鑄劍有成，當有賞賜。
這很正常。
不說並非朝廷中人的楚雄為，就算是大焱工部的大師們，鑄了一柄好劍出來獻給了天子，朝廷也該有所表示。
只是不知道，這柄似乎是大焱天子專門吩咐他們鑄出來的神劍，會是什麼劍呢？
能用在什麼場合下？
總不能是大焱天子要御駕親征，所以鑄了一柄配劍吧？
大焱天子一手握著劍。
另一只手，朝著天上招了招手。
皇宮天色忽變。
天上涌現出金光，隨著大焱天子伸手在劍身上一抹，這些蘊含著國運威壓的金光便涌入了劍身之中。
等到金光散盡。
原本銀白色得劍身上便多了一個金色獸紋。
有四足，形如牛，額生獨角，怒目圓睜。
似麒麟。
但這不是麒麟。
而是在衙門里經常能夠見到的一種神獸。
獬豸。
大焱天子單手舞了一下剛剛被銘刻上獬豸紋的神劍，然後將神劍調轉了一下，劍尖朝著大殿外，他以兩指夾著劍柄的最前端，把大部分劍柄都空置在徐年的面前。
“徐真人，此為大焱律劍，今後便由你來執掌了。”
徐年有點意外︰“陛下這是何意？”
“呵呵，徐真人放心，不是要你當什麼刑部尚書，只是前些時日在朝會上有個言官以死相諫口口聲聲說你殺了南雲郡守趙銘是僭越擅權，雖然在南境立下大功，但這獨自斷案奪了南雲郡守趙銘的姓名仍舊是不合大焱國法，若是不罰你，便不能正國法。”
“朕仔細想了想，雖然這言官是個王八蛋，但他說的這話也有幾分道理，總不能一邊讓徐真人幫著大焱做了這些多事兒，卻又一邊致使徐真人落下了僭越擅權的話柄遭人口誅筆伐。”
“所以，朕便鑄此律劍，以後再有如趙銘這種人，徐真人遇到了只管執起此劍，斬其首級……”
徐年看著這柄獬豸紋的神劍，听著大焱天子的這些話，他不由得想到了那些影視作品里威風八面的錦衣衛。
先斬後奏，皇權特許。
不過威風是挺威風，但大多……下場也不咋樣就是了。
只是徐年可沒什麼當錦衣衛的興趣。
大焱天子繼續說道︰“……只需問心無愧，不必奏報。”
看來這律劍比錦衣衛的繡春刀還高出了不止一級。
錦衣衛還得先斬後奏。
律劍只需問心無愧。
徐年沉吟片刻，說道︰“陛下，言官罵我幾句，其實我都不一定听得到，無妨的。”
“哦？徐真人當真是世外之人，連這名聲也不在乎？”
“也不是不在乎，只是我覺得這是非黑白自有公道，不是幾個人憑著幾張嘴就能混淆，他們最多就將這水攪渾一時，但是清是濁遲早分得出來，就算……這‘一時’有些久了，我忍耐不住，也可以自己出手，讓他們認清一下現實。”
“徐真人這心態倒是好，不過……朕還是有些在乎名聲。”
大焱天子笑了笑。
松手。
律劍落在了徐年的手里。
言官楚節禮其實有一點想的沒錯，大焱天子和歷史上許多皇帝一樣，多少還顧忌著名聲，想要史書能把自己寫好一點。
只不過楚節禮誤判了另一件事。
大焱天子雖然在意名聲，但不代表他為了自己的名聲就會誤事。
身後名，生前事。
若是兩者之間一定要分個先後，大焱天子仍舊會選擇生前事。
換而言之。
大焱天子寧願自己背幾句罵名，也不至于黑白不分，要因為徐年殺了趙銘而治罪。
話都到了這份上，律劍也落在了徐年的手里，徐年順手便握住了這柄剛剛出爐的神劍，沒有再推脫，而是微微躬身說道︰“多謝陛下賜劍。”
“是朕該謝徐真人屢次為朕分憂，扶起了這大焱山河……”
送出律劍之後，大焱天子沒有久留，轉身離開了這座偏殿，往徐年來的方向走去。
之前服侍李夷吾的太監曾說，陛下有事纏身未能迎接，這可不是一句客氣話，大焱天子走不開的事正是為了鑄成這柄律劍，神劍出爐的時候他必須在場。
不然等神劍徹底定性成形之後，再想把國運之力注入其中，就沒這麼簡單了。
現在律劍都已經到了徐年的手里，大焱天子便要去見一見從玄雍國遠道而來的子規書院大先生，無論出身，人家實打實為了大焱王朝吃了這麼多苦頭，也值得他親自接見了。
天子走了。
幾位工部大師先與楚雄為說了幾句道別的話，再向鎮國公提出告辭，也離開了這座偏殿。
楚雄為及其弟子們也收攏著他們自己帶來家伙事，和徐年一同離開皇宮，沿途沒少听到“鎮國公大人好”、“奴家見過鎮國公大人”、“鎮國公大人慢走”這一類的問候。
“……徐真人剛來京城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那時候認識徐真人的人還沒幾個，我沾了女兒的光，倒是有幸與徐真人結識，雖然那時候就看出來了徐真人早晚會出人頭地，但卻沒想到能夠這麼快，眨眼間就已經是無人不知國公大人了。”
走出了皇宮，想起那些宮牆里的人認出徐年後的反應，楚雄為不由得有些感慨。
徐年微微笑著，輕聲說道︰“是我沾了楚姑娘的光，才有機會認識楚叔。”
“哈哈哈，徐真人無論是大隱于市還是身居高位，這性子倒是一樣謙遜，不過呢……”楚雄為看了一眼徐年拿在手里的律劍，略微頓了一下，方才繼續說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夠知曉徐真人的謙遜有多麼可貴，有的人不識好歹，把這當做了可欺。”
“是陛下剛剛提到的言官？”
“嗯，那狗東西的話可真夠氣人的……”
言官死諫的是徐年。
但徐年自己都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大焱天子也只說了有這麼回事沒有詳說經過，既然楚雄為也知道，徐年正好就在他這兒問個清楚。
听說竟然言官楚節禮為了告徐年，在奉天殿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以頭撞柱時，徐年的表情差點沒崩住。
“……哈哈哈！小徐子，你說他這在大殿撞柱子有什麼用啊？撞死了，血也濺不到你身上啊，我看還不如哪天吊死在百槐堂門口呢，沒準還能嚇你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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