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最開始被徐世威帶走的數十萬大焱軍隊是受到了欺騙，按照陳重山傳回玉京城密信，徐世威是假傳聖旨謊稱朝著永冬寒地進軍是朝廷得救最新軍令。
但是之後呢？
大焱朝廷又不是就放任徐世威把這些大焱軍隊拐跑了。
不僅派出使者通知了凜冬三國，告訴他們徐世威已經叛逃，不再是大焱的折沖將軍了，同時也沿途散播消息，讓被徐世威拐走的大焱軍隊能夠知道自己是被假傳聖旨的徐世威給騙了。
但這樣的真相澄清。
對于被徐世威沿途拋下的那些大焱士卒有用。
可是對于直到最後都跟在徐世威身邊，真正隨著他殺穿了凜冬三國的這數萬大焱士卒就沒一丁點作用了。
在有陳重山率領著虎嘯騎參與的凜冬王城攻城戰中。
這些守著凜冬王城的大焱士卒都堅決貫徹著徐世威給他們下達的軍令，面對著大焱王朝的另一位將軍與威震天下的精銳鐵騎，竟然半點同袍相殘的猶疑都沒有。
怎麼看都不像是被騙了，更像是已經成了徐世威的死忠。
可問題是這些大焱士卒也並非是徐世威一手操練出來的親軍，就是大焱王朝的常規軍隊，只是在攻打寒烏國的戰役里交給了徐世威指揮而已。
他們都不一定近距離或是私底下和徐世威見過面。
總不能就跟著徐世威打了這麼一場仗，要永遠追隨徐將軍征戰沙場的念頭就已經能夠讓他們拋下一切，放棄對大焱王朝的歸屬感，不顧家中老小的安危了吧？
這于情于理都說不通。
再有人格魅力的將領，也不可能做到這種程度。
“……我懷疑徐世威是用什麼手段操控了這些大焱士卒，想請諸位幫忙辨別一下是否和我猜的一樣，如果真是如此，可有解除操控讓他們清醒過來的辦法？”
攻城戰的勝負已定，只是守著凜冬王城的大焱士卒堅決執行著徐世威最後下達的軍令。
死戰。
不退，不降。
就像是被逼到了懸崖的野獸，亮出尖牙利爪在準備著最後一搏。
在這樣的形勢下，想要刀下留人都成了奢望，只能先圍堵起來暫時不沖，以免產生不必要的傷亡。
陳重山親自捉了幾個不知為何就淪為了徐世威死忠的大焱士卒，捆住手腳拎到了徐年和李施診等人的面前，想要探究出一個原因。
看看這些大焱士卒，究竟還有沒有救。
這幾個大焱士卒被捆住手腳身陷在一眾高手的圍觀之下，依舊沒有放棄掙扎。
手和腳動彈不了，他們就呲起了牙。
看架勢像是隨時都在準備著撲上來，用牙齒咬人。
剛從戰場上退下來，渾身浴血的屏雪關守將狄艮山洗了把臉，打量起這些呲著牙的大焱士卒，這種至死不熄的戰意放在戰士身上確實是相當寶貴。
只不過這些大焱士卒給狄艮山的感覺已經不像是戰士了。
更像是訓練有素的野獸。
狄艮山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從未見過這樣的軍隊，老實說如果不是陳將軍你這一席話，我還想你們大焱軍隊要是都這種風格，那可太……太恐怖了。”
猶豫斟酌了一會兒，這位寒地名將還是用“恐怖”來形容了徐世威的軍隊。
陳重山了然地點了點頭。
用恐怖來形容這支不知是被徐世威灌了什麼樣迷魂湯的大焱軍隊，確實是不為過。
“嗝兒……”
沈良打量了這幾名明顯狀態不太對勁的大焱士卒幾眼。
灌了口酒。
打了個酒嗝。
沒說話。
雖然不是沙場中人，但浪跡江湖總歸是見過許多奇人異事，以劍魁的層次也注定眼界不會淺，但卻也沒見過這樣的戰士。
徐年仔細感應著這些大焱士卒身上與眾不同的氣息。
他們的氣息有些駁雜。
血氣、煞氣、殺氣、一絲天魔之氣……
在這些之外，徐年還捕捉到了一份有些熟悉但不常見的氣息，他皺著眉頭回想著這熟悉感是從何而來，片刻後才想起了在漕幫總舵面對過的那支由無皮將領率領的軍隊。
徐年沉聲說道︰“陳將軍，我在江揚郡見到的漕幫軍隊，和這些大焱士卒的氣息有幾分相似。”
陳重山詢問道︰“漕幫軍隊？徐真人見到那支軍隊時，虎嘯騎是不是也在場？”
徐年點了點頭︰“是的。”
陳重山當即喚來了虎嘯騎指揮使馬叢渡。
虎嘯騎都參與過漕幫總舵的那場大戰，如今又在凜冬王城與徐世威拐走的這些大焱士卒廝殺，作為這支精銳重騎指揮使的馬叢渡其實也已經察覺到了些許蹊蹺。
陳將軍不喚他前來，他也正打算來向陳將軍陳述他發現的蹊蹺。
為漕幫練兵的無皮將軍出自玄雍國。
莫非徐世威的背叛里面，還有玄雍國在從中作梗？
無皮將領的身體情況是張槐谷在研究，也不知道到現在有沒有研究出成果。
不過張天天和李施診雖然沒有參與到無皮將領的研究里面，但以這對師佷的精湛醫術，有著相似氣息的大焱兵卒就在面前，總是能現場診斷出些情況。
“……李叔，這些人的五髒六腑已經被他們體內駁雜的氣息攪得千瘡百孔了，剩余的生命已經無幾了吧？”
張天天提出了她的判斷。
李施診和張天天的看法一致，所以沉重地點了點頭。
這位懸壺濟世的神醫輕輕嘆了口氣，朝著陳重山說道︰“陳將軍，這些人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他們體內駁雜而又狂暴的力量，一直都在透支生命來作戰，現在已經是在油盡燈枯的邊緣了。”
就仿佛是在佐證李施診和張天天的判斷。
不過片刻。
剛剛還恨不能撲上來咬人的幾名大焱士卒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靡了下去。
氣息飛快衰竭。
沒超過半刻鐘，便已經沒了氣息。
類似的情況，不僅僅是發生在被陳重山綁來的這幾人身上，而是城牆上所有死戰不退，隨著徐世威來到永冬寒地的大焱士卒，他們的生命都如烈日下的雪花一樣飛速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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