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傳位了,太上皇下江南了,太上皇回來了,太上皇真不管事了……
歷時大半年,群臣徹底相信了令他們頭疼,令他們忌憚的嘉靖皇帝,徹底是過去式了。
如此情況,群臣自然樂意見得。
自然而然地向新帝靠攏……
不過,太上皇終究還活著,誰也說不準太上皇會不會再重操舊業,通過遙控指揮新帝,再行執掌牛耳。
基于此,雖有爭斗,卻也比較克制。
廟堂上的氣氛,罕見的溫和……
自弘治之後,一個甲子以來,緊張了太久的朝堂,終于松弛了下來。
皇帝勤政,群臣安分,嘉靖朝的國策有條不紊地進行……
大家和和氣氣,皇帝不刁難臣子,臣子不難為皇帝。
眨眼,秋去冬來。
又一眨眼,嘉靖四十年就這麼過去了。
隨著新年的第一輪紅日升起,屬于嘉靖的時代徹底過去,新的時代悄然來臨。
大明公司新任執行官朱載à上線,于年會上發表演講,總結過去,展望未來,發紅包,改年號……
新的一年,隆慶元年。
朱載à的帝王之氣愈發濃郁。
漸漸不再那麼禮賢下士,上朝時,對臣子的奏請,多有質疑,駁斥,否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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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廷之中除了陸炳,幾乎不與任何人來往,哪怕徐階,想見一面太上皇,都千難萬難。
冬去春來,又逢喜事。
經過皇帝的不懈努力,貴妃李氏終于懷上了龍嗣。
與此同時,嘉峪關外的經營建設,也終于厚積薄發,內接甘肅,外連哈密,大明的觸角,真正意義上與西域的一部分聯通。
自此,大明對西域的掌控更上層樓,隨著出兵成本大大降低,融合也變的高效起來。
學塾建設政策不變,普及教育的力度不降反增,翰林、監生下地方支教,也成為了常態。
由于支教的種種福利政策,都不用皇帝特意安排,翰林院和國子監便上趕著自告奮勇。
當大多數人都選擇支教的時候,優先選用的福利待遇也就不存在了,可翰林監生仍是熱情不減。
無他,人家都去,你不去,你注定只能坐冷板凳。
內卷一旦開始,就再難停下……
時代的車輪滾滾向前,就連一向抵制教育普及,奉行愚民治國的中庸大員,對此情況,也選擇了沉默。
因為他們已經沒辦法、沒能力阻擋了。
地方上的士紳,選擇了打不過就加入,開始了‘廣撒網’的模式,村里的小地主扶持村一級的尖子生,鄉里的大地主扶持鄉一級的尖子生……
新一輪的競爭,新一輪的角逐,已然步入正軌,想再回頭……無異于痴心妄想。
面對如此情況,高居廟堂的這些大人物,也只能望洋興嘆。
直至此時,這些傲慢的大人們,才不得不放下身段,也踴躍加入了進去。
沒辦法,不能適應新環境,不去擁抱新時代,只能被淘汰……
大勢之下,違逆者,只能被碾成齏粉!
這些大人物不禁反思,反思怎麼就到了這一步,通過不斷復盤,不斷找尋,他們終于發現了問題所在。
開海通商富了朝廷,下放民間富了百姓,糧食的豐產讓百姓擺脫了饑餓,讓百姓有了力氣,去追求更好的未來。
而簡化文字的普及,更是降低了讀書認字的門檻……
種種條件疊加下,造就了如此一幕。
自永樂朝起,百五十年的發展,造就了這麼一個不可思議的繁榮時代,也造就了這麼一個令大人物們心生忌憚的時代。
春闈會試,大明誕生了第一批理科進士。
狀元、榜眼、探花,進士出身,同進士出身,共錄取了十七人。
人數不多,莫說文舉,比之武舉都差了許多,可仍讓朝堂上的儒學大家不痛快。
因為這些人之中,不乏四書五經都讀不懂的人,甚至有些人,連字都沒認全。
可他們就是考上了。
憑著一些個奇技淫巧,考上了。
百五十年的謀劃,百五十年的積累,百五十年的沉澱……終于厚積薄發。
很突然,卻又自然而然。
許多人都很難接受,可又不得不接受。
讓貢院失火這種把戲不是不想玩,而是沒機會,也沒能力施展了。
無他,人心散了。
當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注定滿嘴流油的時候,守舊派就失去了凝聚力,誰也不敢保證別人不會‘叛變’,就只能爭搶第一個‘叛變’者,做那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階級內卷的種子不可避免地種下,養了百五十年的土壤異常肥沃,剛一種下,便生根發芽,生機勃勃……
根本打不過,只能被迫加入。
然而,加入的人實在太多,分到個人手中的利益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不及失去的十之二三,可又無可奈何……
這個過程是那麼自然,卻又那麼突然。
可沒人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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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皇帝!
