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靈兒喝了一口酒,慢悠悠地道︰“師父說過,赤霞火影訣有不少缺陷,這些問題有時會讓修煉者在關鍵時刻萬劫不復。狄家以往有不少人因此物化或成為廢人。”
任無惡目光一閃道︰“山主神通廣大,想必已經彌補了這些缺陷。”
樂靈兒搖搖頭道︰“師父雖然完善了心法,但還是有不少問題,總之,我想進階到地仙中期很難。”
任無惡忙道︰“你的兩位師姐不都已經是地仙中期了嗎?她們行,你也行。”
樂靈兒嘆道︰“師姐是師姐,我是我,她們行,我不一定行。”說到這里,她忽然想起一事,問道︰“我們相識這麼久,我還不知道你在下重天時是散修,還是出身于門派世家。”
任無惡笑道︰“我是青白劍宗子弟,修煉的是超海劍訣。”
樂靈兒思索片刻,說道︰“青白劍宗,我好像听師父說起過。這名字有點熟悉,青白劍宗,是清清白白的‘清白’嗎?”
任無惡笑著回答︰“是青色白色的‘青白’。”
樂靈兒應了一聲,又想了想,突然美眸一亮,猛地一拍手,興奮道︰“我想起來了,師父確實提過。青白劍宗在太曦仙域曾經可是修仙大宗,出過不少高手強者,鼎盛時期,實力和勢力都是數一數二的。不過……”
說著,她看了看任無惡,猶豫了一下,接著道︰“听師父說,青白劍宗在她進入中重天時就已經衰敗了。”
任無惡點頭道︰“本門確實銷聲匿跡過一段時間,也是近些年才重建起來的。如今在太曦仙域,也只是個小小的門派,勉強能夠立足而已。”
樂靈兒嘖嘖幾聲,調侃道︰“你這個人向來過分謙虛,你的話我得反著听。這麼說來,青白劍宗不僅重建了,而且已經頗具氣象了,是不是?”
任無惡微微一怔,繼而苦笑道︰“只是稍有規模而已,稱不上什麼氣象。”
樂靈兒美眸一轉,又問道︰“那你該不會是青白劍宗的宗主吧?”
任無惡笑道︰“在下不才,確實是本門的前任宗主。”
樂靈兒笑道︰“果然如此,你這人還真是深藏不露。之前我真是有些失敬了,還請多多包涵。”
說著,她煞有介事地拱手行禮,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裝模作樣的成分居多。
任無惡自然不會當真,無奈地說道︰“你這是在取笑我呢,早知如此,我就不說了。”
樂靈兒咯咯笑道︰“開個玩笑,你別介意。”頓了頓,她又道︰“我听師父說過,貴派的超海劍訣相當厲害,如果領悟到了精髓,那便是六品地仙訣。當年貴派也是憑借超海劍訣名震四方。不過……”
說到這里,她又看了看任無惡,喝了口酒,然後才緩緩道︰“不過因為一些原因,貴派弟子到了人仙後期,就很容易遭受法則反噬。尤其是修煉了超海劍訣的弟子,遭受法則反噬的幾率會更高。因此,貴派最終能夠進階至地仙期的人其實很少,對不對?”
任無惡點頭道︰“沒想到山主對本門如此了解。不錯,當年本門中人能夠進入中重天的確實寥寥無幾,這也是導致本門衰敗的主要原因。”
樂靈兒又喝了口酒,說道︰“如今貴派已經重建,而你又到了這里,是不是可以說,你已經彌補了貴派功法上的那些缺陷?我就是好奇,沒別的意思,你要是不願說就不說,我不會生氣的。”
話雖這麼說,但她的神情和眼神中卻充滿了期盼與渴望,讓人難以拒絕。這種情況之前已經出現過一次,現在她算是故技重施了。
任無惡沒怎麼猶豫,笑道︰“算是吧。也是本門運氣好,經過一位前輩的指點教誨,總算讓超海劍訣少了些問題,但與六品地仙訣相比,還有很大的差距。”
樂靈兒笑道︰“你又在自謙了。我還听師父說起過,貴派有青白三寶,分別是青白劍匣、青白劍心石以及青白劍。如果以超海劍訣駕馭這三件法寶,威力之強簡直不可想象。不過……”
听到又是一個“不過”,任無惡不禁莞爾。
雖然看不見他的笑容,但樂靈兒能感覺到,甚至都能想象出他的笑容,忍不住嬌嗔道︰“今日我話是多了些,說的‘不過’也多了些,你想笑就盡管笑,別偷偷摸摸的。”
任無惡笑道︰“你向來直率坦誠,今日何必這麼多顧忌呢?想說什麼就說吧,在我這里,百無禁忌。”
樂靈兒美眸一亮,欣喜道︰“這話我愛听,好一個百無禁忌。那我就直說了,師父說貴派的青白三寶已然散落不全了,這也是導致貴派衰敗的一個原因。那你是否已經找到了青白三寶?”
