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車架在晨光里泛著冷光，輪子上還沾著昨夜的泥點，可懷里的重物實在墜得人指尖發麻，連鑰匙串上的小熊掛件都被壓得貼在睡衣布料上。“師傅，能借個車嗎？東西太多了。” 他沖里間擦杯子的店員揚了揚下巴，嗓音里還帶著沒散盡的晨霧。店員抬頭看見他懷里壘成小山的吃食，先是愣了愣，隨即笑著推來輛購物車︰“得 ，您這是把早點攤搬空了？”
購物車的輪子在青石板路上發出 “咕嚕咕嚕” 的聲響，比他來時踩碎晨霜的聲音響得多。他把所有袋子小心碼進車筐，胡辣湯碗放在最上層，油餅和甑糕用塑料袋隔開，鮮奶盒橫在雞蛋袋旁邊 —— 剛碼好就發現油茶碗在晃，又趕緊從兜里掏出鑰匙串，把金屬小熊掛件墊在碗底防滑。推著車拐出巷口時，城牆根下的老人正端著胡辣湯碗瞅他笑︰“小伙子，這陣仗跟搬家似的！” 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購物車的金屬把手硌著掌心，卻比剛才徒手拎著輕松太多。
晨光把他和購物車的影子拉得老長，投在酒店門口的大理石台階上。紅絨地毯邊的門童見他推著滿車早點過來，趕緊上前幫忙︰“先生，需要幫您……” 話沒說完就被車筐里冒熱氣的胡辣湯碗驚得睜大眼。姜柏宸擺擺手，彎腰把袋子逐個往懷里攬，卻在抱起甑糕時，碗沿的蜜棗醬蹭到了購物車欄桿。“不好意思啊，弄髒了。” 他掏紙巾擦欄桿的手頓了頓，忽然覺得這沾著油星子和糖漬的購物車，倒比酒店大堂里插著的白玫瑰更有生氣。
最後一趟把油茶碗抱在懷里時，購物車 “叮鈴” 一聲被門童推回了原位。他站在酒店旋轉門前，懷里的早點還在冒熱氣，辣子香混著糖油餅的甜飄進大堂，驚得前台姑娘從電腦前抬起頭。而他低頭看著睡衣上蹭到的油斑，忽然笑了 —— 原來就算是用購物車推著滿筐煙火氣，這晨光里的西安早點，終究是要帶著露水揣進懷里的。
購物車的金屬把手還殘留著油茶碗的余溫，姜柏宸推著車轉過酒店外的槐樹林。晨霧漸散，槐樹的新葉在風里輕輕搖晃，將細碎的晨光篩落，在青石板路上鋪成一片流動的金箔。他原本輕快的步伐卻在望見旋轉門前景象的瞬間凝滯 —— 數十個黑色三腳架支稜在朦朧晨霧里，半截藏在霧氣中的應援燈牌明明滅滅，像是蟄伏在晨光中的銀色甲殼蟲，又好似無數只蓄勢待發的眼楮。
他下意識將身子往前傾，護住車筐里搖搖欲墜的胡辣湯碗，碗口蒸騰的熱氣迅速在鏡片上蒙起白霧。指腹摩挲著購物車把手上干結的蜜棗醬，腕間被塑料袋勒出的紅痕還在隱隱作痛，可那些粉絲懷里抱著的相機長焦，卻比任何重物都更讓人心慌。“從側門走。” 他壓低聲音，像是在叮囑購物車里東倒西歪的甑糕碗，又像是在給自己打氣。
然而，車輪碾過減速帶時劇烈的顛簸，還是讓裝油茶的泡沫碗猛地傾斜，淺褐色的泡沫順著碗沿溢出，濺到了他的袖口，在布料上洇出深色的痕跡。就在他剛調轉車頭，準備加快腳步繞開時，身後突然炸開一聲驚喜的尖叫︰“是姜柏宸！！！！”
二十多道身影裹著槐樹葉的清香與晨霧的濕潤氣息涌來，運動鞋踏碎滿地光斑的聲音急促又慌亂。可神奇的是，這些身影在距離他三步外齊刷刷急剎，像是被無形的屏障攔住。戴毛線帽的姑娘睫毛上還凝著晶瑩的露水，舉著保溫杯的手指在晨風中微微發抖，聲音里滿是抑制不住的激動︰“宸哥！我們等了兩個小時......” 她身後的人群中，有人輕輕調整著相機角度，有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蹭了半步，此起彼伏的快門聲像是盛夏的蟬鳴。
