死如今的妹妹夏芒，晉升至他曾經夢寐以求的“上層序列”。
換句話講，就是完全接受神性，在神之一途上走到盡頭，不再思考人性，舍棄身為“人”的臭皮囊，只是憑借著本能和神的樂趣而活。
這是之前的夏天一直都在追求的理想。
而如果要是選擇了心髒...那麼，便相當于徹底蛻化成人，重新得到屬于“人類”的心。
神的力量，或者說屬于虛淵之主的力量，依舊在他的掌中，他也還是能夠動用。
但自此以後，他便再也沒機會成為上層序列，在神之路途上也無法前進半步。
雖說他日後依舊能夠憑借童話一族逆天的實力繼續成長，並借助著悟性成為人類之中的強者，但比起虛淵之主那只需要吞噬生命就能繼續成長的權能，人類的鍛煉，效率肯定還是弱了一些。
人，特別是單個的人，終究還是有著一些局限性的。
莽天•驍帝羅的確是個天才，這一點沒人會豐厚，但他確實只是一般的天才，而非洛青、洛可可、凱爾貝洛斯那樣能夠改變一整個時代的絕才。
但憑借人的力量和悟性，他不可能取得比走神之道的自己更加強大的力量，和更加輝煌的成就。
總而言之，選擇用匕首殺死夏芒，就是走向神只之道。
而選心髒服下，就是徹底成人。
這便是夏天在走過了2000級台階的來時之路後，面臨的最終考驗了。
來時之路其實是非常公平的，只要能通過它制造的難關，那就一定能夠得到獎勵，所以即便夏天曾經的立場和人類截然相反，來時之路提供的兩個選擇，也都能讓他收獲獎賞，只是獎勵的類型不同罷了。
“事到如今，這種事情對我而言，難道還需要再費盡心思地選擇嘛？”
看著眼前的祭壇，夏天笑了起來。
“阿芒。”
他低下頭，輕輕地撫摸著妹妹的小臉，眼中滿是釋懷和淡然。
“你一定知道，哥哥該選什麼，又會選什麼。”
“對吧？”
“...”
“咿咿呀呀~”
小夏芒不會說話，但卻咯咯地笑著，小腦袋點的就像打鼓一樣。
她伸出肉乎乎的小手，便指了指祭壇右側平台上的心髒，仿佛是在說...
“做出你應該做的選擇吧，哥哥。”
“成為一個正常的人類，重新取得人應有的情感吧~”
夏天笑著點頭。
“當然。”
他像是在對夏芒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對著那冥冥之中早已逝去的親人開口...
“阿芒，這一次，哥哥絕不會再做出錯誤的選擇，也不會再讓你們...再讓我的家人失望了。”
“也該讓那幻夢的主人...讓那個該死的陰謀家，嘗嘗機關算盡終成空的滋味了。”
說罷，他毫不猶豫地伸出手，一把便抓住了右側平台上的心髒，而後，摁在自己那原本空洞洞的胸口上。
...
...
嘩——！
頃刻間，金光大作。
耀眼的光輝，自心髒中浮現，瞬間便淹沒了夏天與夏芒，淹沒了整個世界。
這光芒是如此的強烈，以至于哪怕身處在其他路上的強者們，也都看到了這一幕，都被金光和夏天的動作所吸引。
夏天那原本就千瘡百孔的虛淵神體，此刻，在金光的沐浴下，竟一寸寸的開裂、破碎，而後風化成灰，有點類似于洛可可的“蛻凡成聖”。
但與洛可可不同的是，夏天原有的軀體在破碎後，並沒有浮現出透明的虛無星辰軀體，而是慢慢地生長出肉芽，而後締結成實質性的骨肉血管，生出了宛如新生兒一樣的嬌嫩皮膚。
這就是凡人應該具有的軀體！一個人在出生時的體態！
來時之路的力量，為夏天驅散了神的特性，讓他重新得到了人的軀體。
他的肉體和靈魂，在此時此刻，失去了獨屬于神的抗拒之力——神性，擁有了人類生老病死的效果；神識被大腦精神所取代，豐富多彩的人類情感，再次于腦中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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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能感受到了喜怒哀樂，能體會人的悲歡離合。
在這一刻，金光宛如神父手中的“聖水”，為一個襁褓中剛出生不久的孩子做了“施洗”儀式。
他的身份，也從神，徹底蛻化為人。
一個擁有力量的凡人，再普通不過的人類，令世人都為之震驚的新生之人。
“神蛻凡人...神蛻凡人...”
看著在金光中受洗的夏天，洛可可微微眯起眼楮，喃喃道...
“仔細想來，還真有些不可思議呢。”
...
“以往只听說過凡人蛻變成超然入聖的存在，卻從來沒想過，這超然入聖者，居然能再次回歸質樸和平凡。”
董萬里有些感慨地搖了搖頭。
“該說真不愧是凱爾貝洛斯大人嘛，連這種本來不可能做到的事都能做到。”
“她總是能夠創造奇跡。”
...
艾琳、莫里亞蒂等人都沒說話，但心中卻也悄然多了一絲震驚。
說來也怪，明明夏天重新變為了凡人，可不知為何，他們總感覺，此刻的夏天，似乎比之前還要強大好幾倍。
也不知道是錯覺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
“沒想到，這真的讓你們給完成了。”
洛青默默地看著夏天，輕嘆了一口氣。
“了不起呀，凱爾貝洛斯，愛麗絲。”
“而說起來...”
“既然神可以重新成為人類，那豈不是意味著...”
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自己曾經也有一位下屬，從人，升格為神。
如果愛麗絲和凱爾貝洛斯的方法這麼有效，那豈不是說，那位下屬，也有拯救的機會麼？
想著想著，洛青的目光逐漸變得炙熱。
也許，他的那位名叫“莫黑莫舍離”的下屬，真有拯救的可能...！
不過那就是後話了。
總而言之，在兩位冥府混沌強者的籌劃下，神蛻凡人，這在旁人看來很不可思議的事情，竟真的完成了...
虛淵之主已死！
剩下來的，就只有名為夏天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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