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再想想，他有沒有留下什麼特別的話？”
祝滄瀾被孫女這麼一提醒，眉頭微微舒展，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著，陷入了回憶。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你這麼一說，老夫倒真想起些零星的片段。”
“那老舵手姓趙，是听潮閣最早一批跟著老夫闖海的人，二十多年前在一次對抗海妖的戰斗中受了重傷，沒多久就去世了。”
“他去世前，確實跟老夫聊過一次關于迷霧島的事。”
祝滄瀾的聲音帶著幾分悠遠，“他說自己年輕時在一艘遠洋商船上當舵手，遇到過一場百年不遇的海上風暴，船被吹到了一片陌生的海域。”
“當時海面上全是濃霧，連太陽的方向都辨不清，船上的人都以為要完蛋了，結果霧里突然飄來一盞泛著淡藍色光芒的燈。”
“那燈就在船前面不遠的地方飄著，像是在引路。”
“老舵手說，跟著那盞燈走了約莫一個時辰，濃霧突然就散了，他們看到一座被霧氣半遮半掩的島嶼，島上隱約能看到一些奇特的建築，像是用珊瑚和玉石砌成的。”
“可還沒等他們靠近，就有一道巨大的水牆突然涌來，將船推回了原來的海域，再回頭看時，那座島嶼和燈都不見了。”
祝瑩听得眼楮發亮︰“爺爺，那老舵手看到的，會不會就是迷霧島？”
“那盞燈，會不會就是您之前說的引路燈？”
祝滄瀾搖了搖頭︰“不好說。”
“老舵手也不確定，他說那座島看起來太過虛幻，像是一場夢。”
“而且他後來再也沒遇到過那樣的風暴，也沒再見過那片濃霧和那盞燈。”
“不過他倒是留下了一件東西，說是在那場風暴後，在船板上發現的。”
“什麼東西？” 蕭麟連忙問道，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是一塊巴掌大小的黑色石頭。”
祝滄瀾回憶道，“那石頭很奇怪，白天看起來跟普通的石頭沒什麼兩樣，可一到晚上，就會發出淡淡的藍色光芒，跟老舵手描述的那盞燈的顏色很像。”
“老舵手說，這石頭說不定跟迷霧島有關，就一直帶在身邊，去世後就留給了听潮閣的庫房。”
祝瑩興奮地說道︰“爺爺，那咱們現在就去庫房把那塊石頭找出來啊！”
“說不定憑著這塊石頭，就能找到引路燈，找到迷霧島！”
祝滄瀾卻嘆了口氣︰“哪有那麼容易。那塊石頭在庫房里放了二十多年，除了會發光，沒發現有任何特別的地方。”
“而且老夫也讓人研究過，那石頭的材質很普通，就是深海里常見的黑曜石，沒什麼特別之處。”
“後來听潮閣庫房搬遷，那塊石頭就不知道被放到哪里去了，說不定早就遺失了。”
祝瑩不死心︰“爺爺，咱們再找找啊！說不定還在庫房的某個角落里呢！”
“就算找不到石頭，咱們也可以根據老舵手的描述，去他當年遇到風暴的海域看看啊！”
說著，祝瑩就拉起祝滄瀾的衣角了︰“快快快，爺爺，咱們現在就去庫房。”
祝滄瀾被祝瑩催的沒辦法，只能往庫房去，讓李老六幾人稍等片刻。
路上，祝瑩突然對祝滄瀾說︰“爺爺，那個白帝城李家對咱們有恩對吧？”
祝滄瀾有些警惕的點頭︰“你想干嘛？”
祝瑩笑著道︰“我要替您還恩啊！”
她被拘在雲鏡城簡直無聊死了，她要趁著這個機會，以還恩為由，給李老六他們當海上向導。
這樣想著，祝瑩心中就雀躍了起來。
祝滄瀾︰還恩？？？
他的腦中突然想起李老六的樣子。
那小子穿著一身略顯寬松的灰布長袍，說話時帶著幾分跳脫的痞氣，笑起來眼楮眯成一條縫，看著倒是爽朗，就是模樣......確實沒蕭麟那般清俊。
他忽然又想起方才李老六遞木牌時，指尖不經意劃過木牌的瞬間，那沉水木質地堅硬，尋常元嬰期修士的靈力根本無法在上面留下痕跡......
可當時他分明瞥見木牌邊緣有一道極淡的靈力印記，那力道......絕不是元嬰期能有的。
難不成......這小子隱藏了實力？
祝滄瀾腳步頓了頓，回頭看向會客廳的方向，眼神多了幾分探究。
他活了大半輩子，見過的修士沒有上千也有八百，有的人藏拙是為了避險，有的人則是不願張揚。
李老六這小子，看著大大咧咧，可方才在祝瑩鬧著要尋死時，他卻能第一時間遞出信物解圍，既給了听潮閣台階，又沒讓場面太過難看。
這份沉穩，倒不像表面那般跳脫。
若是他真的隱藏了實力，那至少也是出竅期......
出竅期啊！
祝滄瀾心里的天平悄悄傾斜。
出竅期修士在雲鏡城不多，更別說還是白帝城李家的後人。
家世、實力都過得去，性子也不算差，跟自家那跳脫的孫女倒也般配。
“爺爺，您怎麼走這麼慢？”祝瑩見他停下，回頭催促，“走快點呀！”
祝滄瀾收回思緒，瞪了她一眼︰“急什麼？庫房又跑不了。”
嘴上這麼說，腳步卻加快了幾分，心里已經盤算開了。
等會兒找到石頭，得好好探探李老六的底。
若是他真有出竅期的實力，這門親事，倒也不是不能考慮。
兩人很快到了庫房，庫房里堆滿了各式物件，從深海打撈的珊瑚擺件，到磨損的航海羅盤，再到裝著礦石的木箱，滿滿當當擺了一屋子。
“閣主，您要找的是二十多年前趙舵手留下的黑曜石？”
負責庫房的老管事一邊領著兩人往里走，一邊回憶，“我記得當年搬遷時，那批舊物被放在了最里面的隔間，都是些沒人要的零碎。”
幾人走到庫房最里面，推開一扇積滿灰塵的木門，隔間里果然堆著不少破舊的木箱。
祝瑩立刻蹲下身，翻找起來，祝滄瀾則在一旁緩緩踱步，目光掃過那些落滿灰塵的物件，心里卻還在想著李老六。
對比起來，李老六比張幸那是要更合他心意一些，就是不知李家同不同意讓李老六留在雲鏡城。
“爺爺！您快來看！”祝瑩突然喊道，手里舉著一塊巴掌大小的黑色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