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嘎吱……
就在眾人談論的時候，戶部那古樸、厚重的大門緩緩拉開了。
刺耳的聲音猶如一道信號，將正在談論的眾人給定格了，然後開始朝著前面擠去。
“誰推的我？”
“不要擠了！”
“老夫的鞋子掉了！”
“干什麼、干什麼……咱們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這麼擠算什麼？”
“媽的，就許你們擠是不是，那也不差老夫一人，老夫年輕也是懂些拳腳的。”
……
透過緩緩拉開的門縫，看著擠罵的眾人，左侍郎曾獻輕輕搖了搖頭。
這些人放在各地那都是跺跺腳都能抖三抖的人物，哪個不是家財萬貫的，現在都跟市井流氓一樣推拉著。
說到底，都還是一個利字當頭。
不過也不怪他們，海貿的開展對整個大明的商事來說不亞于一次商事格局的洗牌，搶佔先機，那麼接下來的數十年你就在商事上擁有一份話語權。
大家都是辛辛苦苦打拼的，這個時候自然是不甘落于人後的。
換作是他，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加入他們之中。
也就是如今吏治清明，否則換作是之前任何一位皇帝，從下到上的任何一位擁有些許話語權的官員都能賺上一些，少則數百兩，多則不封頂。
尤其是戶部的主管官員，估計個個都能拿個萬把兩、甚至數萬兩。
“安靜！”
大門全開後，曾獻怒喝一聲︰“這里是戶部衙門，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
你們雖是商人，但也是半個讀書人，最起碼的風度都沒有了嗎？”
“都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了，還如此的孟浪，傳回你們老家也不怕家鄉人笑話。”
……
足足怒斥了半炷香的功夫，將一群威風赫赫的商人們訓的跟孫子一樣，商人們雖然臉上掛不住，但依舊是笑呵呵的。
沒辦法，縣官不如現管，更何況這位還是戶部的左侍郎，主官進項的。
“曾大人，我們都是想著承建幾條官道，好造福鄉里百姓，一時急躁了些，您見諒！”
“是呀，我們保證，以後一定謹記大人教誨！”
……
“好了！”
曾獻直接打斷了眾人恭維，冷聲道︰“諸位到底是什麼來意只有你們自己清楚，你們這麼多人在我們就是想一個個的接待都沒有那個時間和精力.
尚書大人說了，你們想做什麼、有哪些想法都可以以書面的形式寫下來，戶部會抽調一些官員研讀，然後匯總給尚書大人和內閣，等尚書大人有空了自然會約見你們進行細談的.
行了，都回去吧，寫好了送到門口就行了，限期三天，其余趕到北京城的以入城時間開始算起。
放心，你們的每一封信戶部都會登記和研讀的，絕對不會敷衍了事，你們應該知道這不是安慰你們的空話。
記住了，每個商號和家族只有一次機會，都散了吧！”
說完這話之後，曾獻朝著門後揮了揮手，兩名衙役抬著一張桌子走了出來，後面還跟著一名端著筆墨紙硯的書吏。
一切安排妥當後，曾獻轉身進了大門，留下了一群面面相覷的商人們。
怎麼都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麼一個安排，但他們沒有任何的辦法，這可是戶部，掌控著大明的財政，而商事只是其中之一。
尤其是他們此行都是想分海貿一杯羹，得罪戶部，那你這輩子都別想插手海貿了。
什麼？你說戶部公報私仇？
那你就錯了，商人這麼多，總有想賺銀子的，讓誰賺不是賺？有朝廷做後背，供需關系由大明控制的，哪個商人做不好？
反正事兒做了，結果是好的，至于一些小的瑕疵就無所謂了。
錯愕之後，眾人苦笑了起來，戶部這一招實在是太高了，有些類似第一次蒸汽機商船拍賣時的暗拍。
告示張貼之後百姓們議論了哪些話題？諸如工錢、商船、財富匯聚、承建官道等等。
無論是商貿的工匠，還是承建官道的工匠，這些都是要提升待遇的，到底要提升多少，這些沒有標準。
在信中提升的低了，你就很可能被其他人比下去了，若是提升的高了，那麼自己就虧了，還會被同行們孤立。
更關鍵的是，若是你提升的低了失去了進軍海貿的機會，那麼你所在地的百姓就沒有了做工的機會，換一句說，因為你的小氣讓百姓們‘吃苦’了。
雖然百姓們本來就沒有，但現在有機會了，你沒有把握住，這就是你的錯，百姓就會怪你。
失去了本地人的民心和支持，你在當地就不好混了。
這就是人性。
話又說回來了，這是朝廷在算計他們嗎？
不，只是在合理的範圍內利益最大化而已。
他們好氣……好無奈，平日里都是他們算計別人，現在別人明目張膽的算計他們，關鍵是他們還沒脾氣，知道了還得順著算計他們的人的想法走。
“諸位，咱們是不是坐在一起商議一下，拿個統一的意見？”
“你這不是廢話嗎？要是能讓我們統一意見戶部還費這麼多事兒做什麼？直接將大家召集起來一起商議唄，人數是多了點，但真要想也就是半天就能定好。”
“是唄，各地的貧富都不一樣，工錢什麼的肯定都沒法統一，江南富庶之地能和陝西山西那邊一樣嗎？陝西山西能和雲貴川一樣嗎？
所以，這事兒沒法統一，各自弄各自的吧！”
“這就是朝廷的高明之處，大明兩百府，發展差距很大的，朝廷自己定那得耗費多少人力物力去調查？我們自己弄，給他們省太多事兒了。”
……
“諸位，且借個道！”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一道高呼聲傳來，眾人尋聲各自浮現詫異之色。
“老張，你這是做什麼……難道是寫好了？”
“張當家的，先別著急，先交的不一定會佔先機！”
老者仿佛沒有听見相熟人的呼喊，依舊朝前走去，只是數息就到了戶部衙門前，從袖口中取出一份信奉遞給了門前端坐的書吏。
“這位大人，在下已經寫好了，煩請登記一下！”
“商號，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