姜柏宸看著車筐里被擠變形的油餅紙袋，油漬正慢慢滲出來，又望向那些被晨露打濕、卻依舊筆挺的沖鋒衣，無奈地笑了笑，眼底卻藏著幾分溫和︰“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昨晚夜市！有人拍到跑男團的各位，在夜市里面吃東西！” 扎馬尾的女孩興奮地晃著手機，屏幕里定格的畫面中，他穿著睡衣外搭沖鋒衣的背影顯得格外接地氣，正專注地往油餅里夾咸菜，連嘴角沾到的辣子油都清晰可見。人群爆發出善意的哄笑，驚飛了槐樹枝頭啄食露水的麻雀，撲稜稜的振翅聲與歡笑聲交織在一起。
姜柏宸伸手扶住傾倒的鮮奶盒，指尖觸到冰涼的紙盒，卻突然發現掌心被甑糕蜜棗醬黏住的購物車欄桿，此刻正映著朝陽泛著琥珀色的光。那光亮溫暖而柔和，就像眼前這些粉絲們熱情卻又克制的目光，讓他原本緊繃的心，漸漸放松下來。
晨霧徹底消散，陽光在槐樹葉間跳躍。姜柏宸見粉絲們熱切又克制的模樣，緊繃的肩膀松了松，伸手扶住購物車里快要倒下的胡辣湯碗︰“都站著干嘛，小心被太陽曬著。” 他這一句話，讓原本有些拘謹的氛圍瞬間活絡起來。
“宸哥，听說你們要給露露和雨琪辦生日會？” 人群里有個清亮的聲音響起。姜柏宸低頭笑了笑，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購物車上黏膩的蜜棗醬痕跡︰“是啊，偷偷準備了好久，露露喜歡星星燈，雨琪念叨了半年想要巨型玩偶，可算是都備齊了。” 他說著，腦海里浮現出布置生日會場時的場景，嘴角的笑意愈發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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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會結束，是不是就要錄制跑男啦？” 扎馬尾的女孩眼楮亮晶晶的，滿是期待。姜柏宸點了點頭，伸手穩住被風吹得搖晃的油茶碗︰“對，這次錄制听說有很多新奇的關卡，還會去一些特別的地方，到時候你們記得看節目。”
“宸哥錄節目一定要注意安全！” 戴毛線帽的姑娘急忙喊道，“上次看你玩游戲摔了一跤，我們心疼死了！” 周圍粉絲紛紛附和，關切的話語此起彼伏。姜柏宸心里一暖，抬眼望向這些帶著黑眼圈卻依舊精神抖擻的面孔，認真道︰“放心，我現在壯實著呢，倒是你們，大早上在這兒等，早飯吃了沒？” 他說著，指了指購物車，“我買了不少，胡辣湯、油茶、甑糕都有，別客氣。”
粉絲們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歡快的笑聲，有人喊道︰“宸哥這是要請我們吃早飯啊！”“不行不行，怎麼能讓你破費！” 姜柏宸卻已經開始從購物車里拿東西︰“就當是提前慶祝露露和雨琪生日快樂，大家一起熱鬧熱鬧。” 晨風吹過，槐樹葉沙沙作響，混著粉絲們的歡笑聲和早餐的香氣，在晨光里釀成了最溫暖的畫面。
晨霧還未完全消散，槐樹葉上的露珠折射著細碎的金光。戴毛線帽的姑娘小心翼翼地伸出雙手，指尖微微顫抖著接過胡辣湯，紙杯邊緣騰起的裊裊熱氣輕柔地氤氳了她睫毛上晶瑩的露珠，宛如蒙上了一層朦朧的紗。“宸哥，這真的不用付錢嗎？” 她的聲音里帶著幾分忐忑與羞澀，尾音輕輕上揚，像是怕給對方增添負擔。
話音未落，扎馬尾的女孩已經如歡快的小鹿般敏捷地擠到跟前，眼疾手快地搶到甑糕，得意地舉著勺子比出勝利手勢，眉眼彎彎︰“早說有免費早餐，我們該帶野餐墊來！說不定還能和宸哥來場特別的早餐派對呢！” 她俏皮的話語惹得人群頓時爆發出一陣歡快的笑聲，驚得槐樹枝上原本悠然棲息的麻雀撲稜稜振翅而起，掠過姜柏宸頭頂，幾片嫩綠的新葉隨之簌簌飄落，輕輕覆在他的沖鋒衣肩頭，仿佛為他裝點上自然的勛章。
