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暗。”
洛可可平靜地放下手掌，將她的霸王破陣槍和蒼火一一放下。
“我知道，你可能有很多事情瞞著我。”
“從轉生，到後來的一次次任務，再到我們這一年來的冒險...”
“我很清楚，自己的轉生，絕不是因為刺殺了你這麼簡單，而是有著更深層次的原因。”
“因為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相處，我明白，你不會害我。”
“我有很多伙伴，也有無法忘懷的親人，他們願意相信我，也願意為我付出自己的生命...他們都是值得信任的。”
“但他們與你不同，小暗，你是獨一無二的，你不會因為任何事，因為任何人而害我，你是世上唯一一個...不會要求任何情感或物質層面的回報，也依舊願意為我付出一切的人。”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才策劃了這一次轉生。”
“老實說...”
洛可可齜著潔白的牙齒，努力憋出了一個微笑。
“老實說我一開始其實是有些抱怨的，畢竟你把咱世上最強的身份給剝奪了，重新弄到這里來，從頭開始練...這肯定是有怨氣的嘛。”
“我起初總以為，這趟旅程會很無聊，就只是重復過往的經歷，打打殺殺的...”
“但很快，我就發現，事實並不是這樣。”
“在那一場場的戰斗中，我得到了新的伙伴，收獲了能夠托付後背的朋友，也得到了在前世從未體驗過的情感——來自父母親人的愛。”
“盡管這一生依舊過得很辛苦，很累，但我覺得，它是值得的。”
“所以，小暗，我很感謝你。”
洛可可閉上了眼楮。
因為靈魂破碎的緣故，她的雙腿止不住地顫抖著，身體，也已經快到站不住了。
但女孩臉上，卻依舊是那副甜甜的笑。
“感謝你能讓我體驗如此美好的一生。”
“這輩子，我哭過，笑過，開心過，難受過。”
“我為殺敵和收獲而感到高興，也為同伴的逝去和自己的無能而悲傷。”
“我感受勝利的喜悅，我品嘗敗北的滋味。”
“我窺見了無數的秘密，見到了生命的起源，也知曉了被神只埋葬的因果命運。”
“雖然這一切時間都不是很長，只有一年...不，甚至還不到一年...”
“但這樣的記憶，卻依舊值得我去好好回味。”
洛可可緩緩睜開眼楮。
此刻，她的目光無比清澈，也無比通透。
她看到了對自己依依不舍的同伴們——後者很清楚，洛可可即將面對什麼樣的命運。
她也透過千百里的距離，看到了被她拯救的人們。
無論是誰，無論是曾經排斥過她的人，還是始終支持她的百姓...
在此刻，都悲傷地低下了頭，在心中祈願著，希望洛可可能夠活下去。
女孩得知了他們的心願，也感受到那種來自于數億乃至數十億人類的祝福。
盡管她清楚這一切都沒有作用，但她依舊報以微笑。
不過說實話，在這一刻，洛可可的目光，並沒有在這些人身上停留太久。
她最終還是回過了神，重新望向了她的小暗。
小暗就在她面前，抵著小腦袋，沒有說話，也沒有回答，只是獨自一人在那里承受著悲傷。
“好啦，別難受啦，暗。”
洛可可笑著搖了搖頭，將暗可可摟在懷中，輕輕地撫摸著小丫頭的頭發。
“雖然咱是逃不過靈魂破損的命運，但說不定...這靈魂死了，並不意味著人的徹底消亡呢。”
“或許，等很多很多年之後，咱們依舊還能再見啦。”
“雖然那個時候我們也許不會認識彼此，但未來的事，誰又能夠打包票呢？”
“你還記得咱倆一貫以來的人生信條嗎？”
女孩咧著嘴角，聲音越來越虛弱，但語氣，卻依舊如往常那般堅定。
“萬事萬物，皆有可能。”
“皆有可能呀...”
“我不要那種虛無縹緲的可能！”
暗可可突然掙脫了女孩的雙手，一把拽住洛可可的衣領，表情前所未有的猙獰。
她從不這樣，但這一次，面對著洛可可那必然走向凋零的靈魂，暗可可失控了。
“我不相信什麼可能，我只要可可活著，其他的什麼都可以去死！”
“我一定要讓可可活著，不管什麼辦法...哪怕是要墮落...要成為邪修，我也絕不會看著可可死掉...”
“你...你別想一個人跑掉！”
望著有些語無倫次的暗可可，洛可可沉默了。
片刻後，她才苦笑著搖了搖頭。
作為雙生子中的一位，洛可可又怎會不明白暗可可的想法。
如果有那麼一天，暗可可也在她面前消亡，那她恐怕會變得比如今的暗可可更加瘋狂。
但人總得接受現實，人總得變得理智。
有時候，客觀的現實，是不會隨著單個人的思想而改變的。
無論是暗可可也好，還是洛可可也罷，都得接受這個還算不錯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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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話又說回來。
如今的她，已經沒有多余的力氣，去說服暗可可，讓她不要這麼做...又不要那麼做了。
而且就算她可以，她也沒法狠下心去說——“你放棄吧”這幾個字。
她還沒有這麼無情，還沒法做到這種地步。
她自己都做不到，又怎能強求她的小暗做到比她更好的程度呢？
于是，到最後的最後，洛可可沉默許久，只能回以淡淡的微笑。
“想做什麼，就去做吧，暗。”
“我希望你能不受我的影響，不要被我，被‘洛可可’這個人所禁錮。”
“你是個好丫頭，理應擁有更好、更自由的人生...”
“但說回來，我又不願意用自己的意志去禁錮你，去逼你怎麼做怎麼想。”
“所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想辦法尋找我也好，盡力去過新的人生也罷，只要你能繼續走下去，能活在自己的願望中，那我，那洛可可，就已經很開心了。”
說到這，洛可可突然頓了一下。
她感覺到，自己的記憶和思想，正在變得越來越模糊。
這意味著，她的生命，她的靈魂，已經走到了盡頭。
“好啦...該說再見了。”
她有些不舍得看了這個世界一眼，輕嘆了一聲，閉上了眼楮。
“總的來說...”
“這輩子，我過得還算不賴。”
“唯一有些遺憾的是，還想再和朋友們聚一餐，還想再和爸爸媽媽泡泡溫泉。”
“不過，看著你們還活著，這所有的遺憾，也都不那麼重要了。”
“再見吧，朋友們，再見了，我的親人。”
“還有，我的小暗...”
說著，女孩的眼角，突然不受控制地流下了一行清淚。
她笑著，擦了擦淚水，喃喃道...
“如果有來生，我還願意和你在一起。”
“永別了...”
嘩啦——！
話音落下，女孩的靈魂，徹底破損。
她直直地墜了下來，像一道驕傲的流星，劃破天際，在空中點燃了自己，靈魂，燃燒殆盡。
公元2002年7月4日，斬神姬，世上最強的冒險者洛可可，于墨城一戰中，同欺詐之神笑魘同歸于盡，被協會確認...
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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