任無惡道︰“算我運氣好,在本門重建之前,總算是找齊了青白三寶。”
樂靈兒瞪大眼楮,驚喜道︰“那真是太好了。”說著,美眸一轉,笑嘻嘻地說︰“那我能否有幸看看這青白三寶呢?就看一下,不會有其他想法。”
任無惡笑道︰“有何不可。”
說著,他便將太微劍匣取出,放在了樂靈兒眼前。
見到太微劍匣,樂靈兒原本就明亮的眸子更亮了幾分,眼楮也睜得更大更圓。
她先收起葫蘆,然後小心翼翼地捧起太微劍匣,仔細端詳起來。
一接觸到劍匣,她便感知到一股磅礡劍意和無盡鋒芒,心神一震,暗自思忖︰這便是太微劍匣了,看來師父收到的消息沒錯,他真的是青白劍宗前任宗主,也真的獲得了太微劍匣。
任無惡見樂靈兒對玉尺似的太微劍匣毫無驚訝之色,便明白她知道青白三寶合璧之後便是如此形態,只怕也知道太微劍匣的來歷了。
樂靈兒端詳了太微劍匣許久,才贊嘆道︰“我听師父說過,青白三寶完整時才算是真正的青白劍匣。劍匣中有一百零八柄劍,駕馭催動時,劍如天網,鋒芒所至,無堅不摧。不樂,有機會的話,你得讓我見識一下青白劍匣的鋒芒威力!”
任無惡道︰“我現在還無法隨心所欲地駕馭劍匣,易發難收,因此非到萬不得已,我不會施展它。”
樂靈兒有些失望地說︰“是嗎?不過你現在已是地仙了,假以時日,定能將它駕馭得得心應手,到時候我再見識也不晚。”說著,她將劍匣還給任無惡,然後又拿出葫蘆喝了口酒。
見她喝酒如喝水,雖然並無明顯的醉意,任無惡還是忍不住提醒道︰“你已經喝了不少了,不如喝喝茶吧。”
樂靈兒白了他一眼,道︰“這才哪兒到哪兒,今日我一定要喝個盡興才行,你別管我。來,我敬你一杯!”說完,又喝了一大口。
任無惡只能端茶奉陪。
接著,樂靈兒繼續邊喝邊說,話題轉到了釀酒上。
她給任無惡詳細地講述了美酒是如何釀成的,說得頭頭是道,儼然一副釀酒大師的模樣。
任無惡雖然不懂釀酒,但也能听出來樂靈兒不是在胡編亂造,而是真的精通此道,並且對方還是自學成才、無師自通的,赤瑛可沒教過她這些東西。
提到釀酒,樂靈兒越說越高興,說著說著就拿出了她釀造的那些美酒。
很快,在任無惡眼前出現了一排顏色各異但大小一樣的葫蘆,總共有七個,分別是紅、橙、黃、綠、青、藍、紫。
見到這一排葫蘆,任無惡不禁一笑,也看出這些葫蘆並非普通的酒壺,皆是混沌仙品法寶,其中那個紫色葫蘆還是混沌仙品三階。
這里面雖然裝著酒,但應該還有其他東西。而且,他還在一個葫蘆內感知到了森森劍氣和絲絲鋒芒!
樂靈兒輕撫了一下七個葫蘆,得意洋洋地說︰“不樂,這七個葫蘆里分別裝著我釀造的七種美酒,百花醉、千果香、萬谷酩你已經知道了,剩下的便是丹楓釀、碧荷露、海天醅、紫霞漿。可惜你只嘗了一口百花醉,那六種更是美味可口,你就不想每種來一口?”
任無惡連忙道︰“不必了,只是听到這些名字我已然有了醉意。”
樂靈兒失望地說︰“空有美酒無人欣賞品鑒,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任無惡看著那七個葫蘆,心頭一動,便問道︰“你這些葫蘆也是大有來歷吧?”
