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著沈毅不斷掙扎的身影，黃萬清又一次沉默了下來。
過了片刻，他才終于開口道︰“別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說著，他便起身向房間走去，開始在廢紙盒中翻找...
見此，沈毅似乎明白了這家伙的目的。
他不自覺地咬著牙，想要說些什麼去阻止...
可他卻什麼都做不到了。
...
很快，黃萬清便在垃圾桶和廢紙箱中，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那是一堆不起眼的碎紙屑，已經被撕成了米粒大小，距離完全銷毀，只差一把烈火。
由于破壞嚴重，紙上的字和圖畫，已經很難被辨識出來了。
但它卻難不倒刑警出身的黃萬清。
用著從警校學到的手段，黃萬清很快便還原了一部分文件，拼湊出了半張照片。
“原來...原來是這樣...！”
看著文件上七零八落的文字，黃萬清瞪大了眼楮，有些不可思議地驚嘆道︰“原來【斬神姬】就是殺死了何清少爺的凶手！”
“而這姑娘的真實身份，居然是洛家的...”
“不得了，真是不得了...”
他抬起頭，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她的資料如此難查，原來是有這層關系在上面啊。”
“誰能想到，洛家那個以溫柔文靜著稱的小丫頭，居然是冒險者，而且還是傳說中立下了那麼多豐功偉業的最強英雄...”
“誰又能想到，洛家的人，竟然會殺死何家的大公子...”
“這消息要是傳出去，絕對會引起巨大的議論吧。”
“我終于知道，沈毅你為什麼會獨吞這份情報了...畢竟，如此炸裂的調查結果，要是給了何家，他們必定會為之震驚，然後給你一份巨額的回報。”
“只可惜，你的陰謀和計劃，終究還是被我戳破了。”
說到這，黃萬清長舒一口氣，便輕輕地揮了揮手中的文件，面無表情地說道︰“這份文件，我就拿走了。”
“你放心，我和你不一樣，我不會獨吞這份功勞的...”
“我會告訴何少爺，說這份情報是我們兩人的功勞，會勸他給你也留一份獎賞...”
“前提是到那時你還活著...”
黃萬清頓了頓。
他本想直接帶著情報離開，留沈毅一人在這里自生自滅...
但或許是內心中殘存的人性作祟，他猶豫再三，最後還是默不作聲地拿出了手機，輕輕敲打了一會。
“坐在這等著吧， 三個小時之後，會有何家的醫生來救你。”
“那一槍...我避開了你的動脈，以你的體質，再撐上三個小時，應該沒什麼問題。”
“但我勸你最好別亂動，亂想不該想的東西。”
黃萬清瞥了一眼沈毅腹部的傷口，沉聲道︰“否則，牽動了傷口，把肺給扯壞了，可就沒得救了。”
“至于之後，你想怎麼做，就是你自己的事了，與我無關。”
“今日，你我分道揚鑣，恩斷...義絕...”
說罷，黃萬清便快步離開了這間小屋，步子里明顯帶著一絲未曾在言語中表現出來的慌張。
他也覺得有些奇怪。
自己明明已經“贏了”，可是為什麼...他的心中，卻總是帶著一絲莫名的愧疚和不安呢？
黃萬清自己也不知道。
他無法壓制這種感覺，只能低著頭，像個斗敗了的公雞一樣，灰溜溜地走了。
而直到最後，他也沒有直接殺死沈毅。
這既是因為心中的那一絲愧疚，也是因為，達成了心願的他，已經不把沈毅放在眼里了。
剛剛的那一槍，他打穿了警員的肺和脊椎。
就算沈毅最後能被救活，他的後半生，也注定只能在輪椅上度過了。
一個殘廢，又怎能威脅到“被何家看中”的他呢？
因此，黃萬清終究沒有開出第三槍。
“...”
沈毅癱在地上，無助地看著黃萬清帶著文件離開，那雙原本清亮的眼楮，也慢慢變得黯淡。
被至交好友背叛的感覺，令他無比悲痛，甚至難受到無法呼吸。
但此刻，他卻不斷壓制著心中的悲哀，抑制著那足以讓所有英雄好漢都會失去動力的心情，將所有的心思和想法，都放在了另一件事情上。
他明白...自己不能坐以待斃。
被子彈擊中，被好友背叛的...都已成為事實。
他不能讓事情再這麼惡化下去了。
倘若黃萬清真的帶著文件，將其交給了何家...那麼，被野心和欲望之火吞噬的何寧，便會不惜一切代價地傷害洛可可，傷害這個善良的英雄。
而何家所主持的“獻祭儀式”，也會讓無數人...無數百姓遭遇災難。
沈毅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他做不到袖手旁觀...！
可是，如今這個連爬起身都做不到的他，又能干成什麼事呢？
“我還有機會...我還能再...提醒洛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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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毅死咬著牙，做出了人生之中的最後一個...也是最重要的一個決定。
“必須提醒洛小姐...”
“無論怎樣，都必須要提醒她才行...”
“一定得告訴她...要小心自己的...同類...”
警員強忍著常人難以想象的疼痛，一步步地蠕動著身體，像一只被碾碎了身子的螞蟻，慢慢地爬向被掀翻在地的手機。
他那暗紅色的血，在地上拖過了一條長長的痕跡...
黃萬清沒有說錯，他的確打碎了警員的脊椎和肺，讓沈毅每爬上一步，都會清晰地感受到腹部被撕裂的劇痛。
可他永遠都不會想到，沈毅和他不同，為了心中那一縷不知是對還是錯的【正義】，為了【公道】...這個男人，願意放棄自己的性命。
他寧可扯碎自己軀體的痛苦，將情報傳遞出去，也不願在角落中苟且...
“呼...呼...”
終于，耗費了一個小時的功夫，沈毅終于是爬到了他的目的地，攥住了那碎了一角的手機。
可現在，他已經沒有更多的力氣，去打電話...去發郵件了...
過度的失血，讓警員只剩下了晃動手指的能力。
不過...這樣，倒也算足夠了...
足夠了...
沈毅睜大了眼楮。
在意識瀕臨消散之際，這位警員用著本能中最後殘留的一點記憶，慢慢地...敲打了兩個字，然後，將它發給了一個人。
而在做完了這一切之後...
沈毅漆黑的瞳孔，慢慢向外擴散，一直握著手機的手指，也輕輕地松開了...
但他的臉上，卻並沒有太多的絕望。
有的，就只是釋懷...和最後的一絲滿足。
他該做的，已經全部做完了。
剩下的，便交給時間和命運吧...
在這無人知曉的角落，一個名叫沈毅的小小警員，為了心中的義，選擇走向了死亡。
他長眠于此，終年...32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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