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為我們朱樓在刺殺這一道上，應該已經是當世翹楚了，但見到這些不死刺客，我倒是發現當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我還從未听說過有什麼丹藥還是秘法，能夠培養出如此完美的刺客。”
寧婧喝著酒，看著堆在房間里的那些仍然保留著基本反應的斷肢殘軀，冷冷地笑了笑。
刺殺時受到再嚴重的傷害都能夠不死，只要手腳還在還有行動能力，就能繼續殺人，而在之後，不管成功還是失敗了，又會變成一具對外界刺激毫無反應的尸體，都不用擔心被抓住活口審問出線索。
這如何不是完美的刺客呢？
大夏宰相王治象也是搖了搖頭︰“我也從未听說過世上竟有如此詭異之事，竟能把活生生的人變成這種死不了的怪物，若非是親眼所見，我定會以為是哪些孤陋寡聞之人在以訛傳訛散播恐慌。”
大夏王朝立國至今已經有七百多年，記載下來關于各種奇聞軼事的檔案無數，但卻沒有一樁能夠與這些不死刺客的情況對上號。
生死之線，不容僭越。
這是從遠古時代就流傳下來的準則了。
就算是百草谷當代傳人張槐谷，在玉京城里有能夠和閻王搶人的醫術名聲，也直言過這不過是京城百姓的夸張謠傳而已，從來就不存在什麼真正意義上生死人肉白骨的醫術。
所有死而復生或者是長生不死的傳聞，到最後無一例外要麼是誤會，要麼是別有用心之人炮制出來的誤會。
唯一真正具備不死不滅特性的唯有天魔而已。
這些刺客身上的不死雖然距離天魔的不死不滅還差得太遠，但他們的修為境界也不過是六品境，卻已經到了被分尸成七零八碎仍然能夠存活下來，沒有立刻死去。
如果這些刺客不是六品境，而是五品境、四品境，甚至三品境，憑借其更為強大的生命力，又能做到什麼程度呢？
這是在踐踏著那條理應涇渭分明的生死之線。
朱樓大樓主和大夏宰相都對這些刺客身上的不死特性一無所知，但是徐年和陳沐婉兩人在觀察了這些或成了殘肢斷臂或還有個人形的不死刺客之後，反而露出了些若有所思的神色。
陳沐婉率先開口說道︰“徐大哥，我哥他在江揚郡帶回來的那個俘虜，與這些不死刺客的狀態，是不是有幾分相似之處？”
發生在江揚郡漕幫總舵的那場大戰當中，漕幫陣營里面有一個詭異的無皮將領，陳沐婉當時雖然沒有在現場，但陳憲虎將無皮將領俘虜回京之後，她也曾經去看過。
本意是想讓陳家的謫仙女瞧瞧，是否能看出無皮將領的蹊蹺之處，不過陳沐婉畢竟也不是全知全能，沒能看出什麼蹊蹺來，但無皮將領體內的古怪氣息倒是記住了。•
徐年皺著眉頭，點了點頭︰“這些刺客體內的氣息，與在江揚郡俘虜的那名無皮將領確實有些同源之處，有可能是出自同一處。”
如今已經是三品境的徐年可以清晰感知到這些不死刺客體內的氣息。
駁雜、混亂。
這些人體內的生命氣息，就如同王治象剛才的描述一樣，就像是一團怎麼都撲不滅的猛火。
只能等著其自己燃燒殆盡。
原本徐年還有些懷疑這些刺客不死的詭異特性，會不會又是與天魔有關，但探查過後才發現，這些刺客體內的氣息雖然駁雜，但確實沒有魔氣作祟。
應當與天魔無關。
眼見有了點眉目，王治象連忙問道︰“請問徐國公，你們說的這無皮將領，是出自何處？”
若是能夠查明出處，或許就能夠洗清大夏王朝的嫌疑了。
徐年沉吟片刻，輕聲說道︰“我說出來，只怕王大人也不會輕易相信。”
王治象沉聲說道︰“徐國公但說無妨。”
“玄雍國。”
听到徐年說出來的這三個字，王治象頓時就沉默了，皺緊了眉頭。
玄雍國。
世人皆知，如今大焱王朝還未能統一天下，最主要的外因便是大夏與玄雍把大焱王朝夾在了中間，使其顧此難免失彼，不能揮鞭北上或是南下。
這些不死刺客當真是玄雍國的詭計嗎？
徐年畢竟是大焱王朝的國公，這會不會是大焱人已經暗中商量好了，趁機在給大夏上眼藥，畢竟只要大夏徹底倒向大焱與玄雍國為敵，大焱距離統一天下就再沒什麼障礙了。
不過換一個角度來想。
這也確實是玄雍國會做出來的事情。
只要刺殺成功了，大焱九公主朱寧橫死在了大夏京城，或者就算沒成功，而是讓大夏王朝洗清不了嫌疑，至此大夏王朝和大焱王朝再無同心之日，必然會迎來一場大戰。
如果大夏王朝和大焱王朝先動了兵戈，一直以來都窮兵黷武的玄雍國就有了可趁之機……
事關重大，這還真不是王治象左思右想就能想明白的大事了︰“請問徐國公，可有什麼證據？”
徐年說道︰“證據應該是沒有的，那名無皮將領渾身上下連一點皮膚都沒有了，哪里能認出身份？只是在將其俘虜下來的江揚郡一役，在現場的陳大將軍認出了其使用的戰法源自玄雍國，所以才認定其曾經是玄雍國的將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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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治象沉吟片刻，說到︰“即便其戰法來自玄雍國，但也不能排除徐國公所說的無皮將領，可能是偷學來的戰法，或者曾經是玄雍國的將領，但後來叛逃到其他勢力里面了……”
徐年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這也確實是一種可能性。
大夏三司精銳們在隨著這些話題而變得緊張的氛圍當中，一個個在充耳不聞身後事的沉默當中忙于眼前事，試圖從這些已經對外界刺激都沒什麼反應的不死刺客身上盡可能多榨取出一些線索。
在他們身後，大夏宰相坐在椅子上，輕輕閉上了那雙早就有些疲憊地眼楮，閉目沉吟了良久，然後再睜開眼時，那雙眼楮里面已經沒有了猶豫。
似乎下定了決心的王治象沉聲說道︰“徐國公對我們大夏王朝有大恩，我願意相信徐國公的判斷，就暫且認定這些不死刺客，都是玄雍國在背後推動的陰謀詭計！”
這話說的很有分寸。
不是相信的大焱王朝，而是相信對大夏王朝有大恩的徐年。
這名義上說得過去。
對于救了大夏王朝的大恩人，多幾分信任，有什麼關系？
但從里子來論。
也最符合大夏王朝的利益了。
不管這些不死刺客是不是真的與玄雍國有關，將其推給玄雍國都是一個最好的選擇，不然發生在鴻臚寺里的這起刺殺大案就將會成為大夏王朝和大焱王朝中間的一根刺。
扎著彼此的肉。
難以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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