樂靈兒眼楮一亮,欣喜道︰“你看出來了,你果然有眼光。這幾個葫蘆可是來之不易,是我辛辛苦苦養大成才的。”
任無惡微微一怔,問道︰“是你親手栽種出來的?”
樂靈兒點頭道︰“對呀,這七個葫蘆雖然顏色各異,但其實是生長于一根仙藤上的。”
听到“仙藤”時,任無惡便想起了仙藤谷,也想到了掩日劍,那柄劍也是個葫蘆,生長于仙藤谷中。
他一邊尋思著,一邊問道︰“那種仙藤有名稱嗎?”
樂靈兒笑道︰“怎麼,你也想種幾個葫蘆出來把玩?”
任無惡道︰“這倒不是,就是有些好奇。下界有處秘境名為仙藤谷,傳說是天界一顆仙藤種子墜落在下界而形成的,其繁衍出來的藤蔓數量之多、規模之大,已難以估量,因此我對仙藤有些好奇,想了解一下。”
樂靈兒道︰“原來如此。我種植的那株仙藤叫做霓虹纏天藤,藤蔓上有七彩光暈流轉。運氣好的話,每萬年會長出一個葫蘆,依次便是紅、橙、黃、綠、青、藍、紫。如果中間有一個葫蘆沒有長出來,這霓虹纏天藤便會枯萎,最終化為粉塵。等到七個葫蘆都長出來了,還需要精心養護讓它們成熟成才,這又是相當漫長的過程,花費個數十萬年甚至百萬年都是正常的。”
任無惡問道︰“那你具體花費了多長時間?”
樂靈兒想了想,說︰“也就是百萬年吧。起初沒有經驗,剛長出一個葫蘆,仙藤就枯萎了。我是一點點積攢經驗,才將這七個葫蘆養成才的,總算沒有白費功夫,也算是打發時間了。你想種葫蘆嗎?我這里還有霓虹纏天藤的種子,也有種植經驗可以提供,能讓你少走些彎路,不過這樣一來就少了些樂趣。”
任無惡笑道︰“我倒是想嘗試一下,看看能不能也種出這樣漂亮的葫蘆。”
樂靈兒笑道︰“好啊,到時候需要我幫忙你盡管開口。”說著,她拿出一個芥子兜遞給任無惡,“這里面就是霓虹纏天藤的種子,應該還有十幾顆,里面還有我的種植經驗心得,你一定用得上,都給你了。”
任無惡道︰“多謝你了,那我就不客氣了。”
他接過芥子兜,取出一顆仙藤種子看了看。
那枚種子大如栲栳,分量沉實足有千余斤。其形尤為奇特。非渾圓亦非橢圓,而是生就十二面稜晶之態,通體瑩白如凍雪凝脂。
最妙是稜角間隙,隱隱浮動著七彩霞光,流轉間似有星河流淌,哪里像尋常草木種子?分明是造物淬煉出的天然寶石,只消一眼便知絕非凡塵俗物。
任無惡驚嘆道︰“如果不是知道這是顆種子,我就以為它是塊玉石。”
樂靈兒笑道︰“等你種植它的時候就知道這東西有多難伺候了。不如這樣,我們現在就去找地方種一株吧?”
任無惡一怔,道︰“也無需這麼著急吧?”
樂靈兒卻道︰“這不是著急,而是想干就干。你跟我來,我帶你去個地方。”說著,她拉著任無惡的袖子就要走。
任無惡也不好壞了她的興致,只能收拾一下跟她去了。
出了不樂府,樂靈兒帶著任無惡朝著西南方飛去,很快就到了一座山谷中。
這座山谷被層巒疊嶂的山峰環抱,谷底地勢尤為平坦開闊,縱橫延展足有千里之廣,規整得仿佛經人力精心修葺,恰似一方待耕的沃野良田。
然而如今,數尺高的野草在風中搖曳叢生,覆蓋了整片谷地。更引人注目的是,一些百丈有余的石柱如擎天巨柱般矗立在草叢間,星羅棋布地散落在谷底各處,粗粗望去,數量少說也有四五百根之多。
山谷外有層禁制,將這座山谷隱藏了起來。如果沒有樂靈兒的帶領,任無惡很難找到這里、發現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