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浩然氣。
有流傳千古的詩詞。
這就比讀書人更讀書人了嗎?
沈良再灌了一口酒,咂摸咂摸了一下這後勁十足的醇酒滋味,雖然總覺得這武瘋子的話有哪里不太對,但仔細想想好像又確實是這麼回事。
浩然氣是讀書人所修,但不是每個讀書人都將能修出浩然氣。
能夠流傳千古的詩詞更是如此。
多少讀書人吟詩作對了一輩子,留下來的詩詞沒有上百也有好幾十了,但這幾十里能有幾首在一時之間膾炙人口就不錯了,更別提什麼流傳千古了。
“酒還有沒有?給我來一口,要烈的,越烈越好。”
沈良手中可以不拿著劍。
但這酒是從來不缺。
“八年陳的燒刀子,湯色清如水,酒濃似火燒,前輩,請。”
沈良將一壺酒拋給了孔武。
孔武擰開塞子咕咚咕咚一飲而盡,原本在這一天一夜的大戰中已經有些疲憊發白的臉色頓時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火燒一般的通紅醉雲,直上臉頰。
“好酒,你這耍劍的後生是懂喝酒的!哈哈哈——”
在長笑聲中。
兩名武夫也已經追上了那道逃走的影子。
沈良手腕一轉。
銀色劍光如一掛瀉地的月光,盡數照在了這道悄然在山林間穿梭的黑影的前行之路上。
黑影沒有避讓。
只是在剎那間,倏然變成了沈良,反手便是一模一樣的劍光。
仿佛是兩道月光照在了一起。
潰散的劍氣,僅僅是剩余的鋒芒,便在周圍大地上留下了數百上千道深淺不一的劍痕。
“魔崽子,既然來了人間,就休想回去!”
孔武奮然一拳轟中了變成沈良的影子,巨大的力氣灌入大地,已經在劍痕之下千瘡百孔的大地頓時崩塌,黑影也維持不住沈良的相貌重新變成了一道貼地而行的影子,在這塌陷的大地當中穿行。
“還想走?”
孔武一腳踏向黑影。
但這一次,黑影倏然變成了孔武的樣子,一拳轟出。
孔武後退了三步。
沈良皺緊了眉頭,他看的清清楚楚,剛剛黑影變成武瘋子的這一拳,和武瘋子剛剛砸出的那一拳其實無論是招式還是力氣都相差無幾。
只是這一拳是武瘋子蓄力所為,而這一腳只是臨時補招。
所以分出了高下。
不過武瘋子這一拳比沈良剛剛那一劍還要強大許多,可是黑影剛剛重復沈良的劍招,卻沒有爆發出超過沈良這個原版的力量,所以這黑影難道是純粹的以牙還牙,不多一毫也不少一絲?
若只是這樣,似乎也不難辦。
黑影的復制招式顯然也需要時間,剛剛復制了沈良的一劍之後,武瘋子立刻出拳,黑影就沒來得及以牙還牙,挨了一拳之後等到武瘋子再出招,才以拳相抵。
所以……
沈良試探著揮出了一劍。
這一劍是隨手揮出。
威力不是很強,但仍然精準。
黑影即便變成了孔武的輪廓也沒能躲過。
更沒有還以這一劍。
硬吃了下來了。
然後孔武的輪廓融化,黑影重新變成了貼地而行的影子。
沈良的第二劍斬出。
這一劍,蘊含著酒氣,威力非凡。
貼地而行的黑影倏然站了起來,變成了沈良,回了一劍。
同樣是蘊著酒氣,威力非凡。
兩劍抵消。
剛剛被逼退了三步的孔武迎頭趕上,趁著兩道劍光踫撞在一起的時候,他又是一記重拳轟向了黑影,這一次黑影仍舊沒來得及變化,又被孔武的一拳打碎了沈良的輪廓。
雖然沒能一把抓住影子,但在這麼兩輪之後,這貼地而行的影子比起先前已經變得透明了不少。
似乎岌岌可危。
“前輩,我來!”
沈良想用劍再引出黑影的還手。
還出孔武這一記重拳。
但是孔武沒有停手,又是一記快拳轟出,然後便被黑影還施彼身,用剛剛那一記重拳轟飛了。
隨後。
沈良的劍光斬中了黑影。
黑影似乎終于支撐不住了,被這一劍斬成了兩截。
沈良看著這終于不動彈了的黑影,暢快地灌了好幾口酒,大口喘氣,等到被一拳轟飛的孔武又趕了過來,他問道︰“前輩剛剛不停手,讓我這一劍接你一拳,是不是擔心我扛不住?”
先是鏖戰了一天一夜,又挨了自己這兩拳,孔武狀態已經不太好了,不僅僅是血氣浮動,就連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掌也在微微顫抖,他直言不諱地說道︰“要是讓你來扛,你還能站著跟我講話?”
沈良想想也是。
這位前輩的全力一擊,不說殺了他,正面接下來,他確實得吐上好幾口血。
不愧是剛復甦就嚷著要去殺老王的武夫。
有夠瘋。
也有夠厲害。
“前輩你這境界是……二品境?”
冒然詢問他人境界,其實不是件太禮貌的事,不過沈良想到剛剛他們並肩作戰也算是出生入死的情誼了,實在忍不住問一問,畢竟他的下一步也就是二品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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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吧。”
“算?”
“底子是二品,但睡了這麼久,有些虧空,沒這簡單補回來……你這耍劍後生,是不是想問武夫二品境的訣竅?”
“前輩可有指點?”
“一個字,練!都是武夫了,還操心這個做什麼?只管練就完事了,等你打磨夠了火候,自然就到二品境了,武道門檻雖低,但這條路上可沒什麼捷徑,要想找捷徑你怎麼不去仙道……”
只不過仙道的門檻卻又最高。
孔武剩下這半句話還沒說完,他面色倏然一凝,因為忽然注意到了漂浮在天上的巨大魔首仍舊還在。
沒有隨風消散。
這不對。
這黑影應該就是大魔的核心或者說本體。
之前的如山峰般高大的身軀也好,或者是現在這個漂浮在天上的巨大頭顱也罷,包括那些復制他們的樣貌與招式的冒牌貨。
都只是本體的延伸而已。
本體一潰,這些延伸也該崩潰了。
除非……
沈良發現不對勁也沒比孔武要慢多久,他盯著地上已經變成兩截的黑影。
其中一截黑影在地上以比之前更慢的速度蠕動。
最大的那道裂隙,已經近在咫尺了。
另外一道黑影也在蠕動。
不過不是移動,而是緩緩站了起來,如同人影的輪廓漸漸變得具體,有了細節。
手長過膝,骨架寬大。
眨眼間。
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出現在了沈良和孔武的面前。
他盯著二人。
眼楮里一片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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