只是皇帝並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甚至還沾沾自喜,認為潑天的功績,終于砸到自己頭上了。
太上皇意識到了,可太上皇也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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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
按照他遠在金陵的大兒子說的那般,窮回去!
可窮回去的代價更大!
李青不允許,時代更不允許。
大勢下的巨輪,勢能太強了,只能向前,唯有向前……
別說走回頭路,就連停下都辦不到。
陽春三月。
順天府依舊寒冷,還在下雪。
大高玄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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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錦陸炳一左一右,立于其身後。
陸炳匯報著春闈文舉、武舉、科技科舉的名單,向太上皇報喜……
在皇帝看來,這是大喜事,在陸炳看來,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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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炳奉承,黃錦捧哏,二人一唱一和,大力拍馬屁,卻沒能讓太上皇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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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怔怔望著漫天大雪……
許久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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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又是苦笑,“可又如何呢?”
黃錦陸炳面面相覷,心道︰“太上皇該不是……又發病了吧?”
黃錦清了清嗓子,一臉公正的說道︰“誠然,如今如此,李青居功至偉,可若無太上皇,若無太上皇四十年如一日的奮發圖強,大明何以有今日?”
“對對對,”陸炳忙不迭點頭,“永青侯有功,可更多是靠著太上皇……”
二人巴拉巴拉……
全然沒意識到,馬屁股根本沒拍到,全給拍到馬腿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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撂挑子的堂兄,可以沒心沒肺的說︰我不知道他怎麼贏,可我就是覺著他能贏,沒有任何道理,就是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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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威武樓的老板,他是太上皇,他的兒子是皇帝,他的子孫是皇帝……
他沒辦法心平氣和。
他也無可奈何。
“玩火者,終會惹火上身……”朱厚陁插@ 潰 吧兆拍悴凰悖 羰巧兆盤煜攏 閿秩綰巫源Γ 實塾秩綰巫源Γ 煜掠只崛綰巍 饈が來竺鰨 岵換崧儻 縈埃 輪慌隆 站渴嗆妹我懷“ !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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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下,
黃錦、陸炳終于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太上皇真的又發病了!
這可咋辦?
總不能讓前太子來京師吧?
不知怎地,二人突然想起了威武樓的朱老板。
那廝雖然不著調,雖然放肆,可卻能治太上皇的病……
“陸炳,你說要不要把朱老板揪過來,開導開導太上皇?”
“人家都古稀之年了,時下運河還沒解凍,長途跋涉之下,萬一死在半道上咋整?”陸炳雖然也心動,卻理智的拒絕了,“朱老板不是簡單的商賈,還是永青侯李信的親家,不能蠻干。”
黃錦撓撓頭,道︰“那你去喚皇上來吧。”
“呃……要不你去吧。”陸炳悻悻道,“我還管著事兒呢,萬一皇上也勸不好,甚至起了反效果,皇上難免對我生怨。”
黃錦一想也是,說道︰“那你看著點太上皇,我去喚皇上來。”
“哎,好。”
陸炳干笑點頭,忙走下石階,跟上太上皇,亦步亦趨,暗暗發愁。
不由自主的想著︰要是永青侯在大明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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