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道人眼神亮了一下，神情之中多出了一分笑意。
顯而易見。
黑道人對于徐年提出來的這個問題相當滿意。
這位空間大道上的天縱奇才在向徐年詢問自己這新悟出不久的神通時，其實多少帶有一點較量的意味，想要看看曾以定海陣讓他頗為受益的徐小友，是否還能夠跟上自己的步伐。
會不會被甩在身後，再難並肩論道。
黑道人就如他剛剛說的一樣，毫無藏私直接給出了答案。
“微塵。”
“這片被封印起來的空間里面，從草木風沙到肉身魂魄，在我眼里不過是一粒又一粒的微塵而已。”
“當然了，這些微塵的數量極多，數以千萬為計。”
在黑道人頓了一下的時候，徐年開口接著說道“這些數以千萬計的微塵，按照不同的次序排列呈現出來，便成了……前輩眼里的萬物？”
“沒錯。”
黑道人欣然一笑，笑意更濃。
柳道子在旁邊听著。
這位閱歷豐富的天機閣閣主已經有些听不懂了。
一花一世界他是知道。
但這萬物為微塵是什麼道理？
血肉是血肉，魂魄是魂魄。
怎麼就成了微塵？
正是因為柳道子听不懂，黑道人雖然看在這位天機閣閣主為天下盡力的份上，不吝嗇于解釋一二。
但這也只是解釋。
柳道子再怎麼嘖嘖稱奇驚嘆不已，黑道人也只會坦然接受，不會因為天機閣閣主的幾句贊美而欣喜，畢竟贊美聲再多，也不能推著他在大道上走出更遠了。
但是與人論道可以。
即便是同一條大道，不同的人也會有不同的角度，或許黑道人一時間沒能看到的風景，在這條大道上的另一人卻已經瞥見過了，可以指明方向。
不過雖然徐年被黑道人認定為了仍有與自己論道的資格，但其實徐年心中的震驚也沒比柳道子少多少。
黑道人這是一下子從宏觀到微觀了啊！
這還是修煉嗎？
再之後黑道人不會就要公布傳世巨作《量子力學》了吧？
徐年忍不住問道“前輩，你這萬物如微塵的看法是自己悟出來的？”
黑道人坦然說道“自悟確實是自悟，不過也不全是我自己所悟。”
“百羽王朝與大焱結盟之後，雙方互通有無，有一些書籍也從百萬大山里流傳出來，那些妖族能夠搗鼓出那些奇巧之物，確實是因為研究了挺多東西。”
“妖族的這些書里，便揭示出來了一種很有趣的看待世界的視角，認為這天地萬物其實都是由極為細小的微塵構成，從高山清風到海潮塵泥，細分之下都是本質相同的微塵。”
徐年早就發現百羽王朝點出來的科技樹似乎和這天下間的主流不太一樣。
現在再一次被黑道人證實了。
那些隱居在百萬大山里的妖族，這已經能夠實錘是在走科技強國的路線了吧？
雖然徐年已經從白玲兒那里試探過了，但這一次他再次懷疑了，百羽王朝里面當真沒有自己的老鄉嗎？
或者。
至少是有過自己的老鄉？
“我在接觸到妖族的微塵論之後，便有了些想法，既然這微塵構成萬物，若是我將一塊空間細分到極致，做到了一粒微塵一空間，改變了空間組合的順序，便是改變了這些微塵排列的次序。”
“那會發生什麼呢？”
“結果很是有趣。”
“燒成灰的白紙重新變成了白紙，連一絲褶皺都沒有，破裂的鏡子重新變成了完好的鏡子，鏡面上沒有一絲劃痕，融化成水的雪花重新變成了雪花，與原來那一片的紋理一模一樣。”
“這確實很像是只存在傳說之中的逆流歲月長河的偉力，但我十分清楚，這里面沒有半點的時間之力，有的只是純粹至極的空間之力。”
“不過就像小友你剛剛看到的，原理說起來雖然簡單，但想要記錄這些微塵的位置，再將其按我所需的時刻一一歸位，其實非常耗費精力與靈力，不可長久，像是剛剛這前後不過三個呼吸，便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微塵前後變化的位置跨度大小，也同樣影響到消耗。”
“江四十九只是一道魂魄自滅了，我尚可以將這些微塵復位，但如果跨越了生死，便超出我現在的能力了，而且我只能逆轉整片空間，不能局部，也就是說，如果方才游忌也自滅了，從生到了死，我這神通可就兜不住了……”
柳道子的神情沒什麼變化。
因為從剛剛起他就沒太听懂了，即便黑道人進一步解釋這神通原理，他也一樣是沒听明白。
能有什麼變化呢？
徐年可以算是听懂了，所以神情只有佩服。
什麼叫悟性？
這就叫悟性！
以前就听說黑道人悟性極高，摘個梅花都能悟出武功，現在徐年總算是知道黑道人這悟性是高到什麼程度了。
身為道修悟出武功，這好歹都是修煉。
但是黑道人這一手逆轉空間的神通，分明是從“科技側”悟出來的成果！
觸類旁通還能這麼“觸”的嗎？
這簡直是科學修仙了！
黑道人和徐年說這些，可不是為了收獲他的佩服。
“徐小友，這門神通從我手中誕生不久，勢必還有許多有待完善之處，我今日將這些都毫無保留地展現給了你，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夠把你的感悟分享給我。”
雖然不急于一時，但黑道人還是直言不諱地提出了心中想法。
恰好。
徐年還真有想法。
算不上從這門逆轉空間的神通里獲得的感悟，而是前世知識帶來的靈機一動。
“前輩，我有一個想法……恩，只是一個粗淺的想法，也不知道是對是錯。”
“但說無妨，我自有判斷。”
“既然這微塵復位，能令散掉的魂魄聚攏，能讓灰變回紙，能讓破鏡重圓，那麼前輩，你覺得這微塵復位，或者說是這些微塵運動的過程，會不會正是萬物發生變化的過程呢？燃燒、自滅、碎裂……其實從微塵來看，都是這些微塵在運動，運動到了對應的位置，便使得這些東西發生了變化，變成了不同的形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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