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我們兵力不足了。
按照估算，應該在二十萬左右，現在……”
說話間，幾名武將匆匆而來，臉色相當不好看。
為首一人低聲道“大君，正勝君，據我們統計，正規精銳只有兩萬八千人，武士劍客六萬九千多人，普通百姓十二萬三千人，合計二十二萬左右，
大多數兵器都在突圍和逃跑中丟掉，有兵器的不足三成，干糧倒是都還在。”
眾人臉色有些復雜，欣慰的是殘存的人比想象中的多，無奈的是沒有兵器。
這些青壯年雖然接受了兩個月的訓練，那也只是比普通人強一些，沒有兵器對上明軍精銳那就是送死。
沉默了數息後，一人低聲道“大君，要不讓他們離開吧，吸引明軍的注意力，我們主力趁機逃走！”
“這倒是個好方法，他們現在這樣就是送死，不如讓他們離開，保留一點火種。”
“對，帶著他們，會拖累我們行軍速度的。”
“我同意，將他們分成五六支，朝著各個方向跑，明軍搞不清楚我們的情況，肯定會分兵，
若是追上我們那我們就干掉他們，若是沒有，那我們就逃走了。”
“不行！”
服部正勝怒喝“前方是木曾川，那可不是長良川可以比擬的，想游過去不大可能的，而且我估摸著明軍的水師肯定在等著。
下方直通大海沒地方去，那只有北上或者沿著木曾川走，
如此，還不如跟我們一起走。”
說到這里，服部正勝朝左右周邊看了看，壓低了聲音“留下他們和我們一起，行軍速度雖然會慢一些，但也慢不到哪里去，但卻是有大用，
到時候無論是讓他們在前面開路，還是後面阻敵，都是再好不過了。”
……
砰！
一人將冰冷干硬的干糧扔在地上，怒道“兄弟們，這仗沒法打了，逃吧！”
“明軍有那種爆炸性火器，一個就能炸死我們幾名十幾名兄弟，還怎麼打？”
“就是，讓我們拼命，總得有兵器吧，赤手空拳和明軍精銳打，這不是送死嗎？”
“逃了吧，扶桑這麼大，周邊這麼多山，我就不信明軍能一步步的搜查！”
“媽的，現在突圍，那早干嘛去了，為什麼要退到琵琶湖，六十萬人和明軍直接拼了不行嗎？怎麼著都能將大阪那先登陸的三四萬人全部弄死！”
“現在好了，我們死了三四十萬人，明軍估計連一萬人都沒有死，到底是哪個蠢貨的統帥？”
“對，有這樣的統帥，我們繼續跟著早晚都是死，不如逃了！”
“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否則我們就全部逃了！”
“交代！”
“交代！”
“交代！”
……
質問聲和怒吼聲由剛開始的小圈子的探討，逐漸在大範圍內傳播著，繼而達成了一致。
質問聲，讓德川家光和服部正勝等人心頭蓋上了一層陰影。
現在不是讓不讓他們跟隨、繼續當炮灰的時候，而是這群人還願不願意跟隨的問題。
若是說服不了，那接下來才是災難的開始。
“大君，此事得您出面了！”
服部正勝微微躬身“為什麼進琵琶湖防守和突圍的具體原因您稍微講一下，然後直接帶過，重點是對未來的暢想以及落單的後果！”
“威逼利誘、以退為進，這點本君懂！”
德川家光擺了擺手，帶著親衛朝著前方走出，而後站在幾面木盾搭起的臨時高台上，掃視著眾人。
“本君德川家光，想必很多人都認識，為什麼要退守琵琶湖，那是因為我們……”
“明軍從天上進攻我們也沒有想到……所以只能突圍！”
“干掉那三四萬人，我們勢必會死上三四十萬人，最後依舊被圍困，然後全部死亡為止！”
“如今我們已經突圍出來了，而且還有二十二萬人，只要再沖出百里，進入土岐城後的群山通道，我們就徹底的勝利了。”
“只要我們還在，未來就有無數可能，被明軍殺害的這些人，這個血海深仇我們一會報的。”
“你們現在逃走，分散了我們的力量，那不是正合明軍的心意嗎？”
“合在一起尚且不是明軍的對手，分散開來，你們就是待宰羔羊！”
“不要想著逃入山中、城中、百姓家中隱藏，到時候明軍一道軍令下來，凡是隱藏者方圓百米、全村、全城全部連坐處死，舉報獎勵百斤、千斤糧食，你覺得你們能躲的過去嗎？
明軍收走了百姓們七成的糧食，他們自己都不夠吃，還能給你們這種陌生人或者說隨時都會搶他們口糧的人一個容身之地？”
“不要把人性想的那麼好，在生死存亡、在嚴刑拷打、在高利面前，什麼同胞之情對與普通百姓來說都是經不住考驗的。”
“言盡于此，去留你們隨意，走的趁著明軍還未到，趕緊的走，留下的趕緊坐下休息，吃飽喝足烤干了衣服我們繼續前進。”
德川家光說完，便下了臨時的高台，都沒有給質問之人反問的機會。
一時間，整個現場一片的安靜。
對于德川家光之前的解釋他們听得不太懂，但他們唯獨听清楚了最後三句話，嚴刑酷法的連坐處死、普通百姓經不起考驗，以及去留隨意。
他們都是普通百姓，若不是應詔而來，此生都接觸不到戰爭，捫心自問，如果他們是普通百姓，在明軍的威逼和利誘之下，會收留、隱藏一名陌生人嗎？
答案是否定的，絕對不會。
或許他自己不會，但身邊有虛弱的妻子，有餓的大哭的孩子，還有年邁的父母，不為自己，為了他們也得舉報，就是為了獲得糧食活下去。
至于其他的，不是他們普通人該考慮的。
這個道理所有人都能想明白，這一刻，所有人沉默了，但不代表著想明白了還會繼續留在這里。
一名又一名的百姓離去。
德川家光和服部正勝等人拳頭緊握，但沒有絲毫的動作。
一刻來鐘後，終于沒有人再離開了，粗略估算應該在七八千人左右，這個結果讓德川家光等人松了口氣。
兩個時辰後，大軍開始前進，方向和明軍的預測是一致的。
他們動向自然是被暗地里監視的明軍斥候看在眼中，並以特殊的方式急速朝著前方傳遞著。
一場滔天的屠戮和最後的絕響即將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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