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永元一臉震驚地看著寧宸，眼神劇烈波動。
他沒想到，寧宸竟然懂他的心思。
他本以為這天底下，沒人會懂他的心思，他若說出來，只怕也會被當成狡辯。
廖興文等人也是滿臉錯愕。
廖興文道︰“王爺，末將不明白，摻麩皮是為了救更多的人，那為何又要摻沙石？”
寧宸看了一眼範永元，旋即解釋道︰“你若在十分饑餓的情況下，給你半碗粥，你定會一飲而盡，食不知味，吃了又好像沒吃，非但不能止餓，反而會覺得更餓了。
若是摻了沙石，你就會一邊喝，一邊將沙石挑出來，這半碗粥喝下去，用了喝三碗粥的時間，便可欺騙胃，增加飽腹感。”
廖興文嘀咕道︰“王爺這解釋有些牽強了吧？不管用了多久，終歸只是喝了半碗粥。”
袁龍臉色陡然一沉，“廖將軍，你放肆，竟敢懷疑王爺的話。”
廖興文臉色一變，單膝跪地，“末將知罪，請王爺責罰！”
寧宸笑著擺擺手，示意他起來。
旋即，看向袁龍，“身上帶干糧了嗎？”
袁龍點頭，“帶了！”
“給廖將軍一個！”
袁龍取出一個粗糧餅子，遞給廖興文。
寧宸笑道︰“廖將軍，把這個餅子吃了...每一口，都得咀嚼夠三十次。”
“是！”
廖興文不明所以，但寧宸的話就是軍令，照做就行了。
寧宸的目光落到範永元身上，“範大人，本王剛才說的可對？”
範永元滿臉感動，有種找到知己的感覺，連連點頭。
寧宸問道︰“你這辦法是從哪兒學來的？”
範永元道︰“下官曾在刑部任職，這些都是從貪官污吏那里學來的。”
寧宸笑道︰“看來貪官污吏也不是沒有用處，最起碼腦子夠用。
範大人，來，繼續吃...邊吃邊聊。”
範永元怔了一下，旋即道︰“下官遵命！”
行禮後，來到桌前坐下，端起碗開始吃了起來。
寧宸眯起眼楮盯著他。
“範大人覺得自己是個好官嗎？”
範永元抬起頭，想了想道︰“算不上，南越佔據重州的時候，本官帶頭幫南越搜刮民脂民膏。
現在又往救濟糧里面摻麩皮，縱使為了救更多的人，但終歸是有負聖恩。
對陛下和百姓而言，下官都不是個好官...但下官，問心無愧！”
馮奇正大怒︰“你個狗東西，我剛才還以為你是個好官，沒想到你竟然帶頭幫南越欺負百姓，你這個狗官...王爺，讓我一刀砍了這狗東西。”
寧宸瞪了他一眼，緩緩站起身。
“你們在這里等著本王。”
說完，便轉身出去了。
過了大概兩刻鐘的功夫，寧宸回來了，他剛才在府里逛了一圈。
寧宸回來，看向拿著半個粗糧餅子的廖興文，“怎麼不吃了？”
廖興文摸了摸肚子，疑惑道︰“末將平時一頓可以吃兩個餅子，但按照王爺的方式吃，吃了半個就飽了...王爺恕罪，是末將冤枉範大人了。”
袁龍兩眼放光，“如果這個方法可行，那應該全軍推廣，這樣便可節省不少糧食。”
寧宸一臉無語的看著他，緩緩說道︰“這個方法說白了就是欺騙自己的胃，自己騙自己，說到底終歸只是吃了半個餅子...你想讓全軍將士弱不禁風，營養不良嗎？”
袁龍干笑，“末將不敢！”
寧宸的目光落到範永元身上，見他面前的碗比狗舔的還干淨。
“範大人，重州的糧食還能堅持多久？”
範永元急忙起身，俯身道︰“回王爺，最多支撐一個月，如果......”
“如果什麼？”
“王爺，如果城中的達官顯貴，門閥士族願意慷慨解囊的話，應該還能多堅持一些日子。”
寧宸微微一怔，“南越沒有搶他們的糧食？”
“搶了，下官親自帶人去搶的...但下官知道，他們可不止下官搶的那點糧食。”
馮奇正大怒︰“你這狗官，帶頭欺負百姓，還一臉得意...你信不信老子一刀砍了你？”
寧宸瞪了他一眼，緩緩說道︰“如果讓南越人自己去搶，那所過之處，顆粒不剩，而且還會殺人...範大人幫南越人搶，還能給百姓留一口活命的糧。”
眾人愣住了！
範永元看著寧宸，滿臉激動，他的所作所為注定會背負罵名...可他不後悔，但心里終歸是無比苦悶，因為沒人理解他。
可現在有了，他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下官，多謝王爺！”
範永元跪了下來，心里太激動了，他終于找到了理解他的人。
寧宸上前，將他扶了起來，道︰“範大人幫本王安排一下，過陣子本王設宴，宴請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順便讓他們捐點糧。
另外，本王會先從陽州調運一批糧食。之後，會有糧食從靈州等地運來...這所有的糧食，都由範大人負責。”
範永元俯身，“下官領命！”
寧宸眯起眼楮看著他，“範大人，其實你是清官還是貪官，本王根本不在乎...只要你有能力，讓重州百姓活著度過這個冬天，你就算貪點，本王也不會跟你計較。
但倘若你沒本事讓重州百姓度過這個冬天，就算你是清官，在本王眼里也只是個沒用的廢物。”
範永元急忙道︰“下官明白！”
寧宸繼續道︰“城中房屋需要修繕，本王會從陽州抽調工匠，也會向朝廷申請一筆救濟銀。
事後，你所犯的罪，本王會親自向陛下給你求情！”
範永元滿臉感激，“多謝王爺，下官一定全力以赴！”
寧宸微微頷首，“你這野菜糊糊還有嗎？”
範永元一臉懵逼。
寧宸道︰“給本王也來一碗，本王可是吃這個長大的...許久沒吃了，倒是想這一口了。”
範永元俯身道︰“有的，下官這就去準備。”
寧宸嗯了一聲！
範永元下去後，潘玉成道︰“看來這個範大人倒是個好官。”
寧宸笑道︰“是不是好官根本不重要，大玄要的是有能力的官。
只要能為百姓辦事，稍微貪點也無所謂。
怕的就是那種尸位素餐，貪得無厭之輩...這樣的人對百姓來說就是災難，也是真的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