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我這一套方案總結出來就是︰軍事控制為基礎，政治懷柔為紐帶，經濟羈縻為手段，文化滲透為長遠之策。”
“但是還缺一條最為基礎的保證。”
“那就是貫穿整個伊犁河谷，將伊犁河谷和南北疆通聯，與嘉峪關通聯的大官道！”
“諸位，請听清楚我所說的，是大官道。”
“一條能夠讓大軍以每天六十里的速度前進且能四季通行官道，這條官道不僅僅是控制伊犁河谷，更是應對伊犁河谷西邊諸國入侵的準備。”
我⺪……
眾人紛紛倒吸了口涼氣，眼中滿是震驚之色。
如果說在未進入伊犁河谷之前他們還不以為意，那麼在進入伊犁河谷之後才明白朱童蒙所說的是何等的夸張。
蜀道難難于上青天，那至少還能通行。
可伊犁河谷其他時間倒也還好，到了冬季蜀道的難度都只能靠邊站，真的可謂是萬物俱寂、鳥獸歸籠，路上想找到活物都不大可能。
更別提數萬大軍日行六十里了，簡直是強人所難……不可理喻。
他們這支選擇的是二月中下旬行軍，數百上千向導、耗費幾百萬兩的軍需等等代價下才能日行三十里左右。
以後常態化了還能這麼干嗎？一年耗費數百萬兩白銀來維持常備軍需，那麼就要考慮伊犁河谷是否真的需要納入大明疆域了。
“朱總兵，沿著開都河谷修路可不可行？”
“這條路雖然短，但不大可行！”
朱童蒙搖了搖頭︰“開都河的上游並非狹窄的峽谷，而是開闊的裕勒都斯河谷，是高山草地，高度極高，山高意味著這里的冬季極其漫長寒冷，降雪量大，積雪深厚。
到了冬季大雪會完全覆蓋道路，深可達數尺，人馬無法通行，春季冰雪融化時，不僅道路會變成無法通行的沼澤地，周邊山坡還可能發生雪崩，風險極大。
即便這一段路我們能休整，避開這些危險，但後面依舊需翻越天山支脈的山口，如那拉提山附近的艾肯山口或鞏乃斯溝口，這里山口更高，冬季不可能通行。
但夏秋確實是一條水草豐美、風景壯麗的通道，可以作為輔助通道、巡邏道和商道，而非唯一的生命線。”
“那從阿克甦出發，經木爾扎特冰川到昭甦草原……”
“不行，木爾扎特冰川是活冰川，完全沒有修路的可行條件。”
“按照大軍行走的這條路呢？”
“不行，中間有一段路是融凍沼澤，春季無法通行的，這種路段需要耗費極大的力量來維護，還不一定能修好。”
……
“果子溝？”
在眾人的提問和反駁中，一直沉默不語的洪承疇出聲了。
只是簡單的三個字卻是如同一把利刃劃破了現場，所有武將都滿滿的錯愕。
果子溝這條路地形為高山深谷，坡度陡峭，迂回曲折。
若非成吉思汗西征，命次子察合台率軍，鑿石理道，刊木為橋，根本就沒有人會從這條路走，哪怕是經過了四百余年的修整，路況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在較為開闊的谷地，也就三五米寬，可能能容數匹馬並行，在最險要的懸崖路段，可能僅容一匹馱馬或一輛馬車艱難通過，大約一兩米。
且路面坑窪不平，遇到惡劣天氣則變成泥濘不堪的爛泥路。
夏秋季節稍有不慎，人馬都會失足跌落懸崖，更何況冬春兩季。
“朱總兵，真如大將軍所言，您選擇果子溝？”
“對！”
朱童蒙朝著孫應元點了點頭︰“這段時間我和大玉茲的諸多武將、以及虎豹營軍士的勘查，集合葉爾羌和衛拉特四部的記載綜合分析，能供大軍四季通行的有且只有一條路。
那就是從烏魯木齊出發，經昌吉、呼圖壁、瑪納斯、奎屯、精河，然後穿越賽里木湖隘口（松樹頭山口），進入果子溝，進入伊犁河谷。
這條路的絕大多數路線都處在天山北坡的較低的平原地區和丘陵地帶，冬季積雪相對較淺，受大風影響不易堆積。
雖然要翻越塔勒奇山（通過果子溝），但松樹頭山口高度遠低于天山腹地的達阪，且峽谷地形相對利于避風和保護道路。
沿途有昌吉、瑪納斯、奎屯、精河等綠洲作為補給點，只要我們日常做好維護和設立補給糧倉，大軍同行沒有任何的問題。
全長一千兩百里左右，行軍大約二十天左右，算是比較理想的。”
眾人眉頭緊皺，這個規劃的確不錯，但依舊要面臨諸多問題。
“朱總兵，這條路幾乎是沿著準格爾盆地南緣，冬季倒也還好，夏季干旱炎熱，水源怎麼解決？”
“背靠天山，水總是不缺的，開鑿坎兒井就是了，幾大綠洲的總要灌溉吧，將這幾大綠洲給串聯起來，
然後在坎兒井源頭加寬或者多從天山上引幾條雪融水道下來，引水不是大問題。”
“那果子溝呢？”
“逢山開路，遇水架橋。”
朱童蒙冷哼一聲︰“逢山開路放在以前可能不行，但現在完全不是問題，一顆飛雷彈不夠那就兩顆，兩顆不夠就十顆，我就不信路擴不寬。
炸下來的石頭經過休整之後直接鋪在一些泥濘路段，一層不夠就兩層、三層。
至于架橋，對游牧民族來說是個極大的問題，但對我大明來說完全不是事兒。
兩者綜合下來，這條路寬度不好說，但最窄處也必須達到五米以上，足夠大軍快速通行。”
說到這里，朱童蒙再次指向地圖︰“果子溝在伊犁河谷的出口有很多個，但最近的就是清水河灣，沒錯，就是被我們焚毀了糧倉的地方。
只要在這里修建一座城池，堵住果子溝出口，這里就是伊犁河谷的東大門。
至于說會不會被敵人攻佔，然後在果子溝內設置障礙，遏制我們的進入，這就不是問題。
既然伊犁河谷這邊建了一座關隘，那麼賽里木湖這邊的入口處也會建一座，無論是敵人攻擊那一側，另一側都會及時增援。
更何況，即便是能攻佔一側隘口，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對敵人來說可能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但對我們來說就是如履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