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母親是何模樣，都只能從仇人的記憶中得知。
在還存在于冰窖中的兩百多具傀儡中，顧清越找到了時憂。
睜著眼的，面無表情的，沒有生氣的。
母親很強，本就是羽化巔峰。
顧清越的眉眼，與時憂有五六分相似。
他站在被煉制成為了傀儡的時憂面前，抿了抿唇，合眼將眼中的情緒壓下。
祁硯歸站在他旁邊，問︰“想怎麼做？”
“傀儡中還有神魂，她會認出我嗎？”
不同于陰尸，傀儡中是有神魂的，但完整的神魂不好掌控，就將傀儡們的神魂削去了三分之二，那三分之二已經拍散了。
剩下的三分之一，被操控著陷入混沌。
冰翎操控青裊珠落到時憂面前，青裊珠散發的光芒籠罩著在場的二百多具傀儡。
時憂無神的眼楮逐漸有了焦距，但卻是手中蓄起了木系靈力，氣勢壓迫著在場的十人一神獸。
其他的傀儡受她操控，緩慢轉身，手中蓄起靈力攻擊。
他們被二百多道羽化境的傀儡靈力鎖定了。
青裊珠投出一道防御，將他們護住。
顧清越看著時憂的眼楮，眨了眨眼，眼眶微紅，“娘。”
修煉受了傷，再疼他都不曾紅過眼楮，被他人欺辱，他也從不放在心上。
但看到生育自己的母親就這般站在自己眼前，死氣沉沉的模樣，顧清越紅了眼眶。
時憂抬手有些遲疑，隨著青裊珠將對她連帶著其他傀儡們的控制契約斬斷，她眼楮逐漸變得有神。
“娘親，對不起，孩兒如今才找到您。”
時憂和傀儡們手中蓄起的靈力攻擊消失，她抬起沒有血色的手，撫上顧清越的臉。
“長……軒。”聲音艱澀枯啞。
很像。
臉上的觸感近乎寒冰，冷意蔓延至心髒，但顧清越不敢動，“娘親，我不是父親。”
時憂緩慢抬眼，眼中掙扎，最終出現清明。
外面的宋寧紓抬眼看向龍鳴山莊，她能感覺到青裊珠內的生機瘋狂在輸出。
宋寧紓閉眼，身上氤氳開淺綠色光芒，聯系青裊珠。
青裊珠脫離了冰翎掌控，光暈放大，變濃。
冰翎感受到她的力量，收回了靈力。
時憂的手又動了動，“長軒……”
顧清越眨眼。
“不……對……”她的手緩慢落到他的眉眼，“你是……越兒。”
她的聲音逐漸變得沒有那麼遲緩。
名字，是繡在兒子襁褓中的。
“娘親，是我。”
“啊——！！”時憂突然伸回手，捂住頭，猛然跪倒在地，撞擊著冰面。
靈魂被撕裂的痛覺甦醒。
疼……疼得頭要炸開。
顧清越心一窒，扶著她肩膀欲要將她控制住，她卻爆發開很強的靈力，將他掀飛出去。
強橫的靈力讓整個冰窖乃至百里家的族地開始搖晃。
上方的石梯開始坍塌，碎石砸下，其他傀儡也有些躁動，受時憂影響靈力開始外泄。
地窖產生了靈力風暴亂流。
祁硯歸額頭一抹神紋瞬間顯現，威壓落下，壓制著暴亂的靈力。
冰翎閉眼，身邊升起冰靈力，隨後睜眼，眸光早已變得不同，身上木系靈力升騰。
“他”看了眼眼前的局勢，控制著青裊珠化為流光沒入時憂的眉心。
不久，時憂的靈力迅速收回，同時控制著其他傀儡的靈力平息。
祁硯歸看了眼冰翎，他閉眼，木靈力消退。
外面，宋寧紓臉色微白，服了顆丹藥。
動靜如此之大，已經驚動了百里家的其他人。
祁硯歸看了眼坐在地上的時憂，轉身，“走吧，去對敵了。”
最為難辦的傀儡控制契約已經解決了，那接下來就是解決百里家的人了。
其他人看那些傀儡已經被切斷聯系，沒什麼危險了，也轉身離開。
顧清越重新走回時憂面前，握住她手掌，“娘。”
手依舊是冰冷的，沒有任何溫度。
時憂緩慢抬頭，發絲凌亂，“清越。”
