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殷從看不清的河對岸收回視線，微微垂眸，看著面前這條清澈到一眼就能夠望到底的河水，詢問道“如果沒有通行資格呢？只是這麼一條河流看起來可不夠把人攔在外面，還是對岸的樹林會讓人迷路？”
甦明回答道“這條小河攔不住人，對岸的樹林也困不住人，只是如果沒有通行資格，跨過小河步入森林，如果自己的方向感很好不迷路的話，一直一直一直走下去，走上很久很久，結果大概是穿過這片樹林，錯過了百萬大山。”
高殷好奇問道“穿過？錯過？那在這片樹林之後是什麼地方？”
甦明解釋道“是一無所有的荒蕪赤地。”
高殷了然地點了點頭，說道“這麼說來，你們妖族佔據的這片大山，就已經是大地以南的邊界了。”
大地是否有盡頭？
天有多高，也許不太好丈量，畢竟就算是道門修行者御空飛行也有極限，但是地有多廣，哪怕就只有一雙腿，一直朝著一個方向走下去，總是能夠一點點接近那個或許存在的盡頭。
古往今來的人類，從來不缺乏探索世界的勇氣，在越是對大地盡頭一無所知的年代里面，越是有無畏者向著未知進發。
在這些勇敢者們的前僕後繼之下，世人雖然不知道盡頭，但卻知道了大地似乎存在一個邊界。
邊界之外，便是一無所有，仿佛已經死去的赤地。
再之後，結合各方勢力從各個方向探索出來的結果，雖然大地盡頭遙不可及，但卻對大地邊界有了共同的認知。
從任何方向探索大地的邊界，不管是東西南北，不管是從海上出發還是走陸地橫穿，最終都會遇到寸草不生的無盡赤地。
大地是否有盡頭，無人知曉。
但是眾生熟悉的腳下大地，似乎也是有著生與死的邊界。
可能在不同地方的記錄中，對于那片無盡赤地的叫法不一樣，像是在玄雍國的記載中，對于邊界之外的那些大地習慣稱為死寂之地。
不過不管是死寂之地還是荒蕪赤地，顯然都帶有杳無人煙一毛不存的含義。
玄雍國也曾探索過大地邊界之外的土地。
高殷曾在朝廷的記錄中看到過有關于那些漫無邊際的死寂之地的記載。
沒有一根雜草，沒有一滴水，沒有一只蟲豸……
任何生機都不復存在。
只有光禿禿的貧瘠大地。
仿佛已經死去的大地，已經不足以再孕育出生命。
只剩下無盡的死亡
不過要說對大地邊界之外的死寂之地探索最多的還得屬大漠。
眾所周知，大漠在被大焱佔掉了望沙城一帶的富饒土地後，受限于土地不夠肥沃糧食產出不足這要命的問題，一直以來都想要開拓出新的肥沃土地。
曾經一次又一次的派出探索隊伍，朝著大漠的更東方，在過去記載中一無所有的大地邊界之外進發。
已經走到絕路的大漠人寄希望于能夠在大地邊界之外絕處逢生。
期望在穿過了貧瘠之後，找到一片賴以棲息的沃土。
但結果顯而易見。
玄雍國雖然不知道大漠的一次又一次的探索是否在那些死寂之地上有任何收獲與發現，但如果赤地真有一個靠著人力可以抵達盡頭，死地之後確實有勃勃生機。
大漠又何必向大焱俯首稱臣呢？
想來大漠就算真有發現，也就只是發現了大地邊界之外還有更多的荒涼與死寂而已。
“我們現在要做什麼？拿出鑰匙，念一串口訣？還是說這里有你們妖族的引路人在，亮出鑰匙，他就會帶我們進入百萬大山？”
“沒這麼麻煩，我剛剛不是說過嗎？只要有通行資格，從這兒往前走，自然就能夠進入百萬大山，只要跨過河流，在對岸樹林里朝著任意方向走，都絕不會走錯。”
“就這麼簡單？”
“是啊，就這麼簡單。”
“那好，我知道了……甦明少主，還有二哥，你們二位先進去吧，我既然是試煉的局外人，就不和你們一起進去了，若是被發現我這個趁機混入百萬大山的不速之客，牽連到你們的試煉就不好了，等你們走後，稍後我會自行進山，進山之後若有機會，再找你們匯合。”
听听這說出來的話。
不牽連到試煉？
高殷能有這麼好心？
以高諶對自己這六弟的了解，高殷接下來大概有什麼要做，要把不該知情的自己和甦明支走了。
甦明很天真地問道“我們先走嗎？可是血皇子殿下你就算能進百萬大山，進去之後也不熟悉路啊，殿下要是有什麼事兒要做其實也不急，我們還是留下來等你一起吧。”
高殷不悅地皺了皺眉“甦明少主，我們要以試煉為重，離開尋山村前，還只有我們拿到了鑰匙，你現在進山，應該是就是這一關的第一名了，但若是繼續等下去，讓後來者居上，我們之前做的努力，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這……”甦明有些猶豫，但似乎是第二關頭名的誘惑力太大，他很快點了點頭，“那好吧，我們就先走一步。”
高諶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恭恭敬敬地向著血皇子拱手作別，然後跟著甦明跨過了河流，走入樹林之中。
高殷望著這一人一妖，直到兩人的背影消失不見，他才冷笑一聲，轉過頭看向了從玄雍國一路跟隨他來到這百萬大山的入口前的侍衛們“這一路走來，辛苦諸位了，你們應該都沒有忘記自己身懷的重任吧？”
侍衛們面色堅毅地單膝跪地，朝著高殷抱拳，作出了俯首听命的姿態。
“重任在身，一刻未忘……請殿下吩咐我等！”
“很好，你們為玄雍盡忠的時候，已經到了……”
當著眾侍衛的面，高殷忽然撩起衣服下擺，右手如刀猛然一下捅進了自己的胸膛之中，在血神訣的控制下，皮開肉綻之後的鮮血沒有涌出，他的手沒入在自己的胸膛里面，似在摸索尋找著什麼。
片刻後。
高殷把手從自己的胸膛里面拔了出來。
手上沒有沾血。
但是他的手里面多了一個隱約滲進了血色的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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