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這日子難捱啊，人心惶惶，楊家那些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打過來，但我在京城的生意也沒做完，這會兒跑路，要賠大筆銀子，雖然說命比錢重要，但這命保住了錢沒保住，日子也難過啊。”
“兄台，你這消息不靈通啊，楊家那幫人都已經完蛋了。”
“啥？完蛋了？他們老祖不是人間無敵的三品境嗎？不是朝廷都拿他們沒什麼辦法了嗎？怎麼就完了？你可別忽悠我。”
“嗨，我忽悠你做什麼，不信你就自己去打听打听。”
“這……那楊家沒了，是不是只要防著王家兵臨城下了？”
“王家？滎原郡那邊也有變故啊，不是听說四皇子都凱旋歸來了嗎？兄台你這做生意，可要把消息盯緊了啊，什麼都不知道怎麼，你這錢可難賺啊。”
“這樣嗎？我這幾日想著快點賣完貨離開京城，忙的是昏天黑地，確實沒怎麼關注外界消息，還要多謝姑娘告訴我這些事了，感激不盡。”
“沒事兒，沒事兒……”
張天天擺了擺手，獲悉了最新消息的這位生意人也沒什麼吃飯的心情了，和同伴一起離開了包子鋪，去查證楊家那些人和滎原郡是不是真有了變故。
原本排在這伙人後面的張天天順利買到了最後兩屜茴香包。
包子鋪伙計放開嗓子吆喝一聲，給還在排隊的顧客們做個提醒。
“茴香包售罄咯……”
張天天帶著最後兩屜茴香包去了隔壁的米粉攤子。
米粉攤子招牌是爛肉面，便宜的是十文錢一碗，碗里的肉本就是邊邊角角的爛肉，貴的二十文一碗，肉就變成了正經的大片豬肉，只是煮到了酥爛。
徐年、酥酥和楚慧婕已經就坐了，桌上擺著四碗剛剛端上來的二十文一碗的爛肉面，在等著張天天把包子買回來。
楚慧婕注意到了張天天剛才排隊時和人交談的舉動，好奇問道︰“剛剛那些人是你的朋友？”
“不認識，就是听他們排隊的時候在聊什麼山河傾覆豈有完卵，我就好心告訴了他們一下最新消息。”
“只是出于好心嗎？”
“不然呢？難道在楚姐姐眼里，我是提前看準了他們會買掉這我們這最後兩屜茴香包子，想著先告訴他們這個快要傳遍京城的消息，讓他們不好意思和我搶包子嗎？”
楚慧婕沒說什麼。
“吱吱——”
酥酥用力地點了點頭。
“哇，酥酥你這是以狐狸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很傷心啊！”
傷心的張天天揉了揉酥酥的腦袋，說到︰“不過呢，他們听完消息早飯直接都不吃了，火急火燎就要去打听是真是假，這心性還是不夠沉穩啊。”
徐年笑著先動了筷子。
爛肉面肉爛入味，茴香包香味濃郁，在這大冷天吃上這麼一頓早飯，確實舒服。
如今已經是雪落天寒，年關將至。
但剛剛在張天天前面排隊，消息不怎麼靈通的生意人，也恰好是這段時日里，玉京城乃至大焱百姓們的一個縮影。
自從老首輔張弘正入土為安後，大焱社稷就有了些風雨飄搖的跡象。
等到滎原郡的王家揭竿而起，這飄雨的就不止是風雨而是人心了。
再等到楊家老祖異軍突起拉攏起正世盟，在極短的時間里拉攏了一眾世家響應，將數郡之地兵不血刃納入掌中，就算是京城百姓都人人自危，擔憂著會不會一覺醒來變天了。
兵臨城下圍攻京城，江山社稷改旗易幟了。
結果這天確實變得快。
一覺醒來。
據說已經人間無敵的楊家老祖忽然就沒了。
金鹿楊家、翠屏洪家、遼陽馬家等等這些結盟的世家一夜之間都傳出了家破人亡的消息。
正世盟自然也跟著成了昨日黃花。
結果京城上下都還沒回過味來，緊接著又是一則捷報傳了回來。
四皇子朱庸大義滅親，率領親信突襲王家大獲全勝，斬殺了包括王家家主王明瀚在內的多位王家核心成員，一舉覆滅了王家賊人意圖謀反的野心，平定了滎原郡。
在正世盟之後，王家也沒了。
老首輔張弘正死後，大焱江山忽然便風雨飄搖人心惶惶，或許還在某些站高望遠的人的預料之中。
但這正世盟和王家突然就覆滅了，眼看著要顛覆大焱江山的世家之危在爆發的前一刻突然就解開了，這就是大焱下至黎民百姓上至達官貴人都不曾想到的了。
確實是變天了。
但不是天塌地陷了，而是萬里晴空山河穩固。
京城百姓感覺這段時日像是在做夢一樣。
若不是玉京城里還有紀念那位老首輔逝去留下的痕跡，百姓們都要懷疑大焱江山是否真的經歷了一陣風雨飄搖的危機時期，而不是自己夢中的臆想。
但就在王家覆滅的消息傳回京城沒兩天，老首輔逝去的消息也出現了反轉。
老首輔出現在了他生前常去的德宜坊。
如往常，一樣買了只新鮮出爐的烤鴨。
打包帶走，拎回去吃。
這可把從前就經常招待老首輔的德宜坊掌櫃給嚇壞了，據說德宜坊掌櫃當時第一反應還以為是老首輔放心不下大焱社稷，回魂來京城看看，但老首輔當時也沒怪罪，笑著讓掌櫃摸了摸他的手。
德宜坊掌櫃摸了。
確認了面前的老首輔是有溫度的大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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