“娘親，我在。”
青裊珠從她眉心鑽出來，飄浮在她頭頂。
“長…軒。”像極了他父親。
顧清越抱了抱她，她身上的寒意入骨。
時憂現在最後的三分之一靈魂處于將散不散的狀態，每一片靈魂都是碎的，很多記憶都已經沒了。
肉身死亡之後，靈魂依舊被禁錮在肉身里，又被撕碎，拍散。
這些年記住的東西就是，殺人，殺人，再殺人。
善的，惡的，都不受自己控制地，都殺了。
血色模糊了近三十年間的靈魂記憶。
他們是百里家最鋒利的兩把刀之一。
她還能記得的，是顧長軒，還有剛生出來就被顧長軒帶走的兒子。
顧清越將她凌亂干枯的發絲捋到耳後，“娘親，父親已經不在了。”
“長…軒。”
顧清越望進她眼楮里，有神，但呆滯，還有痛苦、掙扎。
顧清越有些不知道該和她說什麼，她只會叫父親和他的名字，其他的，就不會了。他也不知道，她還能救回來嗎？
三分之二的靈魂已經沒有了，剩下的三分之一，也是碎的。
就算救回來了，她還願意活著嗎？
顧清越不確定。
“兒子，現在過得很好。”
時憂木著身體，靠在他頸間，手掌緩慢地抬起，落到他手臂上。
“越……兒。”
“嗯。”
“殺……”
“了……”
“我……”
顧清越閉眼，“可是娘親，我做不到。”
她閉眼，眼楮出現猩紅，站了起來。
旁邊的二百多具傀儡受她操控，齊齊轉動身子，往冰窖外飛去。
顧清越也站了起來，“娘親，您想做什麼？”
“你…走。”她化作殘影飛了出去。
青裊珠沒了目標，在半空中停滯。
顧清越拿過青裊珠，跟了上去。
族地外，羽化巔峰的氣息從冰窖中沖向天幕，察覺到龍鳴山莊亂了起來，宋寧紓等人從外殺入了百里家。
正在“修煉”的百里家家主百里宏被打斷，面色不善，囫圇收拾了自己，隨後出門，沖去了族地。
族地的入口，烏泱泱堵著百里家的人。
百里宏趕到時，百里家的人給他讓開一條路。
“誰進了族地？！”
“回稟家主，少主和她的親衛進了族地，說是要挑選傀儡。”看守族地的長老回他。
“逆女，她想做什麼？！”
祁硯歸等人從冰窖出來，對上了百里宏等一眾人。
“百里惜”對祁硯歸揚了揚下巴，“百里嵩，去和我父親解釋。”
“是，少主。”
祁硯歸往前走，在百里家所有人的注視中走到百里宏面前，將星出現在手中，鋒芒亮起。
百里宏迅速後退，摸了摸脖子上的細小傷口，眼楮眯起，“你是誰？！”
祁硯歸欺身逼近，將星魔氣涌動，領域迅速形成，雷霆和水光在其中蔓延，三個分身傀儡包圍百里宏。
將星分化，三個分身傀儡同樣手持玄劍。
祁硯歸眸光冷厲，將星寒光閃爍，四柄巨大的虛劍劈向百里宏。
其他人也紛紛出手。
百里宏冷哼一聲，金色領域侵蝕了祁硯歸的領域，蓄力一掌拍散劍影，隨後威壓壓下，身後金色大刀重重砍下。
“哪兒來的小兒！竟敢冒充我百里家人！”
祁硯歸身上威壓蕩開，百里宏的威壓蕩然無存。
冰翎、莫頌雲等人開始解決其他百里家人。
魔氣從祁硯歸身上涌出，籠罩了天幕，領域之力再次升起，魔氣纏繞住百里家的每一個人，侵蝕他們的靈力。
領域中，風、水、火、土、冰、雷等靈力交錯出現。
百里家，從內到外亂了。
百里宏身上涌起靈力，將祁硯歸步步逼退，“小子，你對上本座還嫩了點！”
兩種領域之力相互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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