姜柏宸彎下腰，骨節分明的手指靈巧地解開系在購物車上的麻繩，動作嫻熟又溫柔。他將油紙包著的油餅依次分給離得近的粉絲，目光不經意間瞥見人群中有個男孩攥著手機，局促地站在原地，欲言又止。“怎麼不拿？” 姜柏宸挑眉，眉眼間滿是溫和與關切，順手遞過一杯油茶。男孩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像是熟透的隻果，他慌亂地後退半步，結結巴巴道︰“我... 我想先幫你拍張照。”
這話一出，周圍的粉絲們紛紛來了興致，原本還沉浸在早餐喜悅中的人群瞬間熱鬧起來，此起彼伏的 “我也要拍”“等等我調整下角度” 的聲音響起。剎那間，晨光里亮起一片細碎的閃光燈，如同璀璨的銀河碎片灑落在搖曳的槐樹葉間，將整個場景裝點得如夢似幻。
“那我可得擺個帥氣點的姿勢。” 姜柏宸嘴角勾起一抹壞笑，故意挺直腰板，胸膛高高挺起，還煞有介事地整理了下衣領，活脫脫一副走在紅毯上的大明星模樣。可就在他彎腰去拿牛奶時，被蜜棗醬黏住的手指突然扯住衣角，一個踉蹌，差點鬧了笑話。他自己先是一愣，隨後忍不住笑場，眉眼彎彎，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陽光灑在他臉上，映得那笑容格外燦爛。
粉絲們見狀，更是笑得前仰後合。人群中，有人捂著肚子喊道︰“宸哥你嘴角沾到辣子油的樣子更帥，那才是最真實的你！” 還有人興致勃勃地模仿起他昨晚在夜市里專注往油餅里夾咸菜的姿勢，夸張的動作逗得大家笑作一團，驚得樹梢的麻雀再次撲稜稜飛了一圈，嘰嘰喳喳的叫聲仿佛也在跟著湊熱鬧。
在歡聲笑語中，那個沉默許久的攝影師終于鼓起勇氣，紅著臉走到姜柏宸面前，聲音略帶緊張︰“宸哥，我... 我能和你合張影嗎？” 姜柏宸二話不說，自然地攬住他的肩膀，臉上掛著親切的笑容。就在快門即將按下的瞬間，姜柏宸不經意間瞥見鏡頭里粉絲們映在朝陽中的剪影︰戴毛線帽的姑娘正踮起腳尖，細心地幫同伴整理被風吹亂的頭發，動作輕柔而專注；扎馬尾的女孩蹲在地上，耐心地幫一位老人系散開的鞋帶，眼神里滿是關切。而自己購物車里原本擁擠的早餐，此刻正一份份傳遞到粉絲手中，化作二十多份溫熱的心意，在人群中緩緩流淌。晨霧散盡的陽光穿過層層疊疊的槐樹葉，溫柔地將這一幕鍍上蜂蜜般的暖金色，美好得如同夢境。
當最後一個胡辣湯紙杯被接過，姜柏宸垂眸望著空蕩蕩的購物車，幾片油紙在晨風里打著旋兒輕輕顫動，仿佛在跳一支謝幕的舞。車筐里那只被擠變形的油餅紙袋，皺巴巴地蜷縮著，星星點點的油漬從褶皺里滲出來，像是隨意涂抹的油畫筆觸，無聲訴說著方才的熱鬧。他伸手輕輕按住微微晃動的車把手，金屬的涼意透過指尖傳來，恍惚間才驚覺，方才還滿滿當當的早餐，此刻竟已全部分發一空。
他直起腰，清晨的陽光斜斜地灑在肩頭，將他的影子拉長，與粉絲們的身影交織在一起。目光掃過身旁意猶未盡的人群，看著那些帶著黑眼圈卻依舊神采奕奕的面孔，語氣不自覺地放得更溫柔︰“你們也趕緊回去吧，我們大概得有一兩個小時才會出去玩，所以到時候你們再來也不著急。” 話落，還特意眨了眨眼，像是在和大家約定。
粉絲們紛紛點頭回應，戴毛線帽的姑娘眼楮亮晶晶的，睫毛上還沾著未干的露珠，乖巧地應著︰“知道啦宸哥！” 可腳尖卻死死地碾著地面，半步也不願挪動；
扎馬尾的女孩則偷偷側過身，和身旁的同伴交換了個狡黠的眼神，嘴角噙著一抹藏不住的笑意，那模樣分明寫著 “我們才不走呢”。人群里，還有幾個年輕的粉絲，悄悄往後退了兩步，又裝作若無其事地湊到一起，壓低聲音商量著什麼。
姜柏宸也看出來了他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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