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閣班房。
徐階看過審案供詞,眉頭輕輕皺了下,遞給李春芳,道︰
“子實,你也看看。”
李春芳接過……
“事情比較棘手啊。”李春芳放下供詞,轉而看向張居正,問道,“這個人,張侍郎怎麼看?”
張居正微微躬了躬身,道︰“此人行事莽撞,卻非蠢人,他知道朝廷不能輕易殺他,不能隨便安排個罪名定他的罪,故咬死自己沒罪。”
頓了頓,“據下官觀察,此人心性剛毅,對公理、對聖人教誨,近乎執拗,可又非是胡攪蠻纏之輩。下官以為用刑是沒有用的,只能以公理、以聖人之言,來正面擊敗他。”
李春芳沉吟道︰“用刑是絕對不能用刑的,不管他心性如何都不能用刑,至于正面擊敗……這倒是個不錯的法子,京中進士如雲,還辯不贏他一個舉人了?”
“閣老,您覺得呢?”
徐階瞧了眼學生,微微頷首︰“此事,還要皇上點頭才可。”
“這是自然!”
李春芳微笑點頭,“既然閣老也贊同張侍郎的建議,那下官這就去稟明皇上。”
見徐階沒有異議,李春芳當即拿上供詞前去面聖。
待人走遠,徐階這才低聲說道︰“叔大,這就是個燙手的山芋,你不該提建議的。”
張居正干笑點頭︰“徐師教誨的是,學生剛才冒失了。”
內閣班房不是說話的地方,徐階沒繼續下去,揮揮手道︰“去外面候著吧,少不得一會兒皇上就會召見你。”
張居正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乾清宮。
朱載à看過審案供詞,面色更陰郁了些,卻沒再如之前那般動怒,沉吟半晌,問道︰
“這個海瑞卻是個人物,倒是朕小瞧他了,李卿,你怎麼看?”
李春芳微微一笑,將張居正的建議復述了一遍。
朱載à想了想,道︰“這倒是個不是辦法的辦法……行吧,你們一起!”
“啊?”李春芳一凜,微微變色。
朱載à說道︰“張居正主審,你們閣部陪審,就這樣。”
“皇上,如若如此,海瑞定然心生不服,也難以服眾。”李春芳提醒。
這渾水他可不想摻和。
朱載à說道︰“海瑞只是個剛上任的地方知縣,又不認識你們這些大員,你們自己不說,他又怎會知道?”
“可是皇上……”
“沒什麼可是的,就這麼定了。”朱載à不由分說道,“你速去安排一下,明日下了早朝就去審海瑞。”
“臣……”李春芳滿腔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憋悶,“臣遵旨。”
這一招驅虎吞狼之計,算不上多高明,卻著實用心歹毒。
李春芳完全能想象到,一眾同僚得知聖意,會是什麼表情……
“敢問皇上,審案在刑部,還是大理寺?”
“就在刑部大牢中審吧。”朱載à說道,“等有了眉目之後,再來個三司會審。”
聞言,李春芳稍稍好受了些,恭聲稱是……
張居正正在恭候皇上召見,卻等來了李春芳。
“李大學士。”張居正躬身一禮,試探著問,“皇上……?”
李春芳淡淡說道︰“張侍郎的建議很好,皇上已然同意,命你做主審,內閣,六部的尚書做陪審,明日散了早朝,一起去刑部大牢會審海瑞。”
張居正一怔,又一凜。
不由抬頭瞧了李春芳一眼。
顯然,這位新晉大學士,是打算把壓力全甩給他了。
皇上的聖旨,通過他技巧性的話術,成了他張居正的主張了。
李春芳臉不紅、心不跳,說道︰“張侍郎素有神童之稱,明日就多依仗張神童了。”
張居正訕笑道︰“既然是皇上的聖旨,下官自當竭盡全力。”
李春芳皺了下眉,思及徐階,又壓下不悅,點點頭道︰“速去準備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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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高玄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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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錦見他居然沒動怒,心情一下子輕松起來,說道︰“本也不是啥大事,大明生民兩萬萬余,偶有一點小小的摩擦事件